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覺來知是夢,不勝悲
“太子弟弟,有什麽話直接與三哥說便好,三哥是很想與你親厚親厚,奈何太子弟弟你卻一直忙得很。”拓跋贇看拓跋韶有些說不出來,便立馬接過話頭說道。
拓跋韶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我並不是很忙的,隻是母後向來對我管教十分嚴厲。還請三哥見諒。”
他真的還隻是個孩子啊,拓跋贇心頭十分不忍,他上前輕輕摸了摸拓跋韶的頭,“那便好,三哥之前還以為你討厭三哥呢。”
拓跋韶看著拓跋贇臉上的溫情,感受著拓跋贇放在自己頭上溫柔的大掌,莫名的覺得有些更想哭了,拓跋韶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趕走這種莫名情緒。
“三哥,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但母後說你是極看不起我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和三哥說話,怕三哥你不喜歡我。”拓跋韶雙眸泛著柔軟的光,有些諾諾的看著拓跋贇說道。
拓跋贇聞言笑了笑,輕輕捏了捏拓跋韶白嫩的小臉,“太子弟弟,以後三哥喚你阿韶好不好?你記著,三哥從來沒有不喜你,三哥還怕阿韶你不喜三哥呢,總與三哥這般疏離。”
拓跋韶撫了撫自己已經被捏紅的臉頰,微微抬頭看著拓跋贇道:“三哥,那以後阿韶能去找你玩嗎?”
拓跋贇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拓跋韶的肩膀,笑道:“當然,隻要阿韶你有空,都可以來找三哥,三哥在這宮裏也無聊的緊呢。”
拓跋韶聞言欣喜的點點頭,其實他現在就想帶拓跋贇去看看自己偷偷在東宮的後麵園子裏養的小兔子,可他看了看周圍的侍從,又有些不得已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拓跋贇卻一眼就看穿了拓跋韶的想法,他看了眼周圍的幾個侍從,微微昂著頭,冷著臉讓周圍的侍從都退開,等他們都退開了些後,他卻突然一把拉住拓跋韶的小手,急速的往前奔去,“阿韶,跟三哥來,跑快些,別被他們抓到了。”
拓跋韶被拓跋贇緊緊的拉著向前狂奔,他沒有應拓跋贇的話,但拓跋贇跑起來時隨風飄起的發輕輕打在了他的臉上,拓跋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自由又刺激,他朝著拓跋贇奔跑的背影,輕輕點了點頭,我一定會跑得快快的,不讓他們抓到……
拓跋韶沒有回頭,但聽見了後麵傳來的驚呼聲,他們似是追上來了,拓跋贇加快了向前奔跑的步伐,他緊緊拉著拓跋韶的手,帶著他一步一步,甩開了後麵那群煩人的蒼蠅。
終於,拓跋贇在一個花園的角落裏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正想與拓跋韶說些什麽,卻看到拓跋韶蒼白著一張小臉,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神情很是痛苦的樣子。
拓跋贇嚇了一大跳,趕忙扶住拓跋韶,“阿韶,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三哥帶你去找太醫去。”說完就準備背起拓跋韶。
拓跋韶扯了扯唇角,發現自己連笑都沒有力氣,他輕輕拉住拓跋贇的手,“三哥,我的膝蓋那裏疼的厲害,想是剛剛從假山上摔下來的時候磕著了。”
拓跋贇聞言立馬蹲下身子將拓跋韶的衣袍掀開,把他的褻褲輕輕向上卷起,正卷到膝蓋處的時候,拓跋贇驚呼一聲,“阿韶……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不早說,三哥還拉著你,跑了這麽些時候,真是該死。”拓跋贇看著那處已經青腫了起來還泛著紫的傷處,內疚不已的說道。
拓跋韶輕輕將褻褲放下,“三哥,並沒有傷到骨頭,無事的,我歇歇就好。”
拓跋贇轉過身子來,把背對著拓跋韶,微微正色的說道:“阿韶,上來,三哥背你去看太醫,不管傷的重不重,你肯定是很疼的,讓太醫給你開副藥,你還小,還正在長身體呢,可不能出了一點差錯。”
拓跋韶看著背對著自己蹲下的拓跋贇,這是宮裏麵第一個如此關心自己的人,第一個如此在意自己是否傷的重不重的人,拓跋韶抬起頭,對著澈藍澈藍的天空笑了笑,上天雖然沒有給自己一個好的父皇母後,但至少還給了自己一個三哥,也不算虧待自己啦。
“阿韶,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上來?”拓跋贇扭頭看著拓跋韶雙眼望天的模樣,對著他招了招手,催促道。
拓跋韶聽得此話,立馬走到拓跋贇背後,輕輕的趴在了拓跋贇的背上,“三哥,謝謝你。”
拓跋贇雙手穩穩的托住拓跋韶的腿,慢慢站了起來,有些心疼與內疚的說道:“阿韶,以後受了傷疼的話一定要說出來,你看,若不是你說了的話,三哥今日就不會拉著你跑了,還害得你這麽疼。”
拓跋韶靠在拓跋贇背上輕輕搖了搖頭,“不疼的,三哥,我已經習慣了,不過,今日三哥拉著我跑,我心裏時極為開心的,真的,比受到了父皇母後的誇獎還要高興。”
拓跋贇聞言,心裏更是心疼了,今後一定要好好護著阿韶,讓他能像個普通孩子般活著,他暗暗的對自己說道。
“阿韶,母後若是找你,斥責你的話,你就把錯全部歸到我身上就好了,知道嗎?”拓跋贇邊走便囑咐道。
拓跋韶沒有應聲,這明明不是三哥的錯,我為何要把責任推到三哥身上呢?況且三哥也並非母後所說的那種人……
“阿韶,我知道你並不想這麽做,可三哥也不想你因為我,而受到母後的苛責,這樣三哥心裏也會不快活的。無論怎麽來說,你和我在別人眼裏都是處於敵對的狀態……”拓跋贇掂了掂背上的拓跋韶有些沉重的說道。
拓跋韶輕輕點了點頭,“三哥,我知道了,但是,有沒有法子可以不這麽做。”
拓跋贇聞言,看著天邊的那朵雲,“法子自然是有的,不過要等,等你,等三哥都強大了之後,就再也沒人能左右我們,再也沒人能把他們的想法強加到我們身上。”
拓跋韶那時還不能理解這句話,他隻輕輕點了點頭,在心裏記住了要變得強大起來……
“皇上,要早朝了……”張福全輕步走進議事殿內,輕聲提醒道。
拓跋韶仍舊坐在那裏,半晌沒有說話,等張福全以為他睡著了,正要再次喊喊他的時候,拓跋韶把撐在額頭上的手放了下來,睜開眼睛看了看站在自己麵前幾尺遠的張福全,他沒有言語,慢慢站起身來,卻不由得身子晃了晃。
張福全立馬上前去扶他,拓跋韶卻揮了揮手,避開了張福全伸過來的手,微微穩了穩自己的身子,走到了議事殿的窗前。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亮了,但是卻沒有大亮,灰藍色的穹隆從頭頂開始,逐漸的淡下來,變成與天邊的地平線接壤的淡淡青煙。
拓跋韶抓著床沿,用力吸了幾口清冷的空氣,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清醒之意,離他從燈會回來,也不過幾個時辰,但他卻感覺度過了千萬個世紀王朝那般,那樣的不真實感,讓他覺得不知自己身在夢中還是做了一場夢醒來。
覺來知是夢,不勝悲。拓跋韶走到了議事殿門口,從上往下望去,下麵是幾級台階,往下就是宮殿,花園,小湖,再往前,就是宮牆,宮牆往外,就是大周最繁華的地方京都,再往周邊,就是大周的各個郡縣。
拓跋韶看了許久,他笑了笑,不知是蒼涼還是哀絕,即使自己強大了,強大到是這個大周的帝王,那又如何呢?三哥,那又如何呢!
“皇上,上早朝的時辰就要過了。”張福全靜默的站在拓跋韶身後,輕聲又提醒了一遍。
拓跋韶聞言收回自己的目光,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眼裏已是漠然見底,他用微涼的語氣說道:“給朕換裝,早朝。”
張福全點點頭,立馬喚來了早已候在門外的宮外的宮女太監。他們魚貫進入,嫻熟的給拓跋韶換上龍袍,戴上九旒冠。
換好裝後的拓跋韶威儀赫赫,不管你從哪裏看,他也不像是那個小時候倔強感性,偶爾還會委屈到哭鼻子的漂亮小男孩了。
“王爺,皇上已經親眼看見了成王和楚蕙的接頭,餘立的那條線也快查到成王頭上了。”顧寒站在門口行了一禮後稟報道。
顧南城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顧寒,你舉得西城衛統領袁鵬與禦林軍左軍統領蒙炎相比如何?”
顧寒想了想,回答道:“勇悍有餘,智謀不足。”
顧南城兩指揉搓了一會兒,“確是這樣,禦林軍不可小覷啊。”
顧寒有些不解,“王爺為何擔心禦林軍?您應當不會和他們正麵撞上才對。”
顧南城聞言看了看窗外的遠處山脈,喟歎了一口氣道:“這才有能預料的到呢?總之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顧寒聽得顧南城此言,尋思了會兒,點了點頭,“那倒也是,蒙炎的確是個不得多得的人物,有勇有謀,是皇上的一把好手。”
顧南城看了一眼顧寒,笑了一笑,“一把好手?那看來,好刀也要用在好刃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