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落定
第三十七章
漆黑的天漸漸變得明亮,在最後一絲黑暗消退之際,一縷魄鑽進了木心身上的小葫蘆裏。
“原來,欲魄是在他身上。”木心喃喃道。
眼前是兩條岔路,一條是蜿蜒的小路,路旁滿是荊棘;一條是崎嶇山路,順著往上隻見得蔓延的青苔。這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昔夢皺眉,被眼前的兩條路難住了。那個突然出現的人會將緋色帶去哪兒?
“姐姐,我們走這條小路吧。”木心指著滿是荊棘的小路說道:“從這條小路出去就是西洞口,渺塵哥哥的住處就在那裏的西北角。”
“渺塵哥哥?”
“嗯。”木心點頭。
昔夢看了看那兩條路,最後看著木心說:“你倒是熟悉的很。”說罷,就朝著荊棘小路走去。
木心吐了吐舌頭,小聲說道:“我就是知道嘛。”然後跟了上去。
一抹淡淡的香溢在緋色的鼻尖,她昏沉著腦袋,眼眸半闔的看著抱著她的人,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幻影。
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手裏抱著一名緋衣女子。草木已經衰敗,踩上去,隻聽得悉碎的聲音。那名男子的表情她看不清,緋色皺眉,抓著眼前的衣襟,湊近。模糊之中,兩人的身影不斷拉近,男子的輪廓逐漸清晰。
緋色神智越來越薄弱,閉眼之前,隻見得幻影之中被男子保著的女子的手滑落,一朵盛開的紅色蒲公英從她手中飄落,被吹散在空中,滿天的紅傘。
渺塵皺眉看著已經暈闕過去的人,加快了步伐。
白煙嫋嫋,輕紗飄飄,夢魘深深。
“你該是明白的,你家族的命運握在你的手中,天庭的命運也握在你的手中。為一己之私不惜放棄家族性命,天神尊嚴,該是不該?”
“等天庭的事處理好,我就帶你離開,去遙遠的冰域。那裏四季飄雪,你一定會喜歡的。”
“哪裏會有什麽不舍?你這仙界的叛徒,這樣的下場是你應得的。”
腦海之中不斷出現的話語,是誰在她耳邊傾訴?
“你放心,我亦不是殘忍之人,這把匕首不會要他的命。等天庭恢複正常,我就放你們離開。”
蒼白的場景裏,一雙顫抖的手接過一把金色的匕首,轉瞬之間,雙手用力,插進一副胸膛之中,赤色染滿了畫麵。
男子的悶哼,一雙難以置信,悲傷欲絕的眼睛,那是誰?
為什麽,她會看到這些東西?
渺塵擰幹了帕子,擦拭緋色額頭上的細汗。
緋色睡得極不安穩,腦海之中匆匆一閃的畫麵,如魔音一般的聲音,盤桓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
渺塵觸了觸她的額頭,依舊燙手。脖子上麵有一個深深的手指痕跡,兩邊,更是兩個被手指貫穿的傷口,尤其是左邊的,傷口還在留著血。渺塵蹙眉,將染血的絲帕拿開,又端來一盆清水,不一會兒,便被染成了紅色。
“分明是仙,為何體質會如此的弱?”渺塵將傷口處理好,紗布之上還印著血跡。
門被猛得推開,渺塵波瀾不驚的看了一眼。
木心快步跑到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緋色,“我姐姐沒事吧?”
“失血過多,又損了些仙氣,情況不算太好,不過也無大礙。”渺塵淡淡道。
這時,昔夢走了過來,看著他,“我竟不知,你與緋色的關係如此之好,竟會冒險救她。”
“姐姐。”木心扯昔夢的衣袖,小聲的對她說:“渺塵哥哥是緋色姐姐的舊友,先前幫了我們很多忙。”
昔夢在心中冷哼一聲,這個丫頭是在幫他說話嗎?她有說他什麽不好的嗎?真是。
渺塵還是先前淡淡的模樣,收拾了東西,“上仙可是在擔心我的用心?”
“畢竟身份不同了,你們之間還是小心點好。緋色現在又是戴罪之身,招惹妖界之人,隻會添麻煩。”
渺塵挑眉,邪邪一笑,道:“說得極是。那麽就請上仙將她快些帶走吧。今時今日,渺塵也是不願與天庭再有瓜葛了。不過。”渺塵一頓,看著木心,“她,卻是一定要留下的。”
木心指著自己問道:“我嗎?為什麽?”
昔夢看她一眼,“我也是不願見她的,留在你這兒再好不過。”
木心鼓了股腮幫子,瞪著昔夢,“姐姐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我與姐姐並沒有什麽冤仇啊。”
“哼。”昔夢坐到床邊,將被子掀開,“前塵往事,你忘了,可我還記得。你無過錯,可我就是不喜你。”說完,和著床上的緋色一同消失了。
木心看著空了床,紅了眼眶。
“什麽前塵往事,我一概不知啊。”
“你暫且在我這兒住下。”渺塵說完,端著染血的水盆走出了屋子。
木心坐在床上,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被淚水朦朧的眼睛裏閃著疑惑,“為什麽會覺得好傷心,好難過?”她捶著自己的心房處,“為什麽要討厭我?為什麽不讓我跟在緋色姐姐的身邊?”
昔夢將緋色放在床上,然後去了書房。在書桌處,拿出了一幅畫。緩緩的展開,畫上是一名那男子,身著玄色衣裳,手中拿著一把長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是個極其溫暖的人。
“多少年了,如今想來還曆曆在目。”昔夢輕手撫上畫中男子的臉。
“那個丫頭,醒來這麽久了,記憶卻依舊殘缺。其實,即便是記起來了,又能如何?她也隻是救了她心愛之人的性命罷了,我又怎麽能出怨恨她呢?明明我自己不能阻止你,無法救你。”
“青抈。凡人常說,這世上,難得糊塗。原來是真的。當年的事,他們都忘了,於是沒了我的憂慮和寸步難行。可是,萬一他們想起來該如何是好?劫難、修行,萬年的糾葛,三界的夙願,憑什麽都讓他們擔了?”
“青抈,我是不是該把她帶走,讓她不再插手這三界的紛爭,從此與世無爭?”
靜謐的房裏,隻有她的喃喃細語,繾倦了一室的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