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話別
顧府上上下下一下子亂開了，煙翠躺在西廂房的床上的時候，心裏還在打著寒顫，如果素素遲一點進去，自己便會沒命的。
顧遠征緊緊擁著她，道：“別怕，有我在，沒事的，娘親隻是太緊張了，她不是故意要去傷害你的。大夫也說了，他說娘親也活不了太久了，娘親一輩子總是忙這忙那的，這病也是操心出來的，煙翠，答應我，原諒我娘親好嗎？”
煙翠嘴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和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不如讓她好好的度過餘生吧！她輕輕閉上雙眼，道：“我累了，想要好好休息！放心吧，我沒有怪過老夫人，她這樣我可以理解。”
顧遠征緊緊將她摟在懷裏，嘴唇落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道：“煙翠，以後，顧府的一切都要你來照應了，現在正是動蕩時期，我還有忙著軍隊裏的事情，你要好好的養胎，然後為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寶寶好不好？”
煙翠沒有回他話，隻是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們已不是原先的可以互訴衷腸，沒有間隙的夫妻了，在他給她幾個巴掌之後，他們之間便再沒有了一點情誼，也許此刻她是同情他的，同情他的身世，但是已不再是愛，她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緊緊閉上眼睛。
顧遠征不是感覺不到她的拒絕，他輕輕歎一口氣，道：“你好好休息，我有時間再來看你！”然後便轉身離去。
腳步聲也聽不見了，煙翠這才睜開自己的眼睛，隱約的有淚花浮動，他，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呀，而孝順自己的母親，又有什麽錯的呢？自己終究還是不能像紫涵姐姐那樣愛他吧，若是紫涵姐姐，怕是早已開始安慰他了吧。
因為自己不是紫涵姐姐，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給自己幾個巴掌，因為自己不是紫涵姐姐，自己也同樣不能放下一切去原諒他，包容他。
時間的事情很是奇妙，一切看似沒有關係，卻又是有關係的，至於老夫人和斐瑤的前塵往事她便隻當是一個夢，夢醒了便什麽都不存在了，既然素素和遠征都過得很好，她又何必擾亂他們平靜的生活呢？
真的是有點累了，她輕輕閉上雙眼，任自己沉入夢鄉。
這樣過了幾日，府裏倒也是安靜的厲害，煙翠一直覺得顧遠征再來看自己一定不會太久，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近。
那日早上，她像往常一樣的梳洗，換好衣服，還沒來得及坐下吃飯，便聽見一陣有力的腳步聲傳來，煙翠回過頭，隻見顧遠征著一身軍裝站在她的身後，她輕輕笑道：“早啊!要不要一起吃早餐？有點心，還有鹹菜，你要不要來點？”
她幾乎是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她還想繼續說下去，卻再也找不到話題了，但是她卻不想聽他說話，至少此刻是非常不希望聽到的。
顧遠征似乎是看出來了她心底的慌亂，道：“好！好久沒有和煙翠一起吃早飯了。”跟在他身後的士兵喊一聲：“少校！”卻終究是沒有再說話。
一頓飯像往常一樣，並沒有吃多長時間，顧遠征看著她，輕輕將她摟在懷裏，道：“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記得要保重身體，我要離開幾天，日本鬼子打過來了，我要保家衛國。你在家乖乖等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充滿了柔情，像以往他們沒有鬧別扭的時候一樣，仿佛是想給煙翠安定。
煙翠輕輕點點頭，道：“好的，我等你回家！一定等你！”
顧遠征緊緊摟住她，然後用手撫著她的肚子，道：“孩子還是那麽的調皮，煙翠，我若是不能回來，你要代我好好的調教他好嗎？我顧遠征的孩子也必定不會是孬種，我若是不能回來，你就帶著娘親離開，找個地方避一避……”
煙翠突然緊緊捂住他的嘴，然後道：“什麽都不要說了，孩子等你，你早點回來，我和娘親都等你回來。你若是不回來，我們是不會走的……”
顧遠征笑著看著她，輕聲哄到：“小丫頭，以後不要這麽調皮了，都是要做媽媽的人了，不能帶頭胡鬧。”
煙翠忽然覺得他的胸膛是那麽的寬闊，那麽的溫暖嗎，她緊緊抱住他，道：“我還要任性一輩子，遠征，答應我，平安回來好嗎？你不僅有國，還有家，還有妻子，還有孩子，我們都在家裏等著你，等你平安歸來。”
顧遠征一怔，半晌才道：“時間過的這樣快，我真想早點遇到你，如果我在家輝之前遇到你，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呢？我知道你是不愛我的，這一世是我欠你的。我要是不能回來了，你便去找家輝，他是愛你的我知道，煙翠，你是值得被愛的女子，好好的活著。”
煙翠禁不住泣不成聲，她輕輕道：“你回來，我等你回來。孩子不能沒有爹，你要好好的回來，娘親也等著你，我們都等著你。”
顧遠征不由得也鼻子一酸，他看著煙翠，好久才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道：“這是我留給你的，真是汗顏，結婚這麽久了，竟然沒有給你寫過一封信，但是你要答應我，等我走了你再看好不好？嗯？”
煙翠緊緊地點頭，仿佛這樣他就可以不離開，顧遠征看著她，道：“煙翠，日本人打到上海了，這一次的形勢是非常嚴峻的，誰讓你相公是少校呢？你看，你丈夫就要征戰沙場了，這是一件多麽值得高興的事情。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不是麽？”
煙翠點點頭，又搖搖頭，卻沒有再哭，既然改變不了他要走的事情，何必不讓他離開的安心點呢？煙翠朝他笑笑，然後道：“是啊，我替你感到高興，孩子也為有你這樣的父親感到自豪。”
顧遠征輕輕捏一捏她的鼻子，道：“調皮！”
身後的士兵輕輕喊道：“少校，該走了！都在等著咱們呢！”
顧遠征輕輕朝她笑笑，然後擺擺手，道：“我走了！你要好好養胎。”說完便欲轉身離去，煙翠忽然叫住他，然後走過去，輕輕給他整理著衣領，像是任何一個給丈夫送別的妻子一般，像每天早上送他去軍隊一般。
顧遠征一怔，他終於輕輕的笑了。煙翠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輕輕的踮起腳尖，然後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然後微笑著看著他，道：“我等你回來！”
顧遠征一把將她摟在懷裏，然後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之後狠狠吻向她的唇，好久才舍得分開，他終於輕輕道：“小丫頭，我走了！”
煙翠笑著和他擺擺手，他的步伐很大，背影消失的很快，煙翠終於用手輕輕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