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圓之夜的約定(2)
那個人聲音嘶啞地說:「我們是小偷,今天晚上溜達到這裡,看屋裡沒人就進來試試運氣,沒想到運氣這麼背……」
「是嗎?」吳居藍冷哼,拿起匕首,作勢欲刺。
「不要!」我尖叫著喊。
吳居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盯著男子,湊近他,對他喃喃說了幾句話后,一鬆手,男子跌到地上,昏了過去。
吳居藍回過身,看著我。
我表情驚懼、目光獃滯地看著他。
吳居藍眼神一黯,隨手把匕首丟到地上,轉身向屋裡走去。
「噹啷」一聲匕首落地的聲音,讓我從極度的緊張和驚嚇中回過神來,一個箭步就衝到了吳居藍身邊,拉著他的胳膊,去查看他的身體,「你有沒有受傷?這屋子裡又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算有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命值錢!你幹嗎要和他們打?你瘋了嗎?還空手奪白刃,你以為你是誰啊……」
吳居藍似乎完全沒想到我的反應,像個木偶一樣任由我擺弄,我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確定吳居藍毫髮未傷,才長吐了口氣說:「嚇死我了!幸好你沒受傷!」
吳居藍盯著我,幾乎一字一頓地問:「你剛才的害怕……是怕我受傷?」
「廢話!難道我還怕小偷受傷嗎?」我說著話,看看四周,確認沒有人能看到,狠狠地踢了一腳昏迷在地上的小偷,然後對吳居藍說:「不能用匕首刺他們,法律不允許,會被法律懲罰的,但……我們可以偷偷打。」我一溜小跑,跑到書房裡,拿了本書出來,遞給吳居藍,「墊在他們身上打,不會留下痕迹。」
吳居藍拿著書,呆看著我。
我說:「你打吧!等你打完,我再報警。」
吳居藍的眼神越來越明亮,突然間,他笑了起來,就像暗夜沉沉的海面上,明月破雲而出,讓整個大海剎那間有了光輝。他笑著用書拍了我的腦袋一下,「你從哪裡學來的?」
「電視上,警察打那些壞人都是這麼打的。」美劇、韓劇、港劇都是這麼演,我很確信這個方法絕對可行。
「你打個電話給江易盛,讓他立即過來,我們去屋裡等。」
「好。」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形,江易盛卻自小到大都是個人精,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事情交給他處理的確比較好。
江易盛來后,看到我們家院子里的景象,倒是沒大驚小怪,只是很無語獃滯的樣子。
我把事情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江易盛一邊聽,一邊若有所思地一會兒看看吳居藍,一會兒看看地上昏迷的小偷。
吳居藍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到,平靜地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查看著有沒有丟東西。
江易盛打電話報了警,二十幾分鐘后,兩個民警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江易盛告訴民警,我們出海去玩,回家時碰到了這兩個人入室行竊。小偷倉皇地想逃跑,一個小偷不小心被突然掉下的招牌砸暈了,一個小偷被我們制伏了。
民警把兩個小偷弄醒,問他們話。
我本來還有點緊張,但不管警察問什麼,小偷都點頭承認,看上去有些稀里糊塗,大概是覺得反正被抓住了,究竟是怎麼被抓住的並不重要。
因為事情經過很簡單,小偷被當場抓住,沒有任何人受傷,家裡也沒有丟任何東西。民警做完調查,就帶著兩個小偷離開了。
出院門時,民警格外小心,看看院門上方的屋檐,再看看掉在地上的牌匾,感嘆地說:「原來真的有被招牌砸暈的事!」
等民警走了,我趕在江易盛開口前說:「很晚了,大家都休息吧!不管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江易盛明白了我的態度,他立即吞下了滿肚子疑問,打了個哈欠說:「晚安!」一搖一晃地離開了。
我鎖好院門和屋門,轉身上樓。走著走著,總覺得心裡有些發慌,我回頭對吳居藍說:「你今天晚上能不能睡我隔壁的房間?」
「好。」吳居藍陪著我一起上了樓,把我送到房間里,「放心,沒有人藏在衣櫃里,也沒有人躲在床底下,我全查看過了,保證一隻老鼠都沒有。」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繃緊的神經突然就鬆弛了,「你怎麼猜到我會擔心這些?」
「難道你看的電視劇不是這麼演的嗎?」吳居藍一副「這會很難猜嗎」的表情。
我汗顏,「呃……是這麼演的,屋子太大了也有壞處,哪個角落裡藏個人都完全不知道。」
吳居藍說:「我就在隔壁,我的聽覺很靈敏,有什麼事肯定會立即知道,你可以安心睡覺。」
「我知道!」見識過他今天晚上的身手,我完全相信他,不要說只是兩個小偷,只怕兩個訓練有素的特警,他都能輕鬆放倒。
我沖了個澡后,上床休息。因為知道吳居藍就在不遠處,雖然經歷了一場驚嚇,卻一點不害怕,躺到床上沒多久就沉睡了過去。
清晨,我起床后,發現江易盛已經在院子里了。他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看著吳居藍幹活。
我踢踢踏踏地下了樓,盛了一碗粥,坐到江易盛身旁,加入了觀賞行列。
吳居藍正在做一塊匾額,邊角雕了水紋,比上一塊匾額漂亮了很多。我和江易盛都很淡定,對於連古琴都能做的人而言,這個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活。
江易盛看他做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跑進書房,自覺主動地展開宣紙,取出筆墨,準備寫字。上一次,「海螺小棧」四個大字就是他寫的。上中學時,江易盛的書法作品在省里拿過一等獎,雖然很多年沒好好練過了,但總比每次都「重在參與」的我強。
江易盛提筆寫完,自覺發揮良好,興緻勃勃地叫我進去看。
我和吳居藍一前一後走進書房,我看了眼,漫不經心地誇獎說:「不錯,比上一次寫得好。」
江易盛嘚瑟地問吳居藍,「你覺得呢?」
吳居藍一言未發,走到書桌前,提起筆,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我水平有限,不會欣賞。江易盛卻看得目眩神迷,喃喃低語:「清風出袖,明月入懷。」
吳居藍擱下筆,對我認真地說:「用我的字,比江易盛的好。」
我看看摯友江易盛,當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吳居藍拿著自己寫的字,去匾額上拓字。江易盛把自己的字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我拍了下他,「幹嗎?生氣了?」
江易盛嘆了口氣,「你啊!無知者無畏!你知道『清風出袖,明月入懷』八個字是古人評價誰的字的嗎?」
「不知道。」
「王羲之。」
我笑著拱拱手,「謝謝!」
「不用謝,吳居藍的字擔得起這個誇獎!小螺,昨天晚上的事,今天的字,你就真的不緊張嗎?」
「緊張啊!我已經胡思亂想過各種可能了。」
「都有什麼可能?」
「他是特工,受過特殊訓練,所以會常人不會的各種技能。」
「嗯——」江易盛正在喝水,不能張嘴,鼻音拖得老長,咽下去后才說:「馬特·達蒙的《諜影重重》,還有呢?」
「他是穿越來的。」
「噗——」江易盛把剛喝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一邊咳嗽一邊說:「你《步步驚心》看多了吧?那些胡編亂造的電視劇還是少看點!」
我嫌棄地抽了兩張紙巾給他,「那你的高論呢?」
「我不知道!就是因為我心裡一點譜都沒有,才擔心你。你說你如果喜歡的是大頭……」
我做了個「停」的手勢,沒好氣地說:「吳居藍會把一切都告訴我的。」
「什麼時候?」
「快了。」明晚就是十五月圓之夜。我有預感,吳居藍會在月圓之夜告訴我他是誰,他來自哪裡。
這個月的月圓之夜,正好是陰曆的八月十五,不僅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還是我二十六歲的生日。
因為我的陰曆生日太過特殊,從小到大我都是只過陰曆生日。
今年,爺爺不會再送我生日禮物了,我決定把吳居藍和我約定的月圓之夜當作自己的生日禮物。
想到明天晚上,我十分緊張,吳居藍卻似乎完全忘記了他的許諾,若無其事地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一點打不起精神做生意,索性告訴客人因為要過中秋節,再放假兩天。
我沒什麼事干,一邊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拿著手機刷微博和朋友圈。不管電視上,還是網路上,大家都在議論今年的中秋圓月。
新聞報道:「今年中秋節的滿月時刻會是五十二年來地球距離月亮最近的時刻。因為地球的自轉和月球的公轉,今晚歐洲、非洲、南極洲、南美洲和北美洲東面將提前看到圓月,明晚亞洲東面和大洋洲將看到五十二年來最大的圓月。」
中秋佳節加天文異象,讓媒體湊趣地把一切越演越烈:「明晚你會和誰共賞五十二年來最大的圓月?有沒有考慮過在五十二年來最大的圓月下告白、求婚?」
我的心情很複雜,我一個人的小小感情竟然和宇宙間的天文大事聯繫在了一起,本來只是我的特殊日,卻好像變成了很多人的特殊日。
吃過晚飯後,我不想再看電視,問吳居藍要不要出去走走,他說「好」。
我們沿著老街盡頭的小路,向著山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