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沒頭沒尾的故事
凌晨六點。尤里.奧洛夫醒來。
在寒風凜冽的冬季,這個點起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酷刑。尤其尤里還是一個嗜睡的胖子。
但他還是醒來了。對於每個人來說,總有一些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尤里今年四十多歲。有著處於中年危機的男人所有典型特徵:發福的身體,日益稀少的頭髮,夜間的盜汗和不經意的腰疼,一天不如一天的體力和***他穿著白色的跨欄背心。下身是鬆弛同時屁股上還有一個大洞的平頭褲衩。光著腿毛稀疏的小腿,腳上是一雙破爛的已經不能再破爛的拖鞋。
由於他住在貧民區,自然不會有貴族或者有錢人才能享受的自來水。他每天晚上要將水提前打好,到早上的時候才會有能夠洗漱的水。
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室內放了一夜的水不會想剛接出來那麼冰冷徹骨。
將毛巾搭在肩膀上。尤里對著中間有一道蜘蛛網一樣裂紋的破鏡子揚起了自己的下巴。用肥皂打上泡沫,拿起一把剃鬚刀仔細的將下巴上的鬍子茬剃乾淨。
「咣咣咣,咣咣咣。」是房東雷米耶夫敲門的聲音。尤里非常確定,因為全天下只有他會有如此詭異的節奏感。
心疼肥皂,尤里並沒有擦掉泡沫,就這麼走到房門前,透過貓眼看了一下。
他沒猜錯。
尤里打開門。映入眼帘的是雷米耶夫那個通紅的酒糟鼻子。以及酒氣熏天的大嘴。
「該死的小丑!」看到尤里,雷米耶夫罵道:「你,再,不交,房租,老子就踢,爆你的蛋蛋,然後把你丟,丟出去。」
「房東先生。」尤里冷靜的說道:「今天是1號,您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嗝。」雷米耶夫打了個嗝。迷離的雙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今天是1號?」
「1號。」尤里說道:「我前段時間不是剛剛給過房租么?當時還送您一瓶好酒。就是藍色標籤的那瓶。」
「哦哦哦哦。嘿嘿嘿嘿。」雷米耶夫怪笑著,說道:「那瓶酒,嗝,味道,不錯。在哪,弄,弄的?」
「愛因斯另一端的『舞娘的絲襪』酒吧。您現在去還來得及,您看,天斗黑了。往南一直走就能看到。」尤里說。
「哦,哦,哦,哦。那,我走了,晚,晚,安。該死的,肥小丑。」沒酒精燒壞了腦子的雷米耶夫繼續說道。
「您記錯了,雷米耶夫先生。」尤里說:「我是十號房的索拉涅夫。您說的『肥小丑』是說的四號房的尤里吧。」
「哦,嗝。」雷米耶夫努力的分辨著對方的相貌,無奈在酒精和黑暗以及尤里臉上泡沫的聯合作用下。他越看尤里越像十號房間的那個白鬍子老胖子。
「抱,抱歉。我,似乎,似乎是看,看錯人了。」雷米耶夫擺著手。扭過頭,朝走廊盡頭走去。
尤里伸手將他攔住,將他扭向另一邊,說道:「您走錯了,房東大人。樓梯是這個方向。您喝醉了。」
「胡說!」雷米耶夫扶著牆壁,踉踉蹌蹌往樓梯走:「老子可以再喝三天。嗝!」
而尤里此時已經將房門關上,默默下巴。肥皂已經有些幹了。劣質的肥皂使用的鹼並不好,乾燥之後皮膚開始感到有些燒灼。尤里快步走到水池前,用水將肥皂稀釋。並且又塗上一層。繼續刮著他的鬍子。
洗臉刷牙剃鬚一整套下來用了大約二十分鐘的時間。當尤里從廁所里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發白。
尤里打開廚房的柜子,取出一瓶牛奶。這是他在某個貴族聚居區順的,每天都會有專人將新鮮的牛奶從奶場送到貴族居所門口的箱子里。有些貴族的下人偷懶,箱子從來不鎖。因此便宜了不少像尤里這樣的人。
輕輕的嗅了嗅奶瓶。確認牛奶沒有變成酸奶。於是他將奶瓶放到小鍋里水浴加熱。接著又從柜子里取出一盒罐頭。這種罐頭來自軍隊,大多都是已經過期的食品,被那些軍需官底價賤賣,藉以中飽私囊。不過由於這種罐頭密封較好,過期一兩個月也是可以使用的,於是便成了貧民眼中的搶手貨。
用刀子將罐頭起開。拿起勺子將罐頭裡面的肉和豆子都掏出來,倒在盤子里。接著將鍋中的奶瓶拿出,再從柜子里掏出一個黑乎乎的物體。咣的一聲摔到桌子上。好像是堅硬的石塊。拿起裝滿開水的鍋,把水倒在黑色的物體上,等了一會,拿起菜刀,用力切下了幾片。放在盤子上。原來這個黑色的物體是一大塊黑麵包。
端著盤子來到卧室,坐在餐桌上,尤里大口的享用起自己的早餐。
二十分鐘后,拈起自后一顆豆子送入口中。牛奶,罐頭和麵包絲毫不剩。連盤子都舔的乾乾淨淨。拿著餐具回到廚房,將餐具塞到水池裡。
時間已經不早,尤里注視了天空一會。打開衣櫃,取出一件米色的風衣以及同樣是米色的寬檐帽,灰色的背帶褲和棕色的皮鞋。
穿戴完畢,尤里環視了一下屋內。床頭柜上放著兩張招工的傳單,上面寫著:「招收臨時工,開始時間795年12月22日,截止日期12月25日。要求懂得貴族禮儀,有服侍法師經驗者優先。」
尤里走上前,將傳單折起踹到兜里。想了想,決定將床整理一下。在疊被子的時候。由於震動,導致床邊的一個相框啪嗒的一聲倒到地上。
尤里將相框撿起。這是一個魔法影像相框,利用魔法將某一時刻的影像固定。不過也許是灰塵或者時間太久魔力不足的緣故。相框內的影像已經模糊。
尤里輕輕的擦了擦相框。讓相框的圖像清晰了一些。畫面里,幾個年輕人穿著黑色的袍子,笑容里全是青春和陽光。
而尤里則面無表情的看著相片。重重的將相框扣在桌面上。
再一次環顧房間,確定沒有什麼遺漏之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鎖上門,離開了家。
清晨的貧民窟永遠比富人區忙碌。人們忙著準備今天要售賣的貨物,打掃自己的店鋪。而一牆之隔的富人區則依舊陷入沉睡。也是諷刺,勤勞的人身無分文,懶惰的人日進斗金。
冷風吹過,尤里緊了緊自己的領子。在人群中匆匆走過。
「號外,號外!」報童喊道:「年末大慶典,沃爾特法師大人,斯考爾法師大人聯手擊退暴徒。」
「號外,號外!因新任財務大臣卡羅的新政,超過七成法師行使臨陣脫逃權,拒絕服役。5枚銅板,先生。」
「號外,號外!石察卡街暴亂仍在繼續。費爾南子爵被革職,阿貝爾子爵將接替他的職務。擔任剿滅工作的總指揮!先生,要一份報紙么?先生?」
面對報童的糾纏,尤里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的說:「不了。謝謝。」
報童失望的離開。尤里則沿著富人區的圍牆繞了一大圈。來到富人區的入口處。幾個全副武裝的衛兵打著哈欠,正在檢查著準備進入的車輛。
「幹什麼的!」看到尤里向他們走來,一個士兵呵斥道。
「啊,這位大人。」尤里彎著腰,惶恐的說道:「我,我,是來應聘的。裡面有個大人家招聘傭人。」
「有證明么?」
「有,有。」尤里拿出一疊紙放在士兵的手上。
士兵的手並沒有收回去的意思。
「大人?」尤里問。
士兵扭過頭。他的同伴一臉嗤笑的指了指旁邊。只見一個拉著打車的商人將進門的文書放到士兵的手上,然後又在文書上放了一枚銀幣。
「哦,哦。」尤里恍然大悟。從懷中摸出兩枚銀鳶放在士兵的手上。
士兵裝模作樣的看了一下文書,說:「既然在這麼多法師家工作過。規矩想必是懂的。」
「是,是。」尤里連聲答應。
「進去吧!」士兵說道。
「謝謝,謝謝大人。」尤里說著,將文書揣到懷裡。走進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