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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疑雲

  陳導師默默地注視了紀清淺半晌,仿佛歎了口氣,目光卻轉向了旁邊的章亦深。


  章亦深含笑立起身,說了句:“李校長肯大駕光臨,在下真是深感榮幸。”麵對資深的老校長,他說起話來措詞文雅氣度從容,越發現得內斂莊重,李校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嗬嗬笑了笑,聲音中氣仍然很足。


  “章總客氣了,你肯為X大投資一千萬的助學資金,該是我這個老頭子親自向你致謝才是。”李校長朝章亦深伸出手來,周圍不知什麽時候聚集了很多的記者,閃光燈哢嚓哢嚓閃個不停,記錄下這兩人友好握手的一幕。


  記者簇擁著章亦深問東問西,章亦深亦好脾氣地回答,緊接著又不斷地有熟悉的人過來打招呼,紀清淺居然個個都認識,不是當年大學的老師就是曾經的校友,她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是意外吃驚。


  今夜發生了的太多的不尋常,為什麽所有的校友與老師都會聚焦在一處?紀清淺突然想起了正午看電視時,章亦深那頗含曖昧與暗示的一句話:“我曾在XX大學認識了一個朋友。”她的心一震,手上捏著的一塊小蛋糕連碟子一起啪地落在了地上,聲音雖小,但在這樣人人衣冠楚楚注重儀表的場合卻尤為顯得驚天動地,章亦深蹙眉向這邊看過來,出乎意料的是,他眼中居然閃過一抹安慰的光。


  紀清淺偏過了頭,刻意不去注視章亦深的表情,順手端起從旁走過的服務員手中托盤上的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酒很辣。她的眼淚都幾乎要湧了出來,卻隻覺得過癮。


  她的記性一向特別好,不願想並不代表記不起,很久以前章亦深曾說過一句話,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我章亦深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相信這一次,他亦不是無的放矢。


  沉思中,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抬起頭來隻覺得眼前一亮,一個人已經站在了她身邊。


  麵前人含笑而立,一身黑色小晚禮服勾勒出曼妙的曲線,縷空針織流蘇披肩,手腕處一圈鑲碎鑽的手鐲燦然瑩光,整個人美得象一幅清新的仕女圖,紀清淺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這張精致秀氣的臉,半天才驚呼了一聲,以手撫額歡聲叫道:“佳妮,是你。”


  她在大學的朋友並不多,王佳妮正是其中一個。


  如果不是王佳妮,她不會認識章亦深。


  當年正是章亦深出手相助,小弟的身後事才得以順利解決,她的父親腎病病危,也全靠章亦深從美國請來醫生實施換腎手術,如今才能在家安享晚年。


  盡管她也因此付出了更大的代價,但是即使再回到從前,她依然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世事象一局棋,每一步都環環相扣,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倚。


  兩人輕輕擁抱了一下,彼此心中激動莫名,聽說王佳妮早就嫁人了去了美國,算是在同學中日子過得比較遂意的一族,隻是今日再見,很明顯地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滄桑,再穠豔的脂粉也抹不掉眼底的倦意失落。


  她想問她的現狀又覺得未免突兀,對方倒很誠實地開了口

  “我離婚了,兩年前,在美國,孩子判給了父親,我一個人回國。”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道盡了生活的苦澀無奈。


  王佳妮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握著紀清淺的手誠懇地說:“清淺,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不會怪我吧?”


  怎麽怪?紀清淺苦笑,命運是自己選擇的,能怪得了誰?她當年如果不走這一步,也許比現在更慘。


  “你別這樣說,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


  紀清淺轉而又象是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你今天怎麽會來這裏的?還有同學怎麽都來得這麽齊全?”雖說是因為章亦深為X大建立助學基金的緣故,但來的都是紀清淺的老師同學也未免太湊巧,紀清淺不便向章亦深詢問,隻得轉彎抹角地問王佳妮。


  順便讓侍應生送上一盤水果,她記得王佳妮對水果向來有著偏執的喜愛。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王佳妮驚異萬分地說道:“這個聚會是章亦深承辦的,所有的客人都是他邀請來的。”


  “要找到這麽多的同學聚到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業這麽多年,大家分散到全國各地,各人又都有各人的事業,真難為章亦深是怎樣做到一個都不落下的。”王佳妮望著在人群中應對自如的章亦深發表自己由衷的感歎。


  紀清淺表情複雜地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心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仿佛有一個謎底呼之欲出,但她又不願意去深信。


  侍應生送上水果,盤中整齊整齊地擺著切好洗淨的橙瓣,象一朵鮮豔的菊花徐徐盛開,王佳妮眼看兩人的氣氛有些冷場,於是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道:“這樣吃甜橙,可是少了很多意趣,當年我們可不是這麽個吃法的。”


  當年,當年是多久以前。


  其實以往那些甜蜜的回憶,紀清淺從不曾忘卻。寒冬臘月的日子,兩人窩在宿舍的床上剝甜橙吃,順手將剝下來的橙子皮放在暖氣片上,室內暖烘烘地氤氳著橙子的芳甘,年輕的歲月裏既有風霜的洗禮,亦有淡淡的溫馨可供回味。


  往事令人唏噓,七年的歲月雖然漫長,回想起來也不過是短短一瞬,兩人一邊吃著橙子一邊聊天,刻意說些輕鬆些的話題,而不去提起那些令人傷感的過往,正聊得興起時,章亦深不知什麽時候擺脫了那些記者,笑著過來同王佳妮打招呼。


  “王小姐,有你陪著清淺我就放心了,原以為不過是一個小小酒會,想不到會來這麽多的記者,倒教我始料不及。”章亦深眼角殤著酒意,許是酒喝多了有些熱,他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的白色襯衫,整個人如玉樹臨風,有一種煥發的精力。


  “章先生是商業巨子,一言一行自然惹人關注。”王佳妮微笑著起身回答,她的目光坦然清澈,象一潺靜靜的流水,“章先生為X投資了一千萬,又承諾了靜心孤兒院的慈善讚助,關於章氏資金窒滯的流言自是不攻自破,章先生果然不愧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章亦深仿佛有點怔,然後就笑了。


  “王小姐目光如矩,在下隻不過趁機為章氏打個廣告罷了,想不到也逃不過王小姐的眼睛。”


  王佳妮欠身。


  “過獎!”


  “章總!”遠處有人喚他,舉著酒杯示意相邀,章亦深點了點頭,再次看了王佳妮一眼,兩人一直語意雙關你來我往,紀清淺在旁幾乎插不上話,章亦深忽然低聲對她說道:“我應酬幾句就走,你等我。”將外衣搭在她身後的椅子上,匆匆離去。


  “清淺。”王佳妮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他對你好嗎?”


  想起了章亦深的索求無度,紀清淺的臉驀地一冷,如果不分晝夜地索取也算得上是對她好的話,她寧願被他打入冷宮。


  “他變了很多,原來的他是個情場浪子,換女伴就象換走馬燈,可是這幾年他收斂了很多,基本上沒有傳出過大的緋聞。”


  “是嗎?這個我倒不知道。”紀清淺聽得興趣全無,她從沒留意過這些,但仔細想想仿佛確是如此,不過,這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王佳妮歎了口氣,紀清淺顯然對章亦深漠不關心,她囚在了自己的牢裏,鎖住了自由也鎖住了心。


  “你知道嗎?章氏麵臨金融危機,坊間謠傳章氏可能會破產。“王佳妮換了個話題,打算以後再敲醒她。


  這回紀清淺再波瀾不興也不由得吃驚,她無法將建立助學基金承諾慈善事業的章亦深和破產聯係在一起,這在她想來簡直是不可能的,章亦深是商場上的一隻銀狐,有的是狡兔三窟的招數令人防不勝防。


  王佳妮再歎道:“看來章亦深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什麽不利的消息也沒對你說。”


  章氏集團年初開發大型度假村計劃,在參與政府一塊空地標的時,與章氏向來有隙的華宇集團橫空插手參與競爭,章亦深對這個度假村計劃誌在必得,不得不多花了二億才勉強將這塊地標到手,隨之發生了一係列不愉快的事件,政府遲遲未交出空地,投資方資金未能如期到位,章氏投資的其它項目的資金又一時難以回籠,迫切地需要注入資金來投入運轉,恰在此時,與章氏合作的幾間銀行合同到期,獲悉章氏出現運轉困難後,既不願意得罪章氏,又不願貿然冒險,索性同時采取了觀望態度,對章亦深的貸款請求拖延著不予回應。


  企業集團最忌諱的便是出現信譽危機,市麵上暗地裏不斷流傳章氏即將破產的流言,而章亦深對此謠言嗤之以鼻,絲毫不作澄清,更使得流言以野草一般的速度滋生瘋長。


  紀清淺不語,詫異的眼光望向不遠處的章亦深,他正風度良好地客人周旋,堅毅的麵容自信的笑容,怎麽看也不象是陷入困境中的模樣。


  她是個名符其實的宅女,除了那個所謂的家和經營的衣店,她那兒都沒去過,便是偶爾看看電視,也多是一些看了後連內容也記不住的肥皂劇。不過,聯想到他最近時日的銷聲匿跡,無端地出手投資公益事業,加之適才心中一直揣測的不安,她的心驀地一驚,仿佛重重謎霧被一道閃電乍然劃破,登時冷笑連連。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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