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汀蘭在看到從張總管交給她的字條后的第二天,便早早的起了床,來到俞妃的宮中。入宮許久,汀蘭從未踏足過這個宮殿,也從未拜見過這位俞妃姐姐,南陵王的生母。
俞妃自是不待見她的,連帶俞妃宮裡的奴婢也是不待見這個一入宮便深得皇上寵愛的瀾妃娘娘。
「見過姐姐,給姐姐請安了。」不知是因為汀蘭來的時辰太早還是俞妃本就不願意見她。
只見俞妃有些懶懶的斜躺在座椅上,淡淡的說著,「起來吧。」極不願意去看她的臉。
其實論相貌,汀蘭雖好看,卻不至於美到極致,景帝也是見慣了美人的。前有郁后,溫婉細緻,後有樂妃妖艷動人,難不成老了,眼睛不靈光了,品位也低了些許,從她入宮到現在,一直都聖眷優容,氣得俞妃牙痒痒,很是嫉妒。按理說,俞妃自入宮來的這些年,都不太受寵,也見慣了那些個後宮婦人的得寵,可她生氣的是,汀蘭不過一介婢女,不知從哪來的婢女,有幸進了宮還一舉封為妃子。景帝為何竟如此寵愛她,俞妃越想越不明白,只能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汀蘭。
汀蘭靜靜的立在離俞妃不遠處的地方,也不找位子坐下,只是這樣站著,淡藍色的宮裝,簡易的妝發,頭上插得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名貴的朱釵,像一株蘭花,清新淡雅。
汀蘭始終記得入宮前,榮珏對她的叮囑。景帝見慣了美人,也見慣了心思細膩,七竅玲瓏之人。可如今景帝老了,他是皇帝,也是一個老男人,他不需要太美艷的女子陪在身邊,也不需要太聰明的女子伴在左右,只需要一個靜靜的待在他身邊的人。累了,有個人貼身伺候著,倦了,有個人貼身陪伴著。往往許多時候,年輕的時候,爭名奪利,做了許許多多的虧心事,老了,卻漸漸的回想起過去種種,開始自我逃避,自我厭倦,自我麻醉。
「若本宮記得沒錯,自你入宮,便從未來本宮這清香閣,也未特意像本宮來請過安,今日,怎的,來了此處,可是有什麼事?」俞妃見汀蘭久久不語,忍不住說道。
「姐姐這是在怪罪妹妹許久不來向姐姐問安嗎?」汀蘭一臉的無辜。
「本宮怎敢,你如今是皇上身邊最貼心的人,如今與我同為皇上的妃子,本宮可受不起你的賠罪。」俞妃言語間雖是恭維卻很是不屑。一口一個本宮,說的很是歡快。
「姐姐說笑了,姐姐進宮比臣妾早了許多,如今後宮無後,樂妃娘娘也自縊了,姐姐可是宮裡的老人了,又生有南陵王殿下,妹妹自然是不敢同姐姐比的。」汀蘭如是說道。
「真是晦氣!」俞妃一臉的憤怒,郁后雖是皇后,可結局也不是很好,而那樂妃,下場更是凄慘,如今她把這兩人一同與我說在同一句話里,難不成是諷刺我與那些人是一樣的下場。
「怎麼?!你是要將本宮與那兩個已死之人,相提並論!莫不是你仗著皇上的寵愛,便可胡言亂語,」俞妃越說越生氣,「要知道,郁后與樂妃當年也是何等受寵,郁後為皇上生了三個孩子,均為嫡子,長子早早的被封為太子,可那又如何?」說起廢太子璟欱俞妃更是生氣,憑什麼她的兒子生來就是太子,憑什麼她的女兒生來如此尊貴。同為景帝的孩子,南陵王滄靳如今還只是個王爺,從前有個東寧王,如今東寧王都倒台了,景帝還是遲遲不立太子。
「郁后抱病而死,連她的太子也沒能保住,樂妃也一樣,在受寵又如何,如今朝堂之上,還不是只有本宮的孩兒!」提起南陵王,俞妃倒是一臉的驕傲,倒是不自知,自己才是南陵王最大的拖累。
「放肆!」景帝不知是何時來的,聽到俞妃的這番話,雷霆大怒,義正言辭的。嚇得俞妃連忙跪了下來,連頭也不敢抬,只顧著自己說道,「是她,是瀾妃,誣陷臣妾。」
汀蘭還是不講話,只是搖了搖頭,看看俞妃,又看看景帝,那眼神好像是在說,她是冤枉的,她沒有做過。然而景帝當然是相信的,畢竟對俞妃的厭惡,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她也著實是不聰明的。
「還在狡辯,瀾妃才進宮多久,怎會知曉這麼多深宮之事,你這婦人,素來愛嚼舌根,如今竟當著朕的面,狡辯誣陷他人。」景帝怒言道。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不敢。」俞妃被嚇得頭腦更不清楚了。
「你是說朕今日誤會了你,朕今日聽到的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都不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景帝更是生氣,「南陵王有你這樣的母親,真是悲哀!朕今日便把話和你講明了,就算朕的兒子都死絕了,南陵王也不可能成為太子!」饒是汀蘭聽了也是震驚。雖然之前是聽榮珏提到過,咱們這位皇上,不太喜歡南陵王滄靳,還以為是因為俞妃的緣故,卻也沒想到,竟到了這般厭惡的程度。
俞妃聽了整個人都像瘋了一般,景帝竟如此絕情,難道南陵王就不是他的兒子了嗎?難道只有她陳馨瑤生得兒子才能是太子,才能當天子嗎?!這不公平,不公平。俞妃也顧不上君臣尊卑,禮儀修容了,拉著景帝的衣袖,跪著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滄靳也是你的孩子!為什麼他不能是太子!」景帝想來也是厭惡極了她的,一把將她踢開,俞妃跪坐在地上,很是傷心的模樣,最後瘋了般自言自語,「是因為臣妾嗎?一定是的,皇上你不喜歡臣妾,所以不喜歡臣妾的孩子,那臣妾願意去死,這樣皇上就看不到臣妾了,就能喜歡滄靳了.……」旁邊的奴婢前去安撫俞妃,俞妃一把推開那婢女,大聲的叫道,「我的兒子一定要是太子,我的兒子為什麼不能是太子!」
景帝看著眼前這個一生的寄託都被剝奪的瘋女人,多停留片刻都不願意,滿臉的嫌棄,當真也是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