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禍端
原來是因為慶王。
就在佟小鎖這一錯神之間,孟七珺已經高聲道:「鎖妹妹,天下有一景極常見卻又極難見的景觀,謂之長舌,你可知道?」
佟小鎖聽說,笑道:「剛有耳聞,可惜那東西怕人,就沒了呢,還請七姑娘教我,何為長舌?」
孟七珺指著那迴廊,笑罵道:「說的是一種人,那舌頭就和這九曲迴廊一樣的長,恨不能伸到人家中,道長說短,論人是非!」
迴廊上的人被她們一唱一和的指桑罵槐,不由又氣又恨,心中暗罵二人。
而佟小鎖和孟七珺已經上了迴廊,拐過一道彎,恰好和她們撞了個正著。
那二人避無可避,不得不停步施禮。
「哎喲,二位姐姐怎麼在這兒?」孟七珺笑盈盈地回禮,譏諷道,「聽說方才這兒有了長舌的好景緻,結果我一來,景就沒了,你們看見了嗎?」
二人中的一個脾氣顯然烈些,聽見她說得這般不客氣,就要發作,卻被另一個攔住了,帶著笑道:
「這天下的好景色,自然不是人人都能見,比如前些天七姑娘兄長見到的,怕也不會同七姑娘說吧?」
孟七珺臉色一沉,正要說話,佟小鎖卻慢悠悠地開口道:
「所謂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兄長既然不說,自然有不說的『禮』,這是聖人訓誡,二位姑娘不知道嗎?」
那人一時被堵住了話頭,又不敢在這裡十分鬧起來,便各自冷笑一聲,道:「是,既然非禮,便都丟開吧。」
說著,拉著另一個,快步從她們身側過去,拐下了迴廊。
孟七珺看著她們的背影,到底心中鬱結難消,揪著帕子生了半天的氣,卻只能頹然地坐在迴廊一側,長嘆一聲。
佟小鎖見狀,招呼了子規和孟七珺的丫頭過來。
「子規去買些茶來,你們就外面歇著吧,我陪七姑娘坐一會兒。」她對幾個丫頭吩咐。
幾個丫頭應了一聲是,轉身忙忙地走了。
……
佟小鎖待她們走遠了,才長嘆道:「現在看來,這集市也不是十分好。」
孟七珺自顧自憂愁了很久,聽見這話,才打起精神來側眼看她:「怎麼說?」
「都是熟人,一路只行禮認人了,如何逛街嘛?」佟小鎖坐在她身側,兩手一攤,笑道。
孟七珺被她逗笑了,旋即又蹙眉問她:「你怎麼不問我家的事情?」
「一則是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佟小鎖笑道,「二則我是外人,你若想找我排遣一二,自然會說;若不想告訴我,我又為何問得你我尷尬?」
孟七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要是世上人人都和你一樣的想,那少多少是非呀。」她嘟囔著,回身握著佟小鎖的手道,「其實,我不是生氣,只是替我姐姐難過。」
佟小鎖這才問道:「這如何說?」
孟七珺見左右沒人,才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和慶王殿下的親事?」
佟小鎖點頭:「自然知道,是陛下欽點的。」
亂點鴛鴦的婚事。
孟七珺臉色糾結,彷彿接下來的很難出口,猶豫了半天才道:
「本以為那是個好的,可是誰想到慶王竟然在家中養小戲子,吃五石散,男男女女的,十好幾個人湊在一處,還……還都是……都不穿衣服,噁心死了。」
說到最後,孟七珺眼圈都紅了。
佟小鎖頓時驚呆了。
這她……還真沒聽說。
「這是幾時的事情?會不會……是有人胡亂傳的?」佟小鎖忙問。
好歹是帶兵打仗、敢於勾結番邦圖謀大事的王爺,不至於如此荒唐吧?
孟七珺擦了一把眼淚,哽咽道:「那可是聖上親自撞見的,那天御前是我二哥當值,也看見了。而且……二哥沒忍住,當著聖上的面,就把慶王打了。」
佟小鎖張圓了嘴巴。
她一開始聽說是慶王出事兒了,還以為是九郡公的圈套,結果現在看……
合著這位貓膩兒本不少的皇子,還是個會作死的呀!
「陛下可是斥責了你兄長?」佟小鎖忙問,「這……說起來也不是你兄長的過錯。」
擱任何時代,只要兄弟姐妹感情好的,舅哥都忍不了妹夫干出這等勾當。
孟七珺搖頭道:「陛下都氣到了,並沒有斥責哥哥,但是伯父怕哥哥再干出不理智的事兒來,就把他關在軍中了。」
佟小鎖略微放了心,卻又覺得不對,問道:「怎麼就那麼巧,陛下會親去慶王府?沒人傳訊嗎?」
孟七珺此時一肚子委屈,也不疑惑佟小鎖為何這麼問,只是道:
「是忽然決定的,前幾日慶王府失竊,殿下受了傷,卻惦記著千壽節,怕太后難受,所以沒有聲張。結果陛下知道了,覺得五皇子委屈又孝順,這才微服去慶王府看,結果就撞見了那等醜態。」
佟小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說到最後,這事兒竟然還和自己有關了。
慶王府失竊,正是金掌柜等人去救徐廚娘師徒的時候。
她在心中衡量著,覺得又對不住孟家,又替孟家慶幸。
這個事情一出,倒是那婚事有了轉圜的餘地。
孟家是有實力的侯爵之家,看著也是心疼女兒的,而皇帝到底要顧念人心,幾下里一合計,搞不好那親事,就不作數了。
而對面的孟七珺繼續道:「如今陛下禁了慶王的足,而我祖父聽說這事兒,和大伯父說拼著爵位不要,也不讓姐姐嫁了,還說什麼本來要做繼妃,他便不高興,是大伯娘應允了娘娘,才不得不同意的。」
佟小鎖一怔:「不是皇帝指婚嗎?」
孟七珺嘆氣道:「不全是,本來陛下都消了心思的……結果大伯娘突應允了靜嬪……」
佟小鎖理順了一圈關係,覺得期間大概還牽涉了一段孟家的隱秘,就不再問了,只是點頭道:
「既然有侯爺替你六姐姐做主,自然就不怕了,至於那些長舌之人的話,你也不要聽,實在生氣,就和剛才那樣,指桑罵槐地罵回去就好了。」
孟七珺發泄了一通,心中也了一些。
恰子規買了茶水端來,二人喝了之後,孟七珺才道:「罷了,不氣了,走,我們看他們射箭去,也不知道今年是什麼新花樣。」
佟小鎖正要跟著走,卻看見前面迴廊的拐彎處,塗小酒探出了半個身子,鬼頭鬼頭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