第194章 最傻的傻瓜
自己一個人站在這兒，看看這彼岸花的風景，還能靜靜地回憶一下跟小美的點點滴滴，可身旁總站著一個電燈泡，連回憶都會覺得變扭。
可這個莫小雨，顯然是那種涉世不深，以為人心很善良，世界很美好的主，雖然這裡是除了魔界外最可怕的幽冥界。
見燕忘川往遠處走了走，她眨了眨眼，竟然也跟了上去，繼續在燕忘川旁邊站著，盯著那有著大片黑斑的臉看著。
深吸一口氣，燕忘川抬頭望天，懷疑人生。
縱然是他木訥的個性，也經不住這種沒皮沒臉的行為。
於是乎，燕忘川再度移步，又走到了剛才的地方站定。
莫小雨又眨了眨眼，像是思索，又像是下決定，然後毫無疑問地跟了過去，繼續看著人家的臉。
燕忘川終於是忍不了了，沒見過這麼猖狂的人啊！
「姑娘，我知道我長的難看，但好像也沒礙著你什麼事兒吧？至於這麼看著嗎？」目不斜視地看著遠方，燕忘川道，低沉嗓音自帶著一股大羅金仙的強橫威壓。
「啊？不不不，」猛地瞪眼，莫小雨往後連退數步，然後連連搖頭，一張精緻小臉被燕忘川的氣勢壓迫的有些發白。
莫小雨的修為，連渡劫期都不到，但這並不能妨礙她對燕忘川的感覺，雖然看不出燕忘川的底細，但她能感覺到燕忘川的強大，也曾親眼目睹燕忘川一個人大鬧一座閻羅殿的場景，可她並不怕燕忘川。
相反，正因為燕忘川那能動手絕不嗶嗶的性格，連閻羅殿都敢大鬧的魄力，讓她對這個奇怪的男人更感興趣。
「我不是因為你丑才看你的，而且你也不醜，真的！其實你長的很好看的。」連連地擺手，莫小雨焦急地道。
靈動婉轉的嗓音，與這陰暗的世界並不相符。
「呵呵。」木頭一樣的燕忘川都被逗笑了，從未聽人說過自己長的好看，大部分時候人們看他跟看鬼差不多。
「這是個冷笑話？」回頭看向莫小雨，燕忘川挑眉道。
這是二人第一次四目相對。
莫小雨愣在了原地，燕忘川那深如寒潭，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分明有著濃郁化不開的東西，比他眉宇間那一抹愁思都要濃烈，似從前世就開始積累。
那到底是什麼？
「哦，不，我，我說的是真的。」愣了片刻，莫小雨才反應過來，或許是覺得這樣盯著一個男子的眼睛看，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俏臉有些發紅。
燕忘川並不在意這些，劍眉微凝，加重嗓音道：「勸你趕緊離開，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別再煩我。」
「可你也不像是壞人啊。」莫小雨的嗓音緊隨而至。
「哈哈哈哈！」頓了一下，燕忘川大笑。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竟聽到些不靠譜的話？
燕忘川，陰陽煞，三界得罪了多少人，殺過多少人，竟然有人說他不是壞人？
「我不是故意煩你的，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每天站在這裡？是在等人嗎？可哪有這樣等人的？你都站了好幾個月了。」
眨了眨眼，莫小雨終於說出了心中好奇。
此言一出，燕忘川心情頓時有些低沉，收回目光，繼續凝視遠方。
「我是在等人。」他說。
寂寞好久了，除了跟吳憂和秦雪說過幾句話外，燕忘川這幾百年，幾乎沒怎麼跟人交流過。
重要的是，他也想有個人聆聽自己的傾訴，傾訴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有些人，縱然已成回憶，可只要說起來，那回憶就好像在昨天。
話已出口，他便開始期待，期待這個陌生的女孩兒追問。
「等誰？」莫小雨沒有讓他失望，靈動眼眸甚至有了精彩的興奮。
「等……」燕忘川深呼吸，「等我最愛的女孩。」
「哇……」莫小雨驚訝，「你還有愛人啊？」
「怎麼？長得丑就不可以有愛人嗎？」
「沒有沒有，你真的不醜。我只是第一次聽一個人這麼認真地說愛這個字。」
「哦。」
「那，那你能給我講講你們的事兒嗎？」
「呃……」
雖然沉思了良久，可燕忘川還是將自己和小美的故事完完整整地說給了莫小雨。
從早上說到晚上，從幽冥界森綠的太陽升起說到落下。
燕忘川說的很仔細，一些最末小的點點滴滴都不願錯過，這樣說著，他就好像又經歷了一次，那小美，彷彿從未離開，又出現在了他面前。
莫小雨忍不住的驚訝，幾百年了，他竟然記得如此清楚，真的是刻骨銘心。
她生在幽冥界，這是個沒有愛情的地方。
而她的家族，剛剛準備將她獻給幽冥界一個大家族，以此作為攀附這個家族的條件。
她從未想過，這世界會有這樣深刻的愛情，從未想過一個人會如此深愛另一個人。
她望著燕忘川那認真甚至迷醉的表情，她也目眩神迷。
森綠的太陽日升日落，紫晶色的彼岸花花謝花開。
燕忘川整整說了三天，才將這一段前塵往事的所有細節講完。
而莫小雨，也從最開始的激動變成了最後的憤怒也心疼。
「你很愛她，這毋庸置疑，我已經聽出來了，你在用你的一切愛她。」莫小雨的嗓音甚至有了哭腔。
「可是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那個小美，她根本就不愛你，她在利用你，玩弄你！她幾次差點兒害死你啊！」
說到最後，莫小雨幾乎是怒吼出口的。
閉上眼，她終於落淚，心中憤憤不平。
「你好傻，」再次睜開眼，她無奈地看著燕忘川道：「還有你那個小美，世間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這麼狠毒的女人？她怎忍心利用你這樣的真心？」
燕忘川就一直微笑聽著，並不辯駁，更不會生氣。
「你倒是說話啊！你怎麼會那麼傻？你還在等她，值得嗎？」莫小雨又怒吼。
「值得。」燕忘川說的斬釘截鐵。
又回頭看向莫小雨，微笑道：「人們也這樣說，說她陰毒，說她利用我。可他們都不明白……」
燕忘川抬頭看向正值正午的太陽，森綠的太陽變成了幽籃，像是蛇蠍美人最溫柔的笑容。
「小美，她是修真界屈指可數的名門之後，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從小就是人們眼中的廢物。別說利用，人們甚至不肯多看我一眼。」
「可小美不一樣，她是唯一願意親近我的女孩，就算是利用，對我而言，也是恩賜。」
「……反正，我喜歡上了她，不管如何，我都喜歡她。她死了，我查不到她轉生何處，或許她一直沒有轉生，我就在這裡等她……」
燕忘川不再說話，又如石雕一樣站立著，遙望著。
「那你等吧！傻傻的等吧！你是天下最傻的傻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莫小雨毫不留情地罵了一句，擦乾眼淚走了。
她回了家，打算以後再也不出門。
可夜幕降臨時，她就耐不住了，她腦海里，開始翻來覆去地出現燕忘川的聲音，出現這個殺子與那個狠毒女人的點點滴滴。
她甚至開始嚮往。
「上輩子，會不會有人也這樣喜歡我呢？」
趴在窗口，望著天空那一輪幽綠色的圓月，她玉手托著香腮自語。
「如果有，我絕不會像那個小美那樣狠毒，我要……呵呵呵。」她幻想的開心。
「小雨，該出發了。」
一位中年男子走進了房間，一身華服，眉宇陰沉。
「出發？去哪兒？」回頭看向父親，莫小雨凝眉疑惑。
「去秦家。」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咬了咬牙，才說出這幾個字。
莫小雨的心忽然開始慌亂，目光閃閃道：「現在？現在去秦家？為什麼？」
中年人不敢直視女兒的目光，偏過頭道：「你知道的，秦公子那些妻妾有好幾位都是名門之後，她們不想秦公子在你身上鋪張……」
「所以，就讓我這樣深更半夜進他家門？」莫小雨快哭了，「爸，我是你女兒嗎？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中年人呆立良久，才握緊拳頭，目光決絕道：「你能被秦公子看上，算是你的造化了！這不是壞事！而且，這是我們莫家壯大的絕佳機會！只能……」
「我不同意，我死都不會同意！」
沒等父親說完，莫小雨就打斷了對方，旋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房間。
她滿眼的慌張，如受驚的小鹿逃竄，可出了家門，卻本能地朝著奈何橋頭奔了去。
「小雨！秦家的人已經在等了，你這樣會惹惱他們的，你給我回來！」屋子裡，才反應過來的中年人大喊。
莫小雨毫不理會父親的叫喊，繼續在虛空飛掠。
如果沒有聽過燕忘川的故事，她可能真的會就這樣深更半夜，沒有任何禮儀地嫁給那個只見過一次的秦公子。
可她現在知道了，知道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愛，便不能再將就！
然而，莫小雨沒跑多久，一直留在莫小雨家的眾位秦家高手就跟著莫小雨的父親追了出來，渡劫期都不到的莫小雨，明顯跑不過他們。
天意弄人，她剛跑到奈何橋頭，追兵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