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雁過拔毛的工程
祁景燾不知道王文信心裏正在翻騰的驚濤駭浪，繼續說道：“大姑爹，現在搞建築工程，特別的道路施工工程，層層轉包的現象太嚴重了。你轉包過來後，是不是還要再分包下去？”
王文信隨口說道：“現在做工程項目大都是這樣做，有什麽奇怪的？”
基建工程項目那些情況祁景燾了解一些，他所在的信息中心的上級部門可是工程技術部，工程建設部裏麵就有個基建科。他們一夥工程技術人員經常混在一起，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工程項目的貓膩也知道不少。
祁景燾淡淡地說道：“不奇怪，太正常了。嘿嘿嘿，大姑爹，馬龍那個工程，你如果拿到手，你繼續分包給那些包工頭是最後一級了吧？”
“嗬嗬，到了我這個級別的承包商，從我們手上接手活計的包工頭基本上是幹活計那些人了。”王文信沒必要對自家侄子隱瞞什麽，實話實說。
祁景燾似乎明白問題的關鍵所在，看著王文信問道：“墊付給那些工人的工錢，是不是由你們這級承包商預先墊付？大姑爹，你知不知道更上一級承包商是誰，還有沒有更上一級？”
王文信心裏有些發毛，皺著眉頭鬱悶地說道：“這個哪裏可能知道？我隻知道我的上家是個部隊上的。他們是二級承包商的事，我也是聽我那個朋友說的。”
祁景燾看著王文信，毫不猶豫地說道：“大姑爹，這個工程千萬不要碰。”
王文信詫異的死盯著祁景燾，臉色陰晴不定地思索判斷，過了半響，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就因為你聽說到的那個消息？能不能告訴我，你那個消息哪裏聽來的？”
“不能。而且，離開這張桌子，我不會承認我說過這個消息。大姑爹，現在到處都是基建工程項目，你現在的公司規模還是太小，大工程基本上隻能做那些轉手工程，看似利大，風險同樣非常大。小工程不是沒有，無非是利潤薄一些。這種上家莫名其妙的的大工程，特別是今年才從部隊轉包出來的跨年度工程，你碰都別碰。”祁景燾當然不可能說是老祁從未來告訴他這個消息的，但他相信老祁。
王文信為人不錯，一直以來對親戚朋友也很關顧。在老祁的曆史上，大姑爹肯定栽大跟頭了。老祁肯定是不希望大姑爹承接這個工程，再去吃那個大虧，才在昨天特意發那個紙條的。老祁肯定知道，今天自己會遇到經常在外的大姑爹，有機會提醒他回避那個大陷阱，才特意提醒自己的。
祁景燾自己雖然沒想明白老祁的意思，但他從工程承包的利害關係中知道，王文信要承包的工程是不受法律保護的轉手工程。這類基建工程項目，甲方根本就不認可這些實際存在的丙方、丁方，甚至戊方。一但項目撥付款出事，王文信的損失將無法彌補，以他現在的家身再難翻身了。這個時候提醒，不過是多句話，王文信不過是損失部分前期投入，無傷大雅。
看到祁景燾這個一向不多事、在自己麵前一向規規矩矩的侄子在自己麵前少有的果斷堅決，還如此直截了當地幹涉自己從事多年的行業，王文信猶豫了。
馬龍公路那個道路工程，他已經運作了一段時間，投入了許多時間精力，錢也先後花費了十幾萬。眼看事情已經有眉目，隻要再繼續努把力就能到手的活，現在單憑祁景燾一句不知來路的消息就退出，他總覺得不甘心。
十多萬的投入，那不是個小數字，現在農村出去承包工程項目的，跟隨他承接工程施工那些小老板，手上有幾萬資金的有沒幾個，那些資金還是隨時準備墊付的本錢。現在收手，意味著前期運作投入那些錢打水漂了。那麽多成本就這麽扔出去不要來，虧的慌。
可是，這個侄子說處來的消息實在太重要，太驚人了。而且還說的如此肯定，還一再強調涉及軍隊的，今年跨年度的工程項目。如果他說的消息是真的，這個已經確定上家是部隊，要從部隊上轉包的道路工程真碰不得，風險太大，他擔負不起。
同桌吃飯喝酒的祁正明，二姑父何斌，三姑父白建峰一直在聽他們的談話。
看到王文信愁眉苦臉的坐在那裏不說話，當教師的白建峰端起酒杯和王文信碰杯，幹了一杯酒：“大姐夫，小燾說的有道理。他在大國企搞信息工作，消息來源廣，你別追究他的消息哪裏來的。那些道路施工的大工程層層分包、多手轉包下來，到你這個級別的風險確實最大。”
從事汽車修理的二姑父何斌接口的說道：“大姐夫，那麽多上家，甲方的工程款支付出來，還要一層層撥款，一層層扒皮。那麽多人要吃飯，層層撥款過程中隻要有一個環節出問題，工程款撥不下來，那些真正做工的人可不會管你什麽原因。他們幹完活拿不到錢，紅眼睛白銀子，到時候他們隻知道找你，也隻找的到你頭上。到時候，你麵對的就是成百上千的工人，都是血汗錢，沒道理可講。”
祁正明看著依舊在沉思不說話的王文信說道：“文信，這幾年做基建工程項目出問題的太多了。無利不起早，工程款經手的人越多，盤剝的越多，雁過拔毛，最後落實到實際幹活的人頭上越少。這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虧本的生意沒人做。最後幹工程的人賺不到錢，隻能偷工減料，工程質量也不會有保障，遲早要出事。嗬嗬嗬，你這次的上家是部隊上的，部隊可不同地方上。萬一，中央真不許軍隊經商，上頭一個命令就行，那些出來做過程的人一旦撤走分散，到時候你找誰去。小燾說這個事不管真假，你還是多斟酌斟酌。”
“嗯，大哥，我會多小心的。來來來，大家喝酒，喝酒！”王文信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場麵人。有這個消息就足夠了，他不想破壞壽宴的氣氛，馬上打起笑臉，陪大家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