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套福利房

  祁景燾陪著怏怏不樂的蘇敏走過一個彎道，他看到同宿舍的舍友王強一個人坐在不遠處，在小區路邊的石頭座椅上抽煙。這家夥結婚證早領了，趕在第二批分的福利房。不過，祁景燾一直沒接到他婚禮的請柬，他們的婚禮應該還沒舉辦。


  “老婆，老舍友在那邊，我過去打個招呼。”祁景燾對蘇敏說著，指指王強所在的位置。


  “嗬嗬，就是和你住一個房間的王強？”蘇敏順著祁景燾的手指示方向看了看，似乎又想起他床下那條小褲褲，俏臉微微泛紅，不屑地說道：“你過去吧，我先回車上等你。”


  “就是他，嗬嗬，好長時間沒看到他了。你先去車上等我，我過去打個招呼就來。”祁景燾說著，把車鑰匙遞給蘇敏，就向王強走去。


  “老王，你的房子分在這裏？搬過來住了？”


  王強抬頭看看來到麵前的正和他說話的祁景燾，也沒起身，臉上擠出幾分笑容說道：“是老祁啊，你的房子也在這個小區？”


  “4棟2單元603，你呢？”


  “這麽巧？我在4棟1單元602，和你家隻隔堵牆。”


  “真的？咱們又成鄰居了。你小子什麽時候請客，還一直等你婚宴的請柬呢。”


  “嗬嗬，還發什麽請柬，又不是真的。”


  “怎麽回事？”


  “嗬嗬，老祁，你們當時說的對，那個娘們真特麽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哼哼，我原來和她說好的，領個結婚證，等我把房子分到手，我給她五萬塊分手費。結果，錢給她了，現在她不認賬。說我們是合法結婚的，要離婚可以，財產分她一半。那娘們別的也不要，就要這套裝修好的房子。”王強咬牙切齒地說著，狠狠地抽著手裏的煙。


  還有這等奇事？祁景燾哭笑不得地看著王強，這家夥也不知在這裏坐了多長時間，腳下地麵上全是煙頭。看來這個事真抓瞎了。


  過來打個招呼，結果遇到這等奇葩事，祁景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屁股坐在王強身邊，拿出煙自己點上。看看王強手裏的煙差不多燒到煙屁股了，仍給他一支。思索片刻開口問道：“老王，你當初早已經和那個女人商量好假結婚的？”


  “嗬嗬，當時沒敢和你們幾個說。她就是個出來賣的，我怎麽會和她真結婚？我不是你們滇中本地人，大學畢業時，原來的女朋友回老家那邊分配工作，我們的事就沒下文了。公司的福利房隻有這麽多，如果趕不上福利房分配，以後就隻能分老生活區空出來那些老房子。我當時隻想趕上第二批，分套位置好點的福利房。”王強陰沉著臉，說著他當初的計劃和美好設想。


  “嗬嗬嗬，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就想隨便找個人把證領了，搞套好房子再說？好姑娘不會幹這事，你就找上那個女人了？”祁景燾不置可否地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


  “你們當時有沒有留下字據之類的東西？”


  “嗬嗬，老祁你別開玩笑了。這種事，怎麽能留下字據？要是讓集團公司知道我玩假結婚，我就慘了。那娘們是出來賣的，有次在酒吧玩的時候認識的。幫這麽個忙，給她五萬塊也不少了。她當時答應的好好的，就一直跟著我。房子分到手後，又是補交房款，又是裝修的，一時半會沒拿錢給她，她也沒說什麽，繼續跟著我。哼，還以為她是個好人，也睡了那麽長時間。前幾天我的錢籌集夠，給她了。嗬嗬，我還特意多給她一萬，讓她和我去把離婚證辦了，我和她兩清。特麽的，那裏想到，這娘們變臉了，她就開始耍賴了。”王強越說越氣憤，眼睛通紅地看著祁景燾，好像目前的人就是那個欺騙他的娘們似得。


  祁景燾不為所動，王強這小子當初的出發點就不安好心，有這個結果很正常，他和那個女人談不上誰對誰錯。遞支煙給他，擠出幾分笑臉開口說道：“嗬嗬，老王，你當時怎麽打這麽個背時注意？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真服了你了，為了套福利房打這種鬼注意。嗯……這個事，目前知道的人多不多？”


  王強接過煙，用手上燒剩的煙屁股點上，揉揉頭發說道：“老祁，這種事情，我敢讓其他人知道嗎？我現在連家都回不去了。那個婊子帶了七八個人，就住在房子裏麵，我根本回不去。”


  祁景燾心裏一動，眯著眼睛問道：“男的女的？”


  “都是女的，都是出來賣的。”王強無奈地說道。


  “老王，你那些錢哪裏來的？我們兩個一起工作，你在車間裏的工資收入幫我們機關的高一些，但是也不比我高出多少？房款補交了，房子裝修好了，還有錢給人家了？”祁景燾扯開話題。那個女人找一幫子姐妹住進去，還真不好辦，想幫忙也幫不上了。那個女人，人家本來就是合法的房產所有人之一，人家找幾個自己的小姐妹住在自己家裏怎麽了？合理合法。


  “我哪裏有那麽多錢，這幾年才攢了十來萬塊。還不是靠家裏湊錢給我，才把這些事情給辦下來的，二十來萬，就這麽沒了？”王強痛不欲生地抓著自己的頭發說道。


  “嗬嗬，還是你們車間裏收入高，我們在機關裏看似高級，西裝革履的冒充白領職員，真沒你們在車間幹藍領工人實惠。”祁景燾是真羨慕人家車間一線工人師傅的收入了。如果沒遇到老祁，如果沒去炒股票弄了點小錢錢，他作為信息中心程序員，依靠正常工資獎金福利收入，現在手裏頭能有兩萬塊軟妹紙就不起了。


  “實惠個屁，還不是學人家，都是偷包裝輔料賺來的。小煙標，金拉線，每次下班回家的時候搞一小疊下班帶出來，搞出去都是錢。不說這個了，老祁，你幫我出出注意，我現在該咋個辦？”


  “涼拌。現在，那個女人和你就是合法夫妻。你現在如果找集團公司尋求幫助，那個女人肯定不會承認和你假結婚，更不會承認收過你給她六萬塊錢的事。再說，給人家錢的時候你們兩個還屬於法律承認的夫妻，也是老公給老婆錢，家務事，別人怎麽來分辨你給她的是什麽錢？嗬嗬，你敢老老實實說你當初就要想騙集團公司，弄套福利房？這種事情不是沒人幹過，但是都沒鬧到明麵上去。如果你弄大了，一旦形成文字，必然是公事公辦。到時候，房子肯定能被集團公司收回來，但是，肯定與你無關了。”


  “咋個辦呢？這就是我最糾結的地方。”


  “老王，看遠點，想開點。你們這件事，從一開始那個女人的目的就很明確，不就是想要你這套房子嗎？忍一忍，給她得了。嗬嗬，你也睡了人家那麽長時間，也算是日久生情了吧？你現在的工資收入也不少，用一套房子，幹幹淨淨離了。一刀兩斷，自己該幹嘛幹嘛。外麵商品房價格也沒貴多少，現在才1000塊一平米吧，幾年就能買套房子，自己從新開始生活。”


  “嗬嗬，老祁，我不甘心呐！”


  “不甘心，誰叫你當初打這個背時注意，你特麽的自作自受，你特麽的活該！你現在能怎麽辦？去打，去殺，把自己搭進去？你一個大學生，你值得嗎？打官司，什麽都擺在明處，撕破臉皮，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到時候，即使你官司打贏了，集團公司肯定要處分你。即使不處分你，你以後還怎麽做人？你特麽的裏子麵子都沒有了，你還怎麽在集團公司立足，怎麽在滇中立足？老王，錢就是王八蛋，沒了再去賺！把房子給那個女人，從此一刀兩斷。隻要你自己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過幾年，該買房買房，該結婚結婚，該回報爹媽回報爹媽。自己造的孽自己了結，你不甘心個球。”


  王強呆呆地坐著，過了半響，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祁景燾把一盒煙塞在他手上，舒緩下口氣說道：“老王，退一步海闊天空。算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爹媽供養你出來不容易，多想想他們。不就是套房子嗎？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好了。”


  過來半響，王強站起身來，如釋重負般地看著祁景燾說道：“謝了，老祁。”說完，大步向小區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