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三顧茅廬

  黃老破鞋說:「從那夜起,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了懦弱怕事的馮朦朧,卻多了一個心狠手辣的馮二子。再也沒有人記得這個東霸天的弟弟曾經是個詩人,只記得他的狠毒和他哥哥相比,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老破鞋還說:「東霸天其實是正常人,他是在演一個精神病人,因為他演精神病人的時候,大家才格外怕他。可馮二子似乎和他哥哥恰恰相反,因為自從那夜過後,馮二子實際上是成了一個精神病,可他總在勉力演一個正常人。」


  警察問馮二子:「那個羅鍋跑哪兒去了?」


  馮二子搖頭:「不知道,翻牆走的。」


  警察又問馮二子:「他後來都怎麼打你了?」


  馮二子搖頭:「被打暈了,不知道。」


  警察再問馮二子:「要是再見到那個羅鍋,你能認識嗎?」


  馮二子忽然狂躁了:「不認識!操,我不認識!」


  警察把筆往桌子上一攤:「你能不能文明點兒,我們是來幫你的。」


  馮二子更加狂躁了,扶著椅子勉強站了起來:「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們幫!」


  警察也很無奈:「你看看你這態度……」


  馮二子不肯說王羅鍋對他幹了什麼的細節,周萌和穎穎也不願意說王羅鍋都曾經對她們幹了些什麼。這筆供,根本沒法錄。警察雖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可三個受害人這麼不配合,也沒辦法給這次遭遇戰定性。馮二子也沒希望警察能幫到他。就算是警察把王羅鍋抓到,最多也就是判他個兩三年,可判他兩三年,又怎能解馮二子心頭之恨?


  黃老破鞋曾大概說過這麼一句話:真不知道老馮家的祖先以前在南方是幹什麼的,反正馮家這哥兒倆的血液里都流淌著極強的暴力基因,他們這暴力基因遠遠超過正常人,可在沒爆發出來之前,隱藏得又很深。可一旦爆發出來,足以讓所有人都恐懼。他們之所以能夠把這暴力基因隱藏起來,可能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有較高的文化素質。


  馮二子受了不輕不重的傷,乾脆跟廠子里請了長假,在家靜養。他還怕陳白鴿知道他也受了傷,擔心他,所以一直讓他媽媽替他送飯。


  陳白鴿在隔壁喊:「二哥!」


  馮二子在這邊回答:「白鴿,我在呢。」


  「二哥你是不是病了?聽你說話怎麼有氣無力的?」


  「我沒事兒。」


  「瞎說,你肯定有事。這幾天你都不給我送吃的了。」


  「不是有我媽給你送嗎?」


  「你要是沒病,為啥不讓我見你?你過來,讓我看看你!」


  「我忙著呢,明後天過去!」


  「不行,你現在過來,我給你開門!」


  「我……」


  「過來!」


  馮二子無奈,只能進了陳白鴿的家。


  看著馮二子本來英俊秀氣的臉,被打得青一塊、腫一塊的樣子,陳白鴿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二哥,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和別人打架嗎?」


  「不是跟人打架,前幾天晚上回來時,路上碰見歹徒了。」


  「那就給你打成了這個樣子?」


  「打不過他,碰上歹徒了,怎麼辦啊!」


  「你不是天天鍛煉呢嗎?」


  「呵呵。」馮二子無奈地笑笑,「從小到大,你看我跟誰打架了。」


  「報案了嗎?有事兒咱就去找公安,別總想自己解決。」陳白鴿也擔心。因為她覺得馮二子的眼神似曾相識,似乎就是東霸天臨死那天從家裡走的眼神。


  看著陳白鴿腆著的肚子,馮二子又想起了哥哥:「嫂子,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亂惹事兒。」


  跟家裡人和陳白鴿面前裝正常人,挺累。馮二子等自己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以後,就要殺了王羅鍋。雖然馮二子此時並不知道王羅鍋是誰,但他堅信,想找到這麼個有特點的人,真不難。


  這次,馮二子受了這麼大的欺負,沒有再想去哥哥的墳頭上哭訴,沒再折磨自己,而是出奇安靜。


  在這期間,馮二子想起了哥哥以前說的很多話。「打架,最重要的是注意力集中、意志堅定不慌亂。」「如果想要死裡求生,一定要先不怕死。」「打架和殺人完全是兩回事,打架的目的是讓對方膽寒,而殺人是要人家的命。想要人家的命,就得自己先不要命。」


  總之,以前東霸天說的話,多數都是讓馮二子不要命。以往馮二子覺得不能理解怎麼樣才能不要命,但到了今天,馮二子覺得特能理解哥哥所說的這些話。


  而且,到了現在,馮二子似乎懂了為什麼哥哥在自己心中一直是個男人,而自己卻始終是個男孩。那是因為哥哥從十三四歲起就具備了男人最該有的特質:責任。那時候哥哥要撐起這個家,要保護弟弟。而今天,馮二子也覺得自己有了保護周萌的責任,並且為沒能保護好周萌而深深自責。


  周萌去馮二子家去看他,看見馮二子異常平靜。周萌倒是覺得有點兒不適應,因為馮二子以前特容易激動,有點兒大事小情的就氣得渾身哆嗦,可如今,馮二子卻如此平靜,臉上帶著平靜且安詳的微笑。


  周萌不知道馮二子在演戲,只是覺得他不正常:「二子,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這不挺好的嗎?過幾天我就去上班了。」


  「那就好,對了,後來那個羅鍋,怎麼打你了?問你這麼多次了,你怎麼就不肯說呢。」


  「沒怎麼打,他看見你們走了,他也就沒再繼續糾纏,翻牆跑了。」


  「這些天廠子里的同事都挺惦記你,都要來看你,我給攔住了,讓你好好休息。」


  「你再下班,可要記得多帶幾個同事一起走。」


  「嗯。」周萌含情脈脈地看著馮二子。


  周萌以前總是覺得馮二子這人斯文得有些過分,不太像個男人,可是自從馮二子那天捨命抱住王羅鍋的腰讓她先逃的時候,周萌才覺得,這馮二子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在最關鍵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真的能像男人一樣站出來。


  周萌更愛馮二子了。


  看著周萌這張俏臉和水汪汪的眼睛,馮二子忍不住把周萌摟了過來,親了一口。


  周萌低著頭咬著嘴唇輕笑,沒說話。


  看著周萌的這張笑臉,馮二子忽然又想起了那天王羅鍋的惡行,一下氣得頭皮都要炸了!

  周萌也發現了馮二子的表情驟變,問:「怎麼了?」


  「沒事兒,剛才肋條疼了一下。」馮二子說。


  「好好養傷吧!」周萌說。


  周萌前腳走,馮二子後腳就去找了張一零。張一零的形象氣質跟馮二子都比較接近,但脾氣也是相當火暴,自從知道自己的女朋友穎穎被王羅鍋侮辱以後,氣得七竅生煙,早就想找馮二子一起商量去找那個羅鍋報仇。


  現在,馮二子自己找上門來了。


  「一零,咱們也別指望警察了,就算是警察把他抓住,也判不了幾年,難解咱們心頭之恨。」


  「去哪兒找?要麼你找找你哥以前的那些朋友幫忙找?那個胡司令什麼的。」


  「指望他們?更指望不上,咱們就自己找,然後,自己干!」


  「自己干……」


  「你對象讓人家給又抱又摸的,你還想讓誰幫你干?」


  「對,自己干!我操他媽的!」張一零衝動了。


  「咱們練了這麼久的扎槍,難道還能白練了?」


  「對!」張一零說著就要去拿扎槍。


  「拿什麼拿?現在咱們又不知道人家在哪兒。我跟那個羅鍋交過手,他的確是會點兒功夫,咱們不用扎槍,還根本收拾不了他。」


  「那咱們現在幹嗎去?」


  「找楊帆去!問問他是什麼意見。」


  「好!」


  楊帆和馮二子、張一零倆人形象不太一樣。他又黑又壯敦敦實實個子不高,看起來不像是個詩人,倒像是個農村幹活兒的壯漢。而且,他是這三個人中僅有的一個以前會那麼三拳兩腳的。會武術的人,那眼神一瞪,就跟別人不一樣,帶上他,馮二子和張一零的心裡都有底。


  東霸天靠霸道來使自己的團伙平衡,馮二子不一樣,他要靠友情來構建一個團伙。


  馮二子和張一零找到了楊帆:「楊帆,我們的事兒你也都知道,現在我們哥兒倆決定了,要抓住那個羅鍋,狠狠地收拾一頓。」


  「操,咱們仨從小就在一起,你們倆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就算二子你不說,我要是見到那個羅鍋,也肯定輕饒不了他!」


  「這事兒和你關係不大,我們倆也不是太想把你也扯進來。要是我們一旦沒收住手弄得過了,你也得跟著坐牢。」


  「沒說的,你們倆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就跟打我的臉一樣!」楊帆咬著牙說。「比打我臉還難過!」楊帆補充了一句。


  馮二子、楊帆、張一零三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這三個人,根本不用歃血為盟,因為他們不但是發小,而且還是好哥們兒,更是互相欣賞的詩人。這三個人組成的團伙,人數雖少,但是卻團結一心,又都是憤怒中的爆發。所以,這個小團伙在未來的幾個月里,著實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陣波瀾。


  從那天起,扎槍全都統一放在了馮二子家。而且,穿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馮二子幾乎每天都騎著自行車在街上轉悠,他連把刀都不帶,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帶了那把破刀上街也沒什麼大用,因為就算是見到了王羅鍋,自己那把破刀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見到王羅鍋,馮二子也絕不會衝上去跟他拚命,而是要跟著他,看他會到哪兒,如果馮二子以前是江湖中人,那可能馮二子早就知道了那天的那個羅鍋就是張浩然的手下王羅鍋。可畢竟馮二子只認識胡司令等有限幾個混子,而且還不願意去找他們問。此時已是盛夏,紫外線特彆強,把馮二子這麼個白面書生曬得跟黑炭似的。這下可好,就算是王羅鍋見到馮二子,也未必能把他認出來。


  而此時王羅鍋也知道自己這次壞事兒幹得有點兒大,恐怕公安已經注意上了他,所以,王羅鍋也不太敢再在市區中隨便出現,平時總貓在張浩然家,偶爾去醫院看看張浩然。


  按理說,張浩然躺了這麼久也差不多該出院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以前張浩然壞事兒幹得太多了,致使他的傷口流了膿,現在比以前的傷情還嚴重,就得在醫院老老實實地躺著。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王羅鍋這天去醫院看張浩然時,被整日在街上找他的馮二子看到了正著。馮二子不動聲色地一直尾隨著王羅鍋進了醫院,又親眼看到王羅鍋上了二樓,進了病房。然後,馮二子回身就跑,幹嗎去?找人!拿扎槍!只要回來的時候王羅鍋還在!那肯定要扎死他!


  而與此同時,黃中華也正琢磨什麼時候去找張浩然。


  李老棍子天天逼著黃中華去找張浩然。可黃中華以前並無做獵頭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跟張浩然談,都快愁死了。他忒後悔自己吹牛逼說認識張浩然了,現在沒法辦,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黃中華打聽來打聽去,打聽到了張浩然原來還在醫院裡住院呢。黃中華畢竟是個文化人,知道從中華古典文化中汲取營養。所以在去醫院之前,黃中華認真地閱讀了一下《三國演義》中劉備三顧茅廬的故事,希望能從中找到靈感。可是《三國演義》寫得半文半白十分晦澀,黃中華看起來實在是費勁,經過幾天的認真閱讀又請教了幾個老頭兒,終於明白了大概意思:劉備就是勝在不要臉,不管諸葛亮見不見他,他都持之以恆地去請。而且,還要留封信什麼的,要寫得比情書還噁心還肉麻,才能真正打動對方。而且最好挑大雪天去,這樣顯得真誠。去之前最好再吃三天素,這樣才能顯得是頂禮膜拜。


  吃三天素很容易,反正黃中華一直也吃不上什麼葷菜。可這大夏天的,不可能飄雪啊!所以黃中華只能挑一個雷雨天去。而且,在去之前,黃中華還模仿劉備的信的邏輯關係,給張浩然修了一封書。讓黃中華寫點兒字,實在是太難為他了,畢竟他只有小學文化程度。所以,一拖再拖,見張浩然的事兒也是一拖再拖。


  黃中華不急,可李老棍子急啊,如果還找不到營生,就靠這麼坐吃山空的話,那麼肯定撐不住一個月了。所以李老棍子就把黃中華找過來問。


  「黃鼠狼你什麼時候能把張浩然給我請來?」


  「馬上,馬上,我已經打聽到他在哪兒了,他還在醫院裡住著呢!」


  「你都說了多少個馬上了?我到今天也沒看見你那馬上在哪兒。」


  「我這幾天又看了遍《三國》,人家上面都說了,劉備三顧茅廬的時候,那是頂著大雪去的……」


  「我操!你要等有大雪的時候再去?」李老棍子被黃中華弄得很抓狂。


  「不是,不是,我是等大雨天去!這樣顯得真誠!」黃中華很有自信地解釋。


  「我操!」李老棍子徹底被黃中華給弄崩潰了。


  黃中華也看出來李老棍子快氣瘋了,趕緊解釋:「其實也不是了,我還想以你的口吻給張浩然寫封信。」


  「嗯?寫信?!寫得怎麼樣了?」李老棍子聽這事兒還算靠譜。


  「快寫完了!」


  「你就別磨嘰了,趕緊拿出來,給我念念!我眼睛不太好,懶得看字。念!快念!」


  黃中華不慌不忙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信紙,又不慌不忙地把信紙打開,清了清嗓子,開始念了:「張浩然你好!很冒昧給你寫這封信,我是西郊李老棍子,有點兒虛名,可能你也有所耳聞。現在國家在進行改革開放,鼓勵人們做生意。可是我們暫時沒有找到太好的出路,所以想請你來幫忙出出主意。仰望先生仁慈忠義,慨然展呂望之大才,施子房之洪略……」


  「停,停,你這兩句是什麼?」


  「慨然展呂望之大才,施子房之洪略……」


  「怎麼這兩句是你寫的?」


  「是我……」


  「你再說是你寫的?」


  「是我抄的……」


  「嗯,這兩句話不錯,真不錯,你懂這兩句話是啥意思嗎?呂望就是姜太公,子房就是張良。」


  「我懂,我懂。」


  「接著念吧!」


  「希望我們能精誠合作,一起賺錢。」


  「還有嗎?」


  「沒有了。」


  「嗯,還可以,就是中間加那段文言文,是不是有點兒怪?」


  「不怪啊,這樣才顯得咱們有文化。」


  李老棍子沉思了一下:「行!你走的時候,把這封信留給他!」


  「那我就留了?」


  「留!對了,你去的時候,給他帶點兒營養品,他不是住院呢嗎?」李老棍子掏出了20塊錢。


  黃中華可算是得到一次表揚了:「沒問題了,我肯定完成任務!」


  此時,外面忽然下起了雨。李老棍子樂了:「你不是要趁雨天去看那張浩然嗎?你看看,老天多作美!擇日不如撞日,你快上街買點東西,趕快去醫院!」


  「這……」


  「去吧你就!」


  黃中華怎麼敢不聽李老棍子的?他連傘都沒打,頂著瓢潑大雨衝到了街上。買了幾瓶罐頭,跌跌撞撞地衝到了醫院。到了醫院裡,他發現不僅自己被淋透了,連那封信也被淋透了。黃中華來不及懊惱,匆忙趕到了病房。


  趴在床上哼唧的張浩然猛然見到跟剛從河裡撈出來似的黃中華嚇了一跳,再仔細看看,似乎還有點兒眼熟。


  黃中華的花襯衣和藍色褲子都濕透了,緊緊地裹在身上,勾勒出了黃中華的曲線,而且,頭髮也全濕了,直滴答水。他手裡,還提著兩袋奶粉、兩袋麥乳精、四瓶罐頭,這些東西也在直滴答水。


  黃中華進來就看著張浩然傻笑。張浩然雖然看見這人傻是傻了點兒,邪是邪了點兒,可是看樣子似乎對自己沒什麼惡意。


  黃中華繼續看著張浩然傻笑,他也是被這大雨淋糊塗了,本來準備好了很多詞,可是一著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羅鍋看著黃中華這傻樣,忍不住罵了一句:「傻逼!」


  黃中華又開始朝王羅鍋傻笑了……


  張浩然心裡更迷糊了:「難道眼前這人真是個傻子?」


  張浩然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


  「中華,黃中華。黃鼠狼的黃……黃瓜的黃,中華的中華。」


  「你這是?」


  「聽說你被人打了,來這兒看看。」黃中華一著急,瞎說了一句實話。


  張浩然的臉色變得挺難看,覺得這傻逼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不過畢竟人家是來看自己的,總不能把他罵走吧?


  「我們以前認識嗎?」張浩然問。


  「認識啊!你在新華書店那兒的理髮店講你要把生意開到哈爾濱、長春那次,我聽你在那兒說話來著。」


  「哪次?」


  「你不記得了?今年二月二,就是你被那個戴斗笠的打那次……」黃中華說完以後,也覺得似乎有點兒口不擇言。


  「咳……是嗎?我都不太記得了。」


  張浩然的臉都綠了。自己這輩子一共就挨了那麼兩次毒打,敢情著都被這哥們兒知道了?而且,這傻逼哥們兒還把這些全說出來了。


  「是啊!那次我聽了你說的東西,覺得特好,特興奮。」


  「嗯,是嗎?」張浩然的臉色終於緩過點兒來了。


  「是啊!我這次來請你,就是想讓你幫幫我們,給我們支支招。」


  張浩然大概明白黃中華的來意了,而且也聽到了兩句恭維話,心情也好多了:「你們以前是做什麼的?」


  「我們以前在火車站前擺了個象棋攤,現在公安抓得嚴,我們那兒干不下去了,這不是想來找你指點指點嗎?」


  「你們大哥是?」


  「李燦然,李老棍子。」


  「哦,哦,哦,就是跟東霸天干那個,對嗎?」


  「對,對,對!」黃中華可算是喘了口氣:看來李老哥還是有點兒威名嘛。


  「你們現在想幹什麼?」


  「哎,我們也沒想好呢!這不是來找你來了嗎?有好的生意,咱們可以一起干!」


  張浩然還沒等搭茬兒,卻發現門忽然開了個小縫,一個曬得黑漆漆的年輕人的頭探了進來張望了一下,又慢慢把門關上了。


  張浩然正琢磨今天怎麼就這麼多怪人呢,只聽見門「咣當」一聲被踹開,緊接著張浩然就看見了三桿黑油油的大扎槍從自己的眼前晃過,幾乎同時徑直扎向了倚在窗口的王羅鍋。


  王羅鍋一側身躲過了馮二子扎出的第一把扎槍,又劈手抓住了楊帆扎出的第二把扎槍,但張一零扎出的第三桿扎槍實在無法躲閃,被端端正正地扎在了肚子上。而此時,剛剛扎到了牆上的馮二子的那把還帶著石灰的槍尖又扎到了王羅鍋的面門上,王羅鍋下意識地一躲,扎槍豁掉了王羅鍋臉上的一塊肉。


  「我殺了你!」馮二子吼著又是一槍,扎向了王羅鍋。


  就在這兩三秒鐘的時間裡,王羅鍋已經連挨了兩槍。他知道,眼前這幾個人就是來要他命的,只要跑不掉肯定會死在這兒。王羅鍋來不及多想,向後一翻身,直接從三樓的窗戶里翻了下去。


  據說,王羅鍋是平著拍在地上的。所有人都聽見一聲悶響,一聲悶哼。


  按理說,以這個姿勢拍到了地上的人肯定是非死即殘,可馮二子向窗下望去,王羅鍋卻站起身,捂著肚子跌跌撞撞地跑了。


  馮二子回過頭,看見房間里還有倆人。


  其中一個渾身都是雨水的猥瑣形象正在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的人,正是去年冬天在公園裡跟他打架的黃中華。馮二子這次沒去捅他,拿著槍尖上掛著王羅鍋腮幫子上肉的扎槍的槍尖砸向了黃中華的頭。馮二子一砸,張一零跟楊帆也開砸。可憐的黃中華只能蹲在牆角抱著頭被砸。


  砸了一陣子,馮二子的氣也出得差不多了。


  馮二子提著那桿還掛著王羅鍋肉的扎槍指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張浩然:「你是誰?」


  張浩然怕死了這幾桿大扎槍:「張浩然。」


  「那羅鍋是你什麼人?」馮二子似乎聽過張浩然這個名字,但是卻想不起來是誰。


  「是我朋友。」


  「好!」馮二子又是一紮槍,扎在了張浩然的大腿上。「是朋友,就得挨一下!」


  雪白的床單頓時被鮮血染出了一塊大紅花。


  被扎了的張浩然雖然劇痛,但是哼都沒哼。因為他看出來了,這幾個人,來了就是為了殺人來的,自己要是一句話不對付,他們真敢連自己也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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