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報仇(3)

  二狗認為,武俠小說里總寫鬥上幾百個回合不大現實,在實戰中,那些經過嚴格訓練的人打倒那些小混子基本上就是一兩下的事兒。李四和趙紅兵對付這群小混子,基本上就是一兩下打倒一個,而且招數非常簡單,什麼「迴旋踢」之類的花招根本沒有,只是簡單的一抓一踹或是一肘拳一電炮,但對方就是避不開。兩分鐘之後,黃老邪和他帶的三個小兄弟全倒在地上哼哼。黃老邪這個耀武揚威了好一陣子的混子,今天再次嘗到了被打的滋味。


  他沒想到跟了李老棍子以後,居然還有人敢把他打成這樣。黃老邪可能已經忘了,今天他是訛人家來了。趙紅兵想起躺在病榻上的小紀無緣無故被扎了一刀,不由得怒火中燒。「姓黃的,你是個男人就站起來,你怎麼走進醫院的再怎麼走出去!」黃老邪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晃了晃手,看樣子的確走不動了。「好,你不走,我拖你出去。」趙紅兵抓起黃老邪的頭髮就開始拖著走。趙紅兵的原則一向是:盡量不動手,一旦動了手就一定要把對方打「服」了,否則他以後還會找麻煩。趙紅兵拖著黃老邪沒走幾步,就看見了一瘸一拐朝他跑過來的三姐。原來,趙紅兵在這裡打得太熱鬧了,值班護士不敢拉架,便把他三姐找來了。他三姐穿著高跟鞋,沒跑幾步就把腳給扭了。


  據趙紅兵三姐回憶說:從來不知道紅兵有那麼大的力氣,拖著黃老邪在水磨石地面上走就像是手裡提著個公文包似的。


  「紅兵,別打了,你這是要把人打死!」


  「他們欺人太甚!」趙紅兵一向聽三姐的話,鬆開了黃老邪的頭髮。


  「快把他送到門診!」


  「好吧。」趙紅兵挺不情願,又抓起了黃老邪的頭髮,想把他拖過去。


  「你還抓他頭髮!放開!和小四你倆把他架過去!」在趙紅兵的三姐眼中,黃老邪已經不是來訛詐的流氓,而是她們醫院的病人了。


  在趙紅兵眼中,黃老邪是個無惡不作的流氓,正在對自己的戰友進行訛詐。但在趙紅兵三姐眼中,黃老邪只是個可憐的病人。


  李四和趙紅兵兩人不情願地架著黃老邪下樓,趙紅兵的三姐走在前面。


  當時是夏天,趙紅兵的三姐跑過來時沒穿白大褂,穿的是個比較薄的裙子。


  趙紅兵和李四沒架出幾步,就發現黃老邪竟然在色迷迷、直勾勾地看著趙紅兵三姐那凹凸有致的背影。


  都被打成這樣了,還有閑心看美女!

  「你還敢看我姐!」趙紅兵把黃老邪扔在地上,又是連續的猛踢。


  「我……沒……」黃老邪又被打得說不出話了。


  「唉,紅兵……」三姐也拿趙紅兵沒辦法了。


  當天晚上,趙紅兵他們又開了個不怎麼正規的小型會議。會議得出的主要結論是:李老棍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繼續落實防範措施並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二十四、惺惺相惜


  黃老邪這頓打挨得可夠重的,躺在病床上起不來。李老棍子放出話來:讓趙紅兵等人多蹦躂幾天,等老邪傷養好了,帶著老邪去新賬舊賬一起算。


  據說黃老邪在養傷期間,每天長吁短嘆,心中充滿了哀怨;更常常顧鏡自憐,嘆息他那如花的容顏,如今已經被趙紅兵和李四踢得滿目瘡痍,狼藉一片。他也曾在夏日的院子里,雙手托著下巴仰望浩瀚又深邃的星空,感慨他那幾年來的英名,竟毀在了趙紅兵的手上。夏日的晚風吹過,吹亂了黃老邪梳理整齊的「秀髮」,也吹亂了黃老邪的心。


  當晚他賦詩一首,是七絕,無題。此詩是後來小北京朗誦過的,不知是不是出自黃老邪之手。趙紅兵疑是黃老邪托「槍手」所作,因為趙紅兵認為,即便這麼爛的打油詩,他黃老邪也沒能力寫出:


  我是城西黃老邪,


  輕敵遭到生死劫。


  有朝一日傷好后,


  讓他滿身都是血。


  一首詩吟罷,黃老邪紊亂的心緒平靜了許多。這個仇,一定要報。李老棍子去看望黃老邪的時候,黃老邪正坐在自家的院牆上靜靜地看著盛開的向日葵發獃。「老邪,幹什麼呢?」李老棍子問。「賞花。」黃老邪輕聲回答,頭都沒回。「裝逼犯,早晚挨干!」李老棍子罵。


  是的,倘若「裝逼」的行為是一種罪的話,那麼黃老邪一定會被判1億年。隨便他怎麼上訴,都不會減刑。「你什麼時候能出門?」李老棍子繼續問。「兩三個禮拜以後。」黃老邪還在靜靜地賞花。「我查出了打你的那個人,叫趙紅兵,在火車站那邊開旅館。老五你們倆多帶一些人去,帶上槍,先砸了他的旅館,然後再廢了他。」李老棍子說。


  「嗯,這個仇,一定要報。」黃老邪幽幽地說。在李老棍子和黃老邪這邊準備報仇的同時,趙紅兵他們也沒閑著。在趙紅兵這個團伙中,雖然是兄弟八人,但關係的密切程度不同,內部還可分為三個小團伙。


  第一個團伙是:趙紅兵、小紀、費四、李四四人。這四個人多年前關係已經很好,雖然不在一個連隊,但也算是一起上過老山前線的戰友,有共同語言,複員后就每天黏在一起。


  第二個團伙是:趙紅兵和小北京。趙紅兵和小北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兩個人好得像是一個人,而且這兩個人中不存在誰聽誰的問題,打架鬥毆小北京聽趙紅兵的,做生意趙紅兵聽小北京的。因為小北京對趙紅兵特講義氣,所以小北京也就對趙紅兵的這幾個兄弟特講義氣,其他的兄弟都很喜歡並欽佩小北京的為人和智慧。


  第三個團伙是:張岳、孫大偉、李武。他們三個都是從小玩到大的鄰居,孫大偉和李武從小就怕張岳,而張岳則最佩服趙紅兵,而且在很多方面也挺佩服小北京。張岳和小紀等人的關係都很好。孫大偉人很善良,沒什麼心眼,成天嘻嘻哈哈,雖然打架慫了點,但是大家都喜歡他。李武在這個團伙中有點另類,因為他在加入這個團伙前和大家都不熟悉,而且總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趙紅兵和小北京都有點瞧不起他,但畢竟他是張岳的兄弟,也不好表現出來。


  總之,趙紅兵是連接這個團伙的核心,整個團伙總體而言是親密無間的。唯一有點不招人待見的就是李武,但是李武對其他兄弟也算夠意思,大家也不煩他。


  李四身手好、講義氣、性格耿直,是個典型的東北男人。在李武被捕、小紀出事以後,以前李武那些小弟都跟著李四混。李武的這幾個小兄弟成天小偷小摸,李四很看不慣,由於已經收了幾個月的廢品,手裡也有幾個錢,所以他想買幾張撞球案子擺在街邊,讓這幾個小兄弟看著,每個人每月發100元的工資,這樣既能給自己創造點收入,也可以讓他們不再繼續小偷小摸。這幾個小兄弟聽了興奮極了,「可算有個營生了」「誰願意去偷啊」。這幾個小兄弟在以後的十幾年裡,一直跟在李四身邊,後來都成了李四黑社會團伙的主要幹將。這些小兄弟,當然也算在趙紅兵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里。


  而費四在被鬼嚇了以後開始盲目地信仰宗教,變得神神道道,從佛教、道教、喇嘛教到基督教他信了一個遍,記得當年費四脖子上拴了個十字架,手腕上綁了一串開過光的佛珠,上衣口袋裡還裝著一把小號桃木劍。看這意思,就算他費四遇上古今中外的厲鬼集體開年會也不怕了,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基督耶穌在他身上來了個大融合。當然了,費四也就是形式上信,雖然他以居士自居,但還是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該打架打架。


  小北京和趙紅兵兩個人琢磨著自己的人手還是太單薄,每天都在商量如何應對李老棍子他們的復仇。「咱們幾個加上李四的那幾個小兄弟,怎麼能對付李老棍子他們?」小北京問。「當然不能。對了,你每天在旅館門口吹得天花亂墜,不是也有很多人願意跟著你混嗎?」趙紅兵說。「嗯,但是真能打架的也沒幾個。哪天我們請他們吃頓飯吧!」小北京說。「唉,請歸請,拉攏歸拉攏,但常來咱們旅館的那些小兄弟我看也是戰鬥力太差,沒幾個是打架的料子。」趙紅兵說。「呵呵,你嫌戰鬥力差,要麼你把咱們偵察連一個連的戰友都叫過來?那戰鬥力肯定強。」小北京又開始貧了。


  「呵呵,你要造反啊!你認不認識社會上的混子呢?」趙紅兵問。


  「你丫就出生在這裡,你都不認識,你現在來問我?」小北京說。


  「我什麼時候和那些地痞流氓打過交道啊?他們那樣的人,我見一個打一個。」趙紅兵說。


  「呵呵,現在該用上人家了,就不提打人家的時候了?當時你要是和路偉、二虎他們好好商量,不就是朋友了?現在也能幫幫咱們。」小北京說。


  「寧可被李老棍子打死,也不跟那群渾蛋交朋友。」趙紅兵笑笑說。


  「紅兵,我還真認識一個大混子,而且還挺仗義,但是和他不太熟悉,一面之緣。」


  「誰呀?」


  「劉海柱。」


  「你認識他?早說啊,呵呵,這老小子和別的混子不一樣,人很仗義。上次在電影院門口,我看見他打了幾個欺負白傻子的小混子。」


  「那就找時間和他認識認識吧,他上次說他在十四中門口修自行車。」「嗯,我知道,趕明兒個咱們倆去找他聊聊。」


  「別趕明兒個了,就今兒吧!」小北京說。


  趙紅兵和小北京找到劉海柱的時候,劉海柱正在給一個小姑娘修自行車。


  「劉海柱,忙著呢?」小北京走上前去打招呼。


  「你這是帶著人來找我麻煩了?」劉海柱說著,抓起一把大號五花扳子站了起來,碩大的斗笠下,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回輪到趙紅兵愣了:敢情小北京這樣就叫認識啊!認識還一見面就要動手?他算是服了小北京。


  「呵呵,您息怒,我來找您有事兒,找您幫忙。」小北京笑嘻嘻地說。


  「你能有什麼事兒啊,一個人把我四個兄弟都給打了。」劉海柱說著又蹲下去修自行車了,看樣子還記著小北京打了他兄弟的仇呢。


  「沒事兒請您喝酒還不行嗎?」


  「請我喝酒?我和你又不熟。」劉海柱專心致志地修著他的自行車,連頭都不抬。


  「他太牛了,求他幹嗎,咱倆走吧。」趙紅兵一向心高氣傲,他以為小北京和劉海柱很熟,實在無奈才想找劉海柱幫幫忙,現在看見劉海柱這帶搭不理的樣子火就大,於是拉起小北京就要走。


  「就知道你們找我有事兒。什麼事兒,說吧!別請喝酒請吃飯的,我劉海柱又不是沒飯吃。」劉海柱此時也正好修完了自行車,站了起來。


  「我們打了黃老邪,李老棍子要收拾我們。我們倒是想和李老棍子好好乾上一架,但是覺得人手有點不夠。」小北京說。


  「這黃老邪和李老棍子太欺負人,非要強買我們朋友手中的玉。」趙紅兵忍不住插了一句。


  「操,就李老棍子?我們當年在一個號里,他成天欺負人,我他媽的就不怕他。」劉海柱的確是誰都不怕。


  「是啊,李老棍子他們太欺負人。我們這次就想好好修理修理他,這不是來找您幫忙嗎?」小北京說。


  「按理說這個忙我是不該幫的,你姓申的打了我兄弟,我沒找你算賬就算給你面子了,再說我和你又不熟。不過今天你有事能找到我姓劉的,說明你看得起我,我也敬你姓申的是條漢子。如果你實在怕,就躲我家來吧!看他們誰敢來我家!」劉海柱邊說邊收拾,準備回去。


  「劉哥你這是說什麼話?我們能怕到躲出去嗎?我們是想收拾李老棍子,想找你幫忙,如果你不願意幫忙,那也就算了。至於躲,我們是絕對不會的。」趙紅兵說話不緊不慢,語氣沉著鎮定有力。


  「呵呵,你們倆膽子可真不小,現在全市誰敢和李老棍子打啊?」劉海柱也開始佩服小北京和趙紅兵的硬骨頭了,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欺負了我的戰友,我就是要打。我和小申都不是怕死的人,在戰場上我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趙紅兵說。


  「你們還當過兵?我也當過兵。走吧,去喝酒,我請你們小哥兒倆。」劉海柱收拾完修車工具,把那攤東西往十四中門衛那一放,推起了他那輛只剩下兩個軲轆的戰車。


  二十五、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劉海柱把他們請到了一家小酒館。看樣子劉海柱經常來這裡,他一進來大家都打招呼。


  「你們怎麼得罪了李老棍子?」劉海柱問。


  「我的戰友收到了一塊玉,李老棍子非要低價強行買去。」趙紅兵說。


  「李老棍子整天就靠這個發財,我他媽的最瞧不起他。」劉海柱喝了一口酒說。喝酒的時候他也不摘斗笠。


  「那天李老棍子又派黃老邪去訛我的戰友,我和另一個戰友打了他們一頓。」趙紅兵說。


  「哈哈,打得好,黃老邪就該打。你的身手也不錯吧?這位小申兄弟也不錯,一個人把我四個兄弟給打了。你們在部隊是什麼兵種?」劉海柱人很厚道。


  「偵察兵。」「70年代,我也當過兵,汽車兵。複員轉業到玻璃廠,我把我們領導給打了,就沒工作了。」都是當過兵的人,又都是性情中人,三人聊得格外開心。


  「劉哥,你怎麼成天戴個斗笠啊?」小北京問。


  「1981年的時候和人家打架,腦門上挨了兩刀又被鎬頭砸了一下,傷好后出門怕被雨淋著,就弄了這麼個斗笠。戴著戴著就習慣了,不願意摘了。再說現在在外面修自行車成天日晒雨淋,有這個東西不錯。」劉海柱說。


  「劉哥,當年和你齊名的那些人,比如李老棍子什麼的,人家現在都發了,你為什麼就弄這麼個修自行車的活兒?」趙紅兵始終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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