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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心痛

  今天的這頓晚飯,許至陽簡直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眼光不止一次地望向端坐在對麵捧著MP4聽歌聽得一臉陶醉的某女同誌,想問又不知從何開口。


  紀姐從來就沒有失約過,隻要她答應了過來,就決不會無故爽約,早上她還笑意盈盈地問過晚上要吃什麽,他可憐巴巴地說道:“每天打那麽多的消炎針,嘴巴裏又苦又沒味道,真想吃一頓麻辣火鍋啊?”


  他的嘴巴被紀清淺養刁了,膽子也越來越大,居然點起菜來,紀清淺也不生氣,隻瞥了一眼他的粽子手,略略皺眉說了一句:“你不想你的手早點好嗎?還吃這麽上火的東西。”


  許至陽就立刻不敢做聲了,耷拉著腦袋說道:“隻要不是蹄花湯,什麽都成。”


  偏偏晚上喬依靈這小妮子送來的正是一鍋蹄花湯,她絕對是故意的,明知他吃這玩意吃得頭都兩個大了,居然還理直氣壯振振有辭地說道:“你現在就應該多吃蹄花湯,以形補形,這樣手才好得快。”


  他才不要補成蹄花手,而且喬依靈的手藝又怎麽能和紀姐相提並論,平心而論,她的手藝雖然也是不錯的。


  但紀姐為什麽不來?許至陽憑著記者的直覺,隱隱感測到或許是出了什麽事情。


  喬依靈微閉著眼睛戴著耳塞,看似在專心致誌地聽音樂,其實一雙眼卻在偷偷地瞄著許至陽,直到他將一碗湯全喝完了才鬆了口氣,拔下耳塞,站起身收拾碗筷。


  許至陽醞釀了好久,裝作隨意地問了一句:“紀姐今天為什麽沒來?”


  喬依靈遲疑地回過頭來,目光卻有些躲閃,避重就輕地回答了一句:“紀姐的老板出差回來了,可能找她有點事商量。”她不知該怎麽解釋章亦深與紀姐的關係,她困惑,如果說是男女朋友,為什麽紀姐一直不肯承認二人的關係,對章亦深亦是客氣淡然的成份居多,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那為什麽章亦深會無條件地對紀姐這麽好?

  真是對她好的話,那方優又是怎麽一回事?她想得頭痛,腦子裏是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


  單純天真的她從來沒有往更深處考慮過,卻聽到許至旭不大自然地說了一句:“大概是她男朋友回來了吧,所以才沒空來看我。”


  正在跟一團亂麻做鬥爭的喬依靈順口就接了下去。


  “也許吧,他和紀姐之間出了一點矛盾,如果再不抓緊時間解決的話,紀姐說不定就要和他分手了。”


  抬頭卻見許至陽的眼神很有些奇怪,她嚇了一跳,明白自己失言了,她雖然愛八卦,但一向尊重紀姐,在自己也沒弄清楚情況的前提下,貿然說出了紀姐的隱私讓她很惶恐。


  她懊惱得不行,摸著頭發訕訕地說道:“我隨口說的,其實實情如何我也不知道。”


  “紀姐人這麽好,有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許至陽笑笑說,明明笑容很誠摯,喬依靈卻從中瞧出了黯然的味道,她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嘭”的一聲輕響,仿佛碎了裂了,卻看不見傷痕。


  “你很關心紀姐?”她的語氣更苦澀,連頭都不敢抬,聲音小得象蚊子哼,“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她?”


  許至陽搖搖頭,不知怎麽胸口覺得煩悶不已,他走到窗戶邊推開了一條縫,寒風吹來麵上猶如刀割,但見窗外積雪壓枝月光慘淡,依稀是一片素銀的琉璃世界,隨風送來早梅的清香,幽幽淡淡,似有似無。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這樣的一番蕭瑟景象,似極了紀清淺平素清冷的神情。許至陽怔忡片刻,仿似若無其事地回了一句:“怎麽可能?你別忘了,她隻是我的紀姐。”


  喬依靈心中一鬆,忍不住就怪自己胡思亂想患得患失,是啊,怎麽可能,一來紀姐年紀比他大,二來他貌似才失戀沒多久,汗一個,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太多了啊,她心虛偷偷地看了一眼許至陽,暗暗擦了把汗。


  “那個人是個什麽樣的人?”許至陽悠悠問道。


  這個問題有些為難,鑒於適才的誤會,喬依靈實在是想好好回答他的詢問,無奈她自己所知也是有限,想了想隻得斟酌著說道:“他是個沉默的男人,很英武很有氣勢,你是個記者,相信章亦深的名字你也聽過。他對紀姐確實不錯,但不知為什麽,紀姐對他倒平常得很,所以我也說不清紀姐和他之間是什麽關係。”


  她回答得老老實實,許至陽的心卻直直地往下沉,他怎麽會不知道章亦深?地產業的巨子,年輕有為手腕狠辣,在業界是一個傳奇似的人物。


  他在26歲時就在地產界聲名鵲起,縱橫商場叱吒風雲,傳言他身邊的女人不計其數,他慣於尋歡作樂,偏偏又氣質沉穩冷麵薄情,在名媛仕女圈中是個出了名的讓人又愛又恨的鑽石王老五。


  如果紀清淺能和他扯上關係,那麽無可言喻,紀清淺眉宇眼間間的冷漠空洞憂鬱沉默所為何來?

  一瞬間,他的心很痛,那是種鈍刀割肉的痛,明明痛到極致卻傷不見血,令他呼吸為艱手足冰涼。


  他不知該怎麽辦?

  喬依靈在他身後說道:“水我給你打好了,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回過頭,喬依靈正站在病房門口,她手中抱著一個開水瓶,眼中頗有擔憂關懷之色,楚楚風姿怯怯不勝。


  歎了口氣,他從床架子取出一件大衣遞過去道:“外麵冷,你一個女孩子穿暖和些,早點回去,安全回家後給我打個電話。”


  喬依靈目光一暖,點了點頭,她忽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動作,一把摘下耳中的MP4,匆匆地掛在他的脖子上,飛快地說道:“你要是無聊就聽聽這個吧。”再顧不得臉上的緋紅,拔足而逃。


  她這個孩子氣的舉動令許至陽啞然失笑,他現在那裏還有心情聽歌,一個人處在安靜的空間,心中卻是萬馬奔騰,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他早就知道的,以他記者職業的敏感,紀姐擁有這樣一家名店,氣質又這樣非凡,而且她無計回避的心事重重,麵對他人歡笑時的隔岸望景,無一不泄露出她矛盾糾結的心理,渴望自由卻無能為力的沉淪。


  可他就偏偏沉溺於這樣空靈虛無的眼神與偶爾綻放的微笑中不可自拔。


  有種愛情注定卑微,明知是無望的結局,卻寧願傻傻地做撲火的蛾蝶。


  他無法忘記那些點點滴滴的溫暖,在他為一件新衣捉襟見肘時,她溫言掩飾他的卑微,在他因貧窮喪愛情時,寒夜裏她慰藉他的心傷,在他受傷入院乏人照顧時,她自告奮勇地為他煲湯,盡管她做這一切時,隻是單純地體現她大姐姐式的關懷,甚至她的眼神似乎透過他,落到了更為遙遠的未知處,然而他卻是無法忘記。


  所以當同病房的老人家誤認她為他的女友時,他除了驚訝,更多的是一分竊喜。


  所以當同事們繼續這個美麗的誤會時,他恍惚盼望這個誤會能美夢成真。


  有一種動心叫作潤物細無聲,他不在乎她的年齡距離,不在乎她的過往經曆,隻想抓住這一抹難得的溫暖,寒夜裏與她兩相廝守。


  然而一句“我隻是你的紀姐,旁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生生打擊了他自然滋生的依戀之情,他的一頭熱被澆淋了滿身涼水,頓時感到徹骨地冷。


  他忽然有些恨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她不是他的唯一,卻憑什麽將她占據為自己的所有?

  章亦深站在窗邊抽煙,神色疲倦而清冷,狂亂的情潮褪卻後,室內空氣中是難堪的沉默。


  他到底又重重地傷了她,盡管他不想,然而事實顯然。


  狠狠地掠奪與折磨,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最初玩命的抗拒與憤怒掙紮過後,接下來的是強忍的麵如死灰。


  身下的人一聲不吭,連意識都似乎遊移到了塵世之外,然而那一抹恨意卻是越來越清亮,越來越灼人。


  結束之後,她冷冷問他:“你滿意了?”不去看他鐵青的臉,徑直一把掀開被子光腳踩在了床邊,她的身體裏還蘊積著他的欲液,點點滴滴淋漓在地上,但她不管不顧,彎了身便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章亦深起初不想過問,然而見她動靜頗大翻了個沒完沒了,終於忍不住哼道:“你又在發什麽瘋?”


  “找避孕藥。”她頭也不回地甩了一句。


  章亦深有輕微的潔癖,習慣了用避孕套,所以一直以來避孕的工作都是他在堅持,但為了防止象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紀清淺特意在家中準備了緊急避孕藥應急。淪落成情婦已夠讓她不恥的了,她還沒偉大到肯為他去做未婚媽媽的地步。


  她偏要那壺不開提那壺?章亦深蹭地站起身,將煙蒂往煙缸裏死命一按,隻覺得怒火又一拱一拱地,太陽穴裏突突亂跳。


  “紀清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算這麽不待見生孩子,也別在我跟前拿喬做勢!肯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不止你一個!”他實在是懊惱到了極點,平素冷靜自恃的他說話完全失了風度,眼睛血紅咬牙切齒。


  紀清淺不理他,繼續翻找避孕藥,因章亦深出差日久,備下的藥其實早就沒有了,但她必須要做點什麽才能不讓自己崩潰,才能頑強地克製自己不要在他麵前流淚。


  她拿喬做勢?她何嚐有過這樣的恃寵而嬌?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生活再不堪地位再低下,仍舊頑固地守著自己渺小而卑微的底線。


  自欺欺人地安慰著自己。


  而他偏要一次次地打破她的堅持,動搖她的決心,譏諷她的卑微。


  章亦深的臉色難看得無法形容,他重重地喘著氣,無奈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挫敗加上憤怒,他無法冷靜下來思考,此次近乎強暴的行為,會對他和她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造成怎樣的傷害。


  偏偏這時手機鈴聲不依不饒大作。


  “誰?”他不耐煩地接聽,深邃的眼中如冰雪紛飛。


  “章總,你今天一天沒上班了,我是想來提醒你晚上的約會是不是照常?”盡管陳秘聽出了他的語氣不善,仍然硬著頭皮把要緊的話一口氣說完。


  “什麽約會?”章亦深煩躁不已,一時倒想不起來佳人有約。


  “方優小姐的助手打來電話,說方小姐已經訂好了餐廳的位置,詢問你什麽時候過去?”


  這才是真正的那壺不開提那壺,想起那故作清純的嗲笑,假意清高的攀附,章亦深就直覺得胃裏一陣惡心,咆哮出聲:“不去不去,你們都他媽的別再來煩我。”


  快速將手機電池卸下,想想又覺得不夠,索性連手機帶電池狠狠地向玻璃窗上砸去,隨著清脆的一聲暴響,無辜的手機立刻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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