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養邪物的冊子
燒了足有半個小時,老頭兒關掉開關,又過了一陣,他走過去打開爐門,拿起爐旁立著的一根鋼釺往裡面捅了幾捅,好像是移動了一下那隻鐵盒子的位置,然後關閉爐門繼續燒。又燒了半個多小時,老頭兒再次停火打開爐門,一瘸一晃朝位於焚燒車間南面的一道矮牆走去,繞過那牆,消失不見了。
「這老傢伙去哪兒?」陸冰忍不住開口道。
「看看再說……」
過了五六分鐘,老頭兒從那牆后繞了出來,兩手端著一隻挺大的洗臉盆子,黑乎乎的看著很骯髒,隨著他走路一步三晃,不斷有水從那盆子里濺出來。走到正中那尊焚屍爐跟前,老頭兒先是將盆子撂在地上,用比盆子還要骯髒的衣袖在自己頭上抹了一把,然後他端起盆子,把盆里的水往爐膛里潑去。隨著『滋滋啦啦』的響聲,濃煙瀰漫出來,焚化車間里像是起了大霧。煙霧撲過來蒙住玻璃,什麼也看不清楚了,我鼻子里聞到一股刺鼻的難聞氣味兒。
當煙霧散的差不多時,再次能看到屋裡的情形,只見那老頭兒正坐在焚化車間里靠牆的一張桌子上,又在喝酒,一瓶酒喝光,老頭兒走過去,拿起一根長長的鉤子,鉤住焚屍爐里的鋼架子,『咯咯呀呀』把它給拉了出來。敲開架子上那隻鐵盒的蓋子,老頭兒伸手進入盒中,從裡面拿出一塊東西來……
那東西有點像是冬天凝固了的食用油,白中透黃的顏色,形狀很不規則,看著軟綿綿的。這應該就是那個死嬰了,被煉成了這麼一塊東西。我外公平時煉藥用的爐子是用磚壘砌的,密閉性比火葬場的焚屍爐要差得遠,所以溫度也要遠比焚屍爐低。可是,就算焚屍爐的溫度再高,也不會把死嬰煉成這樣的東西,之所以煉成這樣,我想可能是跟老頭兒裝死嬰的那隻罈子里的不明液體有關。
老頭兒兩眼盯著手裡的那塊東西,盯了有一陣,張嘴咬了上去……我的腸胃一陣抽搐,陸冰一隻手被我握著,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片刻的工夫,老頭兒便把那東西給吃光了,舔乾淨手,他往那個桌子上一坐,盤腿閉上了眼睛……看到這裡,我明白了,這個老頭兒之所以讓人幫自己弄剛出生的嬰兒過來,是為了練某種功……
眼看著那老頭兒坐在桌子上一動不動,陸冰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拉了拉我,我隨著她往後退去,一直由那道圓拱形的門退出整座房子,我低聲問,怎麼了。
陸冰朝著焚化車間望了一眼說:「看這老頭兒的樣子,他一時半時的應該不會回那座破宅,走,我們過去他住的那間屋子裡看看,昨晚被你引到晴姐家的那隻邪物如果真是這老頭兒養的,可能就是養在他屋裡的。除了那東西以外,這老頭兒說不定還養的有其它邪物,我們一併給他除掉,免得他用來害人。再一個就是,除了用嬰兒練功,這老頭兒暗地裡說不定還在從事一些別的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們看看在他屋子裡能不能發現點兒什麼……」
再次翻牆進入那座宅子,我們朝著南面的那間屋子走去。踩著石階來到門口,從陸冰手裡接過手電筒,推開屋門,我當先走了進去。這屋子的氣味兒十分難聞,污霉的氣味兒中隱約還夾雜著一股莫名的腥味兒,陸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先是掀開神龕的紅布垂簾,用手電筒照了照裡面供奉的那尊無生老母像,然後照向桌子底下,沒見有其它罈子。往別處照去,屋子的西邊角落裡橫著一張床,床邊是一張低矮的吃飯用的小桌,桌旁倒著兩隻小凳子,除此以外,這屋裡就沒有其它傢具了。
當我俯下身掀開直垂到地上的厚厚的床單,用手電筒往床底下一照,我和陸冰同時一驚……我們看到,這床底下並排放著四個玻璃罈子。這四個罈子大小不一,無論大的還是小的,壇口都用畫滿符號的黃紙封蓋著,罈子里滿裝著不知名的液體,液體裡面浸泡的有東西……不出陸冰所料,這老頭兒的住處果然養的有邪物,這四個罈子里泡的,應該就是他養的邪物了……
用手電筒照著仔細辨認,最邊上的一隻小罈子里泡的是只刺蝟,菠蘿那麼大,往裡邊罈子里是一隻很小的黃鼠狼,再往裡的罈子里泡的是一條手臂粗的蛇……這些東西明明都是死的,可是當手電筒光照上去,它們全都在蜷縮蠕動,看的人汗毛直豎,身上鼓雞皮疙瘩。當我用手電筒照向最裡邊靠著牆角的最大的一隻罈子,只見那裡面泡的也不知是只什麼動物,黑黑的挺大一個,蜷縮成球狀,好像是一隻貓。相對於其它罈子,這隻罈子里液體的顏色發黑,隨著被手電筒一照那東西一動,彷彿有墨汁從它身上湧出來,液體的顏色變得更黑了。
我和陸冰都認為,這可能就是我們尋找的那東西,昨晚這個王老頭兒把它從罈子里放出去,不知道讓它去幹什麼壞事,有可能是幫王老頭兒去害人,結果這東西被那種香料的氣味兒吸引,跑去了楊老爺子家裡,要不是它在星精之火燃燒之前跳進鍋里,就被我給燒了。雖然沒能燒掉它,但是它也被星精之火灼傷,因此從鍋裡面跳出來落地,在地上留下了黑色的印跡。火葬場后牆牆頭以及河道斜坡枯草上的黑色印跡也是它留下的……
這些東西都是被裝在罈子里的,封住壇口的黃紙上畫的應該是某種符,如果把紙揭開,說不定它們都會跑掉,一時之間,我們不知道該如何把它們毀去。陸冰想了想說,我們在這屋裡面找找,看還有沒有其它的發現,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們就一人抱兩個罈子走,找個地方生堆火,加點燒邪物的材料進去,把罈子連同裡面的東西一起丟進火裡面燒掉。
床底以及屋子裡的其它地方都已經找過,現在就只剩下老頭兒的床上沒找了。這老頭兒的被子不知多少年沒洗過,觸手黏黏滯滯的,掀著很沉重。把被子掀開,我用手摸向厚厚的骯髒的褥子,當摸到最裡邊的時候,我摸到褥子底下有一個鼓鼓的東西。把褥子掀開一看,是一本線裝的冊子。
這本冊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紙張被翻的破破爛爛的。用手電筒照著,我一頁一頁翻開,只見這本冊子里記錄的都是一些養邪物的方法,除了文字以外,還配的有圖畫,像什麼刺蝟、蛇……畫工都十分潦草簡單。當我翻到其中一頁,只見這一頁畫的是一隻狐狸,頭的上方寫著『狐祟』兩個字,想到當年我和外公除掉的那隻『狐狸精』,我不禁來了興趣,看向這一頁的文字……這上面說,捉母狐狸一隻,每晚用鼠穴泥半斤,烏鴉膽十隻,還有什麼陰人胎,閻王須……我聽都沒聽說過的也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總之把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搗碎以後加入丹砂水攪拌均勻,然後用神火煉了給那狐狸吃,七七四十九天後,狐狸就會變成『狐祟』,到時候就可以通過驅使它去害人,藉助它來內丹。
看樣子,這個王老頭兒當年還真是費了不少勁才煉出那麼一顆丹來,不說別的,光是養一隻『狐祟』出來就不容易,『烏鴉膽』每天就需要十隻,四十九天那就是四百九十隻,更別說什麼陰人胎閻王須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了……我覺得這老頭兒挺倒霉的,甚至有點可憐,自己費那麼大勁煉出來的丹,被我給吃了不說,還被外公給整的要死不活,他之所以現在走路那個樣子,可能就是因為當年被外公給整的……
我正想著,陸冰擰了一下我的胳膊說:「真是服了你,別看了回去再看,我們抓緊走,不然那老頭兒要回來了。」
把那本冊子往懷裡面一揣,我和陸冰把那四個罈子從床底下抱出來,一人抱兩個,朝外面走去。我先讓陸冰翻上牆頭,然後我把罈子遞給她,等我翻到牆外以後,她再把罈子遞下來給我,這樣就把四個罈子都弄了出來。
順著河一直往西走,算算離那座宅子已經有二三里地了,來到一片樹林,我們停了下來。這裡挺僻靜,看起來很少有人來,林子正中有個樹坑,把那四個罈子放進坑裡,撿了些樹枝樹葉,又拔了些枯草堆蓋在上面,我點著了火。待火燃起來,我命陸冰退開,從口袋裡抓了一把星精之火,奮力一丟,火『轟』一下便躥了起來,緊接著,我聽到罈子炸裂的聲音,但是並沒有邪物撲出來,罈子里裝的液體也沒有令星精之火減弱。燒了好一陣,火才暗弱下去,直至熄滅。找了根樹枝把火灰堆捅開,我看到幾個罈子都已經變成了黑乎乎的碎玻璃渣子,原本裝在裡面的『邪物』,則被燒成了四個黑疙瘩……
當我們回到楊老爺子家,天已經蒙蒙亮了,看來是找不到害他的邪煞了,他即將癱瘓在床,至於能活多久,那就很難說了,外公說不會超過五年。救不了楊老爺子,那麼我後面要做的,便是去找那個什麼『西山廟鎮』。可是,找那個鎮不是我主要的目的,我的主要目的是尋找王允通的墓,從他墓里得到有關漕會的東西,從而得知關於自己的前世……我心裡想,即便我找到了那個鎮的所在地,可是那裡真的會有那座墓嗎?
陸冰的黑眼圈很重,路上連連打哈欠,一回來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卻沒什麼睡意,把從王老頭兒那裡得來的那本冊子拿出來翻看,雖然眼睛盯著冊子,可是裡面的內容我一點也沒看進去。就這樣胡亂翻著,忽然間,我好像看到其中一頁的夾縫裡寫的有字,被我一下子給翻了過去。我急忙收起心神,翻回那一頁,果然有字!由於生怕把這冊子掰散架,我把它橫放在大腿上,用兩根大拇指慢慢把夾縫掰開,我看到這麼一行字:『雙橋艮山蒙陰下』……
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被寫在這冊子的夾縫裡,也不知是什麼意思,『雙橋』,我想應該是楊老爺子所說的王仲謀當年購宅買地,後面又在那裡造反的那個雙橋村,那麼『艮山蒙陰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