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你還是來了。」榮珏還未曾靠近,陳鍾鉉便開口說道,語氣滄桑。陳鍾鉉總能輕而易舉的認出榮珏在他的身後,認出站在他身後的是榮珏。連他自己有時候想想,都覺得驚訝,覺得不可思議,為何?為何會對她著魔自此。
「你看,不管過去多久,不管你離我多遠,只要是你的靠近,我都能知道。可你從來都不肯靠近我。」陳鍾鉉繼續說道。語氣有些蒼白無力。
若是從前,榮珏還會有所觸動,有所心疼這個一心愛著她的男子,可如今,榮珏不會了。她突然有些厭惡,有些厭惡這個男人說著這樣的話,做著這樣的事。
今天是陳言入土為安的日子,可作為他唯一不想傷害過的,唯一想保全的兒子,卻還在這裡做著這些無用的事,說著這些讓人聽了作惡的話。
「陳將軍,今日約本宮來此,莫不是讓本宮聽你這傷春悲秋一言。」榮珏說的很是寡淡。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也不再往前走了,索性他都認出是榮珏了,也不想在靠近了。
「呵呵,如今你連一句疏離的表哥都不願意叫了,也是,是我沒有資格,沒有這個資格。」陳鍾鉉突然笑了起來,真是可笑。
「將軍為何總是要如此,說這些話所謂的話才搪塞自己,搪塞於他人。」榮珏不禁也是嘴角一扯,有些莫名其妙的味道,到底,他和她之間,是誰在疏離誰?為何總是要奢求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弄得所有人都不舒服,然後對他人訴說自己有多不容易,訴說自己的難處,訴說自己的初心。若真是初心,為何會變了質,為何我,我們卻看不到。
「那你又為何總是要如此,敷衍我?恩?」陳鍾鉉轉身望著榮珏,榮珏此時並沒有抬頭,陳鍾鉉甚至看不到榮珏的眼睛,榮珏低垂著眼眸,一句話也不說。她真的是累了,太累了。
你為何要敷衍我?
你為何不愛我?
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這些話,這些個語氣,榮珏都聽了無數次,許多年了。
說是懇求,說是卑微,在榮珏聽來,更多的是勉強,是施壓,是壓抑。
我為何要敷衍你?
因為我不愛你。
我為何不愛你?
因為我有愛的人。
我為何要如此對你?
因為我愛的不是你。
況且,這本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且,這本就是最簡單的問題。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總是裝作聽不見,裝作看不見,然後再告訴他人,你有多不容易。
老是要把它弄得那麼複雜,把原本善意的對待肢解開來,然後自己在亂想一通,究竟要幹什麼,我就為想幹什麼!
我也是無話可說了。
「你可曾還記得,就在這裡,就在這,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要試著同我在一起,試著回應我的感情,你是你是真心,我信了,可榮珏你的真心呢,你哪裡有心?你到底有沒有心?到底哪裡比不上凌雲,哪裡比不上他!」陳鍾鉉突然變了臉色,怒吼道。
「心?真心?真是笑話,呵呵。」榮珏本想聽他講完,好好的講完,確實他也是不容易,最後也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這問題問的,這話說的,讓人連不反駁的餘地都沒了。
「我當然記得,我時時刻刻都記得。在這裡,在這個亭子,就在將軍後退兩步的地方,我送走了凌雲,雲國的鎮國大將軍,我的凌哥哥!你說你哪裡比不上他,你當然比不上他,你哪裡又能比得上他!雲國的將軍凌雲,他是為了雲國去北境征戰平亂的,榮珏的凌哥哥,他是為了心愛之人甘願背死一戰。而你相國公子,如今的鎮國將軍,你陳鍾鉉又做了什麼!我愛他,榮珏愛凌雲,無可厚非,我願意愛他,我願意禁錮在囚籠中,我願意為他圈進自己!」
「本宮從來不曾敷衍過將軍什麼,感情這個事,本宮自小便看的清明,無非一個你情我願,本宮從未逼迫過將軍什麼,是,本宮是利用了將軍,利用將軍的感情,可將軍一家人又何時不曾利用過本宮,利用過本宮愛著的人,將軍於本宮不過是一樣的人。本宮對此從未有過怨恨,本宮也從不後悔,將軍也當是如此。」榮珏語氣間不帶任何一絲感情,生冷,生硬的很,她確實也不想在耗費什麼精力了,這些日子,她真的是太累,太累了。
怎麼就會這麼累呢,怎麼能呢。
「榮珏,我只問你一句,你可曾有過一次,有過一刻的心動,對我?」陳鍾鉉最後又問了這樣一個問題。許是覺得自己先前太急躁了,語氣間有點緩和,還帶著一些懇請與卑微。這卻恰恰是榮珏最不喜歡的一處。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愛就在一起,不愛就瀟洒轉身,做什麼扭扭捏捏,惺惺作態。
「不曾。」榮珏依舊如此回答。
「榮珏,那我算什麼?這些年我算什麼?」完了,陳鍾鉉又開始暴脾氣了。
「將軍算什麼,該問將軍自己,本宮如何知曉?」真是煩死了。
榮珏見每次說來說去都是這些個話,問來問去都是這些個問題,實在是無心理會了,便想轉身就走,「將軍若無事,本宮便先回府了,還望將軍日後珍重自己。」
「哦,對了,今日是罪臣陳言的出殯一日,怎麼說,他也是將軍的父親,將軍該去看看他,送送他,他生前最愛下棋逗魚,將軍該儘儘自己最後的孝道,怎麼說,他在不仁,也不失為是個好父親,為將軍籌謀了這些。將軍要記得,是本宮,是我榮珏害死了你的父親,本宮是你的殺父仇人,將軍著實不該再愛著本宮!」
這個才是最重要的好吧,真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總是本末倒置,也是無語了。
又是留下陳鍾鉉一個人在冷風中呼呼的被吹著。把時間白白的浪費在白白的人,白白的地方,還覺得自己是個很可憐的人,甚至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