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落雪一片驚天寒,隆冬天已經過去,春天已經到來,痛苦已經過去,快樂馬上就會到來。期待,注視,一切美好的到來,萬物滋長,陽光玉露皆成歡樂的樂章。
冬去春來,這實在是個包羅萬象而又充滿象徵意義的片語。它不僅僅是自然界的冰雪消融、草長鶯飛,更是生活中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新的篇章、新的希望。它可大可小,可虛可實。在那溫暖了人心的場場冬去春來中,我們感嘆萬千,感慨前方的路必有希望。
榮珏斜坐在走廊欄杆處,靜靜的曬著太陽。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綉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慵慵懶懶,愜意的很。本是極其清冷慵懶的裝束,卻沒有一絲違和,任風人與,她依舊高貴驕傲。
回頭間,陽光下,灼灼生艷,讓人離不開眼。
「殿下,先生邀你佛山寺桃林一聚。」素心本不願叨擾榮珏此刻的寧和,刺骨的冬天總算是過去了,可我們的春天什麼時候才能來。素心明白,只有春天到了,白雪才能不再皚皚,只有春天到了,流的血至少還能暖暖人心。你我,都心知肚明。
榮珏對著遠處的太陽望了一眼,陽光還是太刺眼,她不禁伸手去擋。淡淡的對著素心說道,「好。」也是對自己說。然後起身,往長廊深處走去,身影漸漸隱在黑暗中。
雖已是春時,但到底山上還是冷的,剛走到門口素心才想著忘了給榮珏拿上一件披風,便轉身去拿。恰巧遇上了正緩緩走來的陳鍾鉉,想來也是來約榮珏出去的吧,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
「這是要去何處?」陳鍾鉉詢問道。
「不過是在府上呆的無聊,想著天氣如此好,出去走走。」榮珏淡淡一笑。
「我記得你素來喜愛桃花,佛山寺上的桃花開的最好,不知今年可開了?」陳鍾鉉自是不知道榮珏喜歡什麼花,只是看她的襦裙上大多是這樣的花,而且春天,不就以桃花為美。
「想來是開了吧,它的桃花開的最早最美。」榮珏一臉的嚮往。可是如今的她,著實是配不上那花那景那人。
素心出來的時候,看到陳鍾鉉也沒有什麼意外,只是將披風為榮珏搭上,只是在知曉陳鍾鉉要與榮珏同行,便有些意外了,但也只是一點點的意外,畢竟現在她家公主的性情她也摸不準了。
越南宮坐在桃樹下,很像一幅畫,佛寺底下,翩翩才子,書生意氣,桃花相伴。
「你來了。」越南宮聽到熟悉的步伐,緩緩的說道,帶著些許少有的溫柔,或許此情此景,在狠心的人也不願假裝淡薄,埋了自己最初的心意。
越南宮轉身看到榮珏的身邊的陳鍾鉉,不免一怔,為何將他帶了來,但隨即還是恢復了神色,當然恢復的從前的那副面孔。
幾日前,越南宮便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當年凌雲的事,與陳言陳丞相脫不了關係,確切的說是陳言一手謀划操辦,也就是榮珏的舅父,陳鍾鉉的父親,也是凌雲尊敬的長輩。當年凌家謀反之事,確是赤裸裸的誣陷,但之所以這麼久都沒被人發覺,是因為那是自己切身相關的人,那是自己深深信任的人,就算有了懷疑,自然也只是一閃而過的懷疑。
只是越南宮並不明白的事,雖說是奉了景帝的命令,可陳言為什麼要這麼做。陳言為官多年,不容懷疑的事,除了這一件,其他確實是個清廉之人,而他對榮珏的關心也並不是假,否則不會縱著自己的兒子這般愛戀榮珏。若說是為了野心,那為何自那件事後,他不順勢而上,偏偏退隱了朝堂。
就在昨日,越南宮才下來決心,在這樣一個地方,與榮珏商討此事,也問問自己的心,順便摸摸榮珏的心。
越南宮並沒有在言語,只是拖著輪椅往另一方向顧自而去,李甫只好對著榮珏說道,「殿下,我家先生有話想同你一人說。」
榮珏突然覺得無比煩躁,對著越南宮的身影喊道,「榮珏認識的先生是個知道自己明確想要什麼的人,有什麼話,便說個乾淨。」
他們都不知道,榮珏為何會發這麼大的火,陳鍾鉉卻知道,那是求而不得的人同自己生的悶氣,榮珏終究還是喜歡上了這個越南宮,除卻凌雲,終究還是沒有他陳鍾鉉的位置。
兩廂沉默后,越南宮也是重了語氣,「好。那今日便把話都說清楚了,還望陳將軍也能一同聽聽這些話。」
陳鍾鉉本就沒想好要不要迴避,現在更是為難了,索性就留下來聽吧,反正他心裡事後也肯定想知道的,與其自己心裡覺得不舒服,扭扭捏捏的,還不如大大方方。
越南宮心裡也是有私心的,很多話戳開了講效果會更好。
「殿下可知,凌雲將軍當年滅族之事是是何人所為?將軍又可知,夏侯府滅門之案背後的主謀是誰?」越南宮說的狠厲,提起凌雲,越南宮終究是一肚子火。
「殿下查了那麼多年,都不曾明白,陳將軍的夏侯府一案也是如此,可知是誰在阻礙著你們?陳將軍可還記得,那日殿下生辰,從公主府回來的路上,我對你說的話,我說你配不上她,你可想知道為什麼?」
「你說!」陳鍾鉉一臉的生氣,倒是想聽聽他能說出些什麼,又看了看榮珏,榮珏只是一味的看著越南宮,一言不語,眼神深邃。
「是因為,榮珏身上這樁樁件件的誅心之痛,都是有人親手加註在她身上的,而那人便是你鎮國將軍陳鍾鉉的父親,雲城的丞相從陳言!」
「你住口,越南宮,舅父一生清廉,遠離世俗,你休要胡言亂語。」提及陳言,榮珏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或者是因為陳言是榮珏尊敬的舅父,又或許是因為那人恰恰是榮珏尊敬的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