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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有尊嚴地離開人世

  醫院裏麵的氣氛如此壓抑,醫院周邊的氣氛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些豪華大氣的大型醫院周邊,總是充滿形形色色的小旅店、簡陋便宜的各類臨時出租屋。在這些地方,總能住滿前來陪護的住院病人家屬,還有大量從各地趕來省城等待檢查,或者等著住院治療的病人和他們的家屬。


  癌症治療是一個相對長期的過程,好多患者家屬為了陪護自己的親人在醫院接受長期治療,不得不在醫院周邊尋找一個合適的、經濟的、便宜的落腳點。一方麵是方便照顧住院的親人,一方麵是為了盡可能節約開支,把錢用到刀刃上。


  還有那些好不容易從各地來到省城求醫的重症患者,因為醫院裏麵已經人滿為患,已經沒有足夠的病床來安置他們。他們為了治病,不得不排隊等候醫院有空床的時候,他們能夠及時住進去接受治療。這些患者,還有陪護他們的家屬,也成為大醫院周邊小旅館,短期出租屋的常客。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麵對渺茫的治愈希望,麵對巨額的醫療費用,麵對不敢想象的未來,他們的情緒能好到哪裏?

  這麽多負麵情緒匯集之地,祁景燾這種對氣場環境感覺敏銳的人,他能夠接受的信息更多;能夠“看到”的人間悲劇更全景化、更立體化;能夠留意到形形色色、充滿悲劇色彩的表情包更豐富多彩。


  也隻有來到這裏才能體會到,這個世界上的絕症、重症病患何其多,祁景燾雖有懸壺濟世之心,他終歸不是什麽救世主,憑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去普度眾生。


  哪怕他已經看見這些患者,他也無能為力。他不可能主動去救治其他醫生手裏的病人,也不可能去請求那些患者讓他來給他們治療。


  眼不見心不煩,祁景燾幹脆屏蔽自己的氣場,收斂自己的神識,調整自己的心情,把自己恢複成一個普通人。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心無旁鷲地在陳德明的引導下,經過花團錦繡的漂亮花園,聖潔高大的前樓大廳,曲曲折折的過道,走進不起眼的5號住院大樓,乘坐電梯直達9樓。


  這裏是腫瘤醫院的一個高級特護病房區,預約好那些患者都在這裏。他們的家屬都已經和醫院經過充分協調、協商,醫院已經同意他們接受來自院外人士的治療。把他們安排在這個樓層的獨立病房,等待祁景燾這位大神醫的到來。


  剛出電梯,走道上已經站滿人,醫生和患者家屬都有,一個個神色各異地盯著按時到達的祁景燾。


  陳德明和陳德祥兩兄弟有事做了,分別向各自的領導介紹祁景燾,也向祁景燾介紹那些人的身份。


  祁景燾在醫療領域的知名度和認可度還極限在很小很小一個範圍,不知內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位醫生,還是一位大神醫。但是,祁景燾作為祁氏企業集團少東家的身份卻是不容置疑,在彩雲之南的知名度非常之高,容不得更多人對他發出質疑和責難。


  作為神醫身份初來乍到,表明身份之後,也沒多少人有資格在他麵前趾高氣揚,說三道四,評頭論足。


  突然麵對這麽多陌生人,祁景燾懶得去記他(她)們姓甚名誰,音容笑貌,某某官職,相互之間是什麽關係,是患者什麽人。更懶得和守候在這裏那些同樣陌生的醫院領導、醫生護士、專家教授們相互恭維,互道敬仰之情。


  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一番必要的客氣和相互問候,幾句毫無營養的寒暄之後,祁景燾被客氣地請到布置好的高級病房,旁若無人地開始他的診斷治療工作。


  對於眾多醫生和專家教授希望觀摩治療過程的請求,祁景燾毫不介意,甚至大大方方地同意院方對他的診斷和治療過程進行全程錄像,方便更多醫生和專家教授觀摩、了解大神醫的診治過程。


  祁景燾的治療過程除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針灸過程,其實沒什麽特點,也沒人能看懂他的治療手段,醫院全程錄像也無法看出任何端倪。


  經過再次診斷,預約的四位患者都是癌症或者腫瘤患者,一位胃癌患者,一位白血病患者,一位惡性子宮腫瘤患者,一位食道癌患者,他們的症狀和腫瘤醫院提供的診斷結果基本上吻合。


  祁景燾已經有成功治愈白血病和肝癌的經驗,對於這四位患者的治療心裏有底,也有了具體的治療方案。


  唯一麻煩的是,那位身患胃癌的老人家。八十多歲的人了,他已經在腫瘤醫院住院治療過多次,最近五年內,他已經進行過兩次胃部切除手術,他的胃隻剩下三分之一。


  這次病情複發,經過多次化療和放療,老人家的身體機能已經被折騰消耗的差不多了,胃癌不但再次擴散,更多老年性病症也有蔓延、加重的趨勢。


  也就是說,他的身體已經是羸弱不堪,快要油盡燈枯了。哪怕祁大神醫花費巨大代價,付出大量養生真氣幫他治愈胃癌和全身老毛病,還他一個健康的身體,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祁景燾一邊幫四位患者進行所謂的針灸治療,一邊把那位老人家的病情和身體狀況如實告知旁觀的主治醫生和家屬代表。遇到這種情況,醫院一般都會避開患者本人,直接和家屬進行溝通。四位正接受治療的患者都處於深度睡眠狀態,他也不當心被患者聽到,產生什麽不良後果。


  “情況就是這樣,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祁景燾丟下一句話,飛快地遊走在四張病床周圍,撚動控製插在四位病人身上的大批銀針,他的治療已經進入關鍵階段,必須集中精力專心治療,周邊的情況和各人的反應不是他該關注的。


  等祁景燾完成治療,把四位患者喚醒,移交給醫院那些專家接手,進行後續觀察的時候,已經是四個小時之後。


  一次治療四位患者耗費的時間有點長,雖然時間已經很晚,精神上已經非常疲憊,祁景燾還是分別給四位患者家屬開具處方,仔細叮囑後期調理康複的注意事項。


  “祁醫生,我父親的胃癌是不是已經治愈了?”一位麵相威嚴,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問道。


  “胃癌和其他毛病都治愈了,老人家用不著繼續遭受病痛的折磨,可以正常生活了。不過,老人家年事已高,……你們要有思想準備,正常情況下,最多還有一年時間。你們可以把老人家接到家裏休養,頤養天年。”祁景燾直言不諱地答道。


  中年男子悲喜交加,哽咽著說道:“謝謝祁醫生的大恩大德,隻要老父親不再遭受病痛折磨,能夠有尊嚴地離開,一年時間,……一年時間也夠我們盡孝了。”


  “有尊嚴的離開?”祁景燾震驚了,不禁喃喃自語。


  “是啊,我父親曾經是一位鐵骨錚錚的軍人,老人家要強了一輩子,老了還遭這麽多的罪。自古英雄如美女,不許人間見白頭。我父親和我們說過,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有尊嚴地離開人世,而不是身上插滿管子,狼狽不堪地躺在病床上離開。祁醫生,我代表我們全家謝謝您,幫我老父親實現這個願望,謝謝!”中年男子飽含深情地說完,深深鞠躬道謝。


  返回滇中的路上,祁景燾一路上都在沉默,腦海裏麵翻騰的不是那四位幸運患者家屬的感激和豐厚的報酬,也不是省腫瘤醫院那些醫生和專家教授的震驚和濃濃的敬仰之情。而是,他留意到的那些普通病房裏裏外外所發生的一幕幕悲歡離合,還有病人家屬背地裏那一聲聲淒涼而又無奈的歎息。


  由於他的到來,那位老人家那個微薄的願望可以實現,在不遠的將來,可以有尊嚴地離開人世。可是,每年進進出出腫瘤醫院的絕症患者何止萬千,又有多少患者可以有尊嚴地離開人世?

  終於完成領導的托付,駕駛汽車的陳德明的心情很好,和大哥說了一會話,發現往常愛說愛笑的祁老表居然玩深沉。通過後視鏡微弱的影像看看,發現祁老表依然睜著眼睛,不像是睡覺的樣子。


  陳德明不禁笑道:“老表,是不是累了?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坐車睡覺養眼不養神,忙了一個晚上,就當是養養眼睛好了。”


  祁景燾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望著前麵兩位陳老表說道:“老表,你們讓我去到一個死人窩裏,把其中幾個將死之人拖出死神的懷抱,然後,咱們拍拍屁股離開。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很不道德,我心裏的負罪感可是很強嘀。”


  祁景燾一語落下,陳德祥和陳德明兩兄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正如祁景燾所說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省腫瘤醫院住院治療那些重症患者就是一批待死之人,說哪裏是一個死人窩也不為過。


  他們今晚治療這四位患者都是特權階層的家屬,有機會享受到祁老表這位大神醫的治療,從死人窩裏成功抽身。那些普通絕症患者呢?


  雖然華夏這些年發展的很快,經濟也在高速發展之中,大多數人家基本的溫飽問題早已經解決了。但是,一場大病,讓一個家庭家徒四壁的情況還是屢見不鮮。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自認為還算是富裕的家庭,因為一場重大疾病而一朝致貧,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人財兩空?


  那些人隻是普通人,他們沒機會去認識聲名不顯的神醫祁景燾,也沒機會認識陳老表這些和祁景燾關係密切的人。哪怕他們知道有祁景燾這位大神醫的存在,可是,他們連主動向祁景燾這種級別的大神醫求醫的機會都沒,誰又能伸出援手改變他們的命運?


  沉默許久,陳德明苦笑著搖搖頭歎息道:“老表,你不是什麽救世主,更不是三頭六臂的萬家生佛。生老病死人之常倫,你一個人是幫不過來的。”


  祁景燾自嘲地笑道:“嗬嗬,我不是在悲天憫人,也知道自己做不了救世主。隻是身臨其境,看到那麽多處於痛苦中的病患,自己卻無力救治,心裏覺得有些鬱悶。做人難,難做人呐。想想那位老爺子,鐵骨錚錚一位老軍人,英雄一世,最後的願望也不過是希望能夠有尊嚴的離開人世。可笑的是,這麽一個願望,又有多少癌症患者能夠實現?”


  “至少,那位老人家運氣好,還有一個好兒子,使得他有機會實現自己的願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表,你今晚一出手就救治了四個人的命,至少造了二十八級浮屠了。”陳德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隨口寬慰著自家老表。


  陳德祥突然插口說道:“老表,你想做救世主,幫助更多的人脫離苦海也不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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