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踏陽光而來
忙完紫涵姐姐下葬的事情後，天已經慢慢變黑了，煙翠忙完回了顧府，又吩咐府裏上下好好收拾了府裏一番。
第二天一早，大夫人李碧怡便來到煙翠的住處向煙翠告別。煙翠看見她往自己走來，忙找了凳子讓她坐下，一邊道：“碧怡姐姐，這些天多虧有你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
李碧怡笑笑，道：“你不怪我就好，小菊犯的錯誤一大部分還是因為我，我實在很是自責，如果我早點提出和遠征和離，便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煙翠眸子一黯，半晌才緩緩道：“碧怡姐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不要再談這些好不好？”李碧怡忙道：“是姐姐的不是了，姐姐不說這些。”
煙翠苦笑一下，隻是這樣便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麽？
李碧怡靜靜道：“煙翠，我也該離開了，想必你也知道我這次來就是向你辭行的。”煙翠笑笑，道：“我自然知道，這些日子多謝你了。本來讓姐姐這幾日待在這裏就勉強姐姐了，姐姐現在離開也是應該的。煙翠便也不挽留了。”
李碧怡輕輕道：“煙翠也不必挽留。我既然已作出決定，便自然不會反悔，今天過來也隻是想和煙翠妹妹告別。顧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繁瑣事情卻有很多。你還要費心好好管理。”
煙翠道：“我左右不過是幫幫忙而已，顧府這麽大，我管不過來，如果可以，我更願意離開，回到柳家村，回到我來的地方。”
李碧怡笑笑，道：“這可不一定能遂了煙翠的願，閑雲野鶴的生活固然自在，但是人一旦身上負有什麽責任，這責任便逼著他盡自己每一份力氣做好每一件事情，由不得自己了。”
煙翠笑著道：“姐姐今後倒是自由了，煙翠好生羨慕呢！隻是姐姐回去後可有什麽打算？”
李碧怡輕輕捂著嘴，道：“哪裏有什麽打算呢？先回去好好歇著，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煙翠，實不相瞞，姐姐這輩子，生命也已經蹉跎著過了好幾年，我現在隻想要找一個真心疼我、懂我、愛我之人，然後好好過著一輩子。”
煙翠笑笑，道：“姐姐還年輕，以姐姐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段，以及這樣的身世背景必定是不愁嫁不出去的。煙翠在此先恭喜姐姐，望姐姐能找一個有情郎，好好過一輩子。”
李碧怡卻輕輕蹙眉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世上像你少爺那樣的有情郎越發難尋了，雖然他的有情並不是為了我。”
煙翠聽她這樣說，心不由得往下一沉，那麽，他的有情，又何嚐是為了自己呢？隻是這世上，誰又能隻言片語道的盡，情之一事呢？
李碧怡卻驀地正了神色，道：“煙翠妹妹是聰明人，可千萬不要步了姐姐的後路，女人這一世，一個決定可能會毀了一生。”說完直盯盯的看著煙翠。
煙翠被她看得隻感覺手足無措，半晌才強笑著道：“姐姐說什麽，煙翠竟是聽得不太明白了…”說完不敢看她。半晌。李碧怡的聲音悠悠傳來：“罷了，有些事情，旁人哪裏能管的了呢？”
然後又一字一句道：“姐姐也隻是說說，究竟怎樣做還是要看妹妹自己選擇了，記住姐姐的話，女人這一世，一個決定可能會毀了一生。”
煙翠笑道：“也許，一個決定也能改變一生呢…”聲音細微的幾不可聞。李碧怡神色複雜的看著煙翠，道：“女之耽兮，不可脫也。”煙翠跟隨娘親學過詩經，自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紅著臉到：“很多時候，人並不能靠自己的想法生活，答應別人的事情，還是要做到的。”李碧怡笑笑：“左右不過是一些虛無的東西，真要是不想做，難道還有誰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不成？”煙翠聽到這句尖銳的話，少不得有些不痛快。
李碧怡卻站起來，用手輕輕理理衣角，然後對煙翠道：“事已至此，姐姐知道多說無益，隻是煙翠，你我相識一場，姐姐真心希望你能找一個好的歸宿，你還小，有些事情你懂得，但是畢竟沒有經曆過，不知道個中酸甜苦辣鹹，但是姐姐知道，姐姐是真不忍心…”
煙翠笑道：“姐姐放心，煙翠絕不是那般傻的人，煙翠知道該怎麽做的。”李碧怡蒼白一笑，然後道：“那便是姐姐想多了。”然後轉身道：“姐姐不多說了，以後姐姐肯定還在上海，你要是受了什麽委屈可以去找我。”
煙翠打趣道：“那要是高興了無人分享便不能去打擾姐姐了麽？”李碧怡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往後咱們多走動，不要生分了。”煙翠笑笑，不再說話。
李碧怡再道：“那我便就此別過，想必我爹娘也想我想的緊了。”說完便抱了煙翠一下，煙翠衝她笑笑，道：“祝姐姐幸福！”然後看著李碧怡轉身離去，恍惚中似乎聽見李碧怡輕輕歎息了一聲。煙翠愣在那裏，久久回不過神來。
煙翠看著窗台上的玻璃瓶裏，那尾草魚還在歡喜的繞著自己轉出的水波不停旋轉著，好似貪玩的孩子，又似追著自己尾巴的小狗，日子簡單卻似乎永遠沒有憂愁。煙翠想，到底是魚，畢竟不懂這些人間的悲歡離合，於是永遠快樂。
那麽自己呢？自己快樂嗎？這些日子以來，煙翠可以說是忙得不可開交。正如李碧怡所說，顧府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煙翠不禁佩服起老夫人來，想當年她一個人苦苦守著這個宅子，還維持著顧府的用度。怕也是不容易的吧！
李碧怡說的煙翠不是不懂得，想必李碧怡也知道自己對少爺的那份心吧，隻是如今想要抽身而出又如何容易，煙翠知道，現在的顧府，在沒有老夫人的管理和顧遠征的照拂下其實已經很是不堪一擊了，而自己現在，就是維持著這個府宅繼續榮華下去的支柱…
正在對著窗戶兀自沉思間，卻有陣陣鏗鏗有力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煙翠一回頭，便見白家輝往裏麵走來，他看著自己，眼角稍稍帶點笑意。隻是更多的卻是一份讓人無法忽視的關切。
煙翠不知為什麽，隻覺得這一刻是那麽的安靜，好似所有的光芒都融駐在白家輝的身上，那光芒耀目卻不刺眼，在他身上留下溫柔的弧度，白家輝整個人像是鑲嵌在溫暖的光芒裏。隻讓人感覺呼吸裏滿是陽光的味道，在十月份的早晨泛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