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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壽誕風波(一)

  文鬆柏的壽誕轉瞬即到,流雲再沒有心情去,也得強作歡顏去,人生七十古來稀,八十的壽辰,確實該賀賀,何況還有個蘇姑娘在勞煩人家醫治。


  流羽看楊媽備好了賀禮,一早就催促流雲去,也吵著要去,流雲寵溺她慣了,自是同意。


  不過楊媽還是細細的叮囑流羽一番,畢竟別人八十大壽,怕小姑娘去惹了什麽亂子。流雲笑道:“跟我一路,還怕什麽,到時候不聽話就捆了她,讓她乖乖坐那兒看著就是。”


  流羽知流雲是取笑她,皺起了小眉頭,她什麽時候不聽話了?但還是老老實實應道:“我會乖乖聽話的。”


  文鬆柏的府上處處披紅掛綠,張燈結彩,一大早就賓客盈門,眾人攜了壽禮絡繹而來,府上的家丁傭人跑前跑後招呼客人,好不熱鬧。


  流羽跟著流雲進得大門來,見得壽堂中間懸掛大幅的“壽”字,兩壁懸掛著親朋好友送的壽幛、壽聯等,上麵無一例外寫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吉利話,香案上供奉王母娘娘、壽星神馬、福祿壽星瓷像,並置壽桃、八仙、鬆柏、糕點等。文鬆柏穿戴一新,喜氣洋洋坐那大堂上。


  流羽看著那些堂上的壽桃,倒很想去拿個來捏捏,隻是想著來前承諾過,乖乖聽話,不知那壽桃能不能拿,隻有忍著。


  親戚、朋友和晚輩些在司儀的引導下,一一上前給壽星祝賀。流雲流羽也隨著人群,上前給文鬆柏拜壽。


  流羽終是小孩兒心性,見著這麽多人,一直反來反去都是什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都有些煩燥。流雲卻一直麵帶微笑,跟一群相識不相識的點頭應酬著,禮貌而周到。畢竟來給文鬆柏祝壽的,不是自家晚輩,就是京城名流,不看僧麵看佛麵,斷不能掃了文鬆柏麵子。


  卻聽得二門司儀唱道:“相國大人及家眷到。”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隨即想,文鬆柏好大的麵子,連相國都親自上門祝壽來了。


  流雲望向文鬆柏,見他也一臉驚訝,對流雲兩手一攤,一副我不知情的神情。流雲見文鬆柏表態相國一事並不在他意料中,隻得攜了流羽的手,混跡在人群中,站至最角落處。


  流羽雖沒見過相國,但戲文裏也看過,是個很大的官,地位應該僅在天子下麵。於是也從人縫裏往外張望,要見見這個比天子小一點的官長得什麽模樣。


  片刻之間,相國大人上官宗權攜了家眷進得屋來。縱是文鬆柏在堂,也不敢失了禮數,上前恭迎。


  文鬆柏隻是京城的一個大夫,醫術再高超,也不至於讓堂堂相國親自前來。


  相國哈哈大笑道:“聽聞文老爺子今日八十大壽,在下專程前來給老爺子賀壽。”他現在位極人臣,聖譽正濃,人也格外精神。


  文鬆柏連說不敢當,接待的下人已安排相國主桌最高位坐了。


  上官夫人自去女眷那一廂坐下,旁邊跟坐著一淡裝女子,麵如凝脂,淡掃蛾眉,看舉止氣派,應是相國千金。


  流羽看著那相國千金,倒沒來由的生了些自卑。那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大家閨秀的典範。


  流雲也是注意到了那女子,隔著人群中瞧得一眼,就別過臉去。那相國千金上官小婉,曾經是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娘子。他從沒見過,隻是沒想到相見,卻是在此等情況下。


  眾人祝壽完畢,酒宴就擺了開來。


  文鬆柏道:“小老兒過生,各位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在下略備薄酒,以謝大家,招呼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眾人都笑道客氣,推辭謙讓一番後,一一歸位就坐。


  流雲見事已至此,倒不能小家子氣似的,一走了之。隻得攜了流羽坐回主位。他身為流國公府的世子,官位世襲,縱是隻有侯爺的虛銜,也比一般的京官高上一階,隔相國相對而坐。


  相國抬頭望來,識得是流雲,臉色沉了,隻是滿堂賓朋在座,不便發作。


  流雲縱是不懼,但也尷尬,隻待酒過三巡後,找個借故告辭。


  流羽見那相國瞪著流雲,臉色不善,也睜著一對大眼睛,瞪了回去,暗想,看誰比誰脾氣大。雖說來之前承認不搗蛋,但沒說不準拿眼瞪人吧。隻是小孩子的眼神,既不凶悍也不狡詐,瞪了半天,別人都沒察覺。


  這讓流羽極受打擊,但想想,今天能狠狠瞪了這個全天下第二大的人物,也算很長臉了,便高高興興的低頭吃東西。


  現在的她,可不是當初胡吃海喝的饞樣,也學會了有模有樣的吃東西,雖然舉手投足間不似大戶人家從小就養成的範,但也不至於要流雲照顧她的吃相。


  正吃喝間,門人又領得有幾人進來,領頭是一個白麵淨須的中年男子,保養極好,想必年輕時也是翩翩少年。見著文鬆柏,行了一禮:“在下定洲蘇成業,不知貴府今日賀壽,不曾備得禮來,還望海涵。”


  眾人一聽這話,便知此人不是專程來祝壽的,隻是文鬆柏不坐堂看病已多年,那麽蘇成業來此何事。


  文鬆柏嗬嗬笑道:“進門便是客,何需這等見外。”已有下人過來,欲引蘇成業去酒席上落座。


  蘇成業舉手製止了,道:“日前收到書信,說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在此療傷,不知可有此事。”


  流雲見他進來時自報定洲蘇成業,也猜知是來找蘇婉兒的,沒曾想到會在今日到達。


  隻得站起身來道:“在下流雲,那書信是我所修,確有此事。”


  那邊女眷廂中眾女眷聽得流雲二字,都不由抬起頭來。初時賀壽時,人多口雜,倒沒在意,隻是覺得這男子英氣而又待人和氣。此時一聽是流雲,便留了心。


  她們都想看看,這個自幼逃婚,引得相國千金懸賞追殺的男子,究竟長得何等模樣。


  想象中,不服長輩安排、浪蕩江湖的男子,應該一臉叛逆,狂傲自大,粗卑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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