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那碗粥
“哎呀……這位姐姐,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位身著青色衣裳的宮女,滿臉內疚又帶著害怕的不住的彎著腰給麵前之人道著歉。
站在這青衣宮女麵前的也是一個宮女,但明顯卻比青衣宮女的位階大一些,她手上端著一個盤子,上頭盛著一個有著富貴長春圖樣的碗,而她此時正一臉不悅又無奈的看著這個青衣宮女。
“這可是沈貴妃親手熬給皇上的安神粥,若是給你撞翻了,不論你是否有意無意,你都得小命不保。”端著粥的宮女皺著眉頭,沉聲訓道。
青衣宮女聞言更是害怕的縮了縮身子,低著頭肩膀微微抽動了起來,“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端粥的女子其實也不是什麽計較之人,粥也沒有沒有被她撞翻,況且又急著完成自己的差事,她隻輕瞪了青衣宮女幾眼,“罷了罷了,這次就不與你計較了,下次你可要長點心了。”
青衣宮女聞言連忙點頭,給端粥女子鞠了一躬,忙不殊的感激的說道:“謝謝……謝謝姐姐,我下次定會小心的,謝謝姐姐……”
端粥女子凝著眉點了點頭,看了眼青衣宮女後,轉身便向禦書房走了去,留下青衣宮女一人留在原地。
青衣宮女抬起頭看著端粥女子漸漸消失在眼簾的背影後,輕輕勾了勾唇角,將自己手裏捏著的一樣東西,往袖子深處塞了塞,見周圍無人後,抬腳也走遠了。
半晌後,廊欄的拐角處悄無聲息的走出了一個人,他直盯著青衣宮女消失的地方,皺了皺眉,輕聲說道:“雲,去查查這個宮女,那碗粥怕是有什麽問題,本王現在要去馬上覲見皇上。”
此人說完之後,身後有暗影一動,隨後此人轉身便朝禦書房走去。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成王跪在案旁,向拓跋韶行禮道。
拓跋韶此時正坐在案前,聽到拓跋贇的行禮聲,拿著書的手止不住的頓了頓,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抑製住自己想要同往日一般親自去扶起他的衝動。
半晌之後,拓跋韶才淡淡開口說道,“不必多禮,三哥起吧。”
莫不是……上次自己見蕙兒的事,他知道了?可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呢,自己與她之間清清白白,況且,自己是他的三哥,有何事說出來便是了,自己長到這般年紀以來,也從來不曾同人低下頭過,隻有他是例外。再說了,他也從來未曾將蕙兒真的當做昭儀啊,他心愛之人是蕭貴妃,難道不是嗎?
拓跋贇站起身子正準備問問拓跋韶時,張福全的聲音卻陡然傳了來,“皇上,沈貴妃娘娘給您送安神粥來了。”
拓跋韶聞言點了點頭,“端進來吧。”
拓跋贇緊盯著張福全端在手裏的那碗粥,若是沒猜錯的話,那碗有問題的粥定就是這碗了……
“皇上,您的膳食都不用驗驗嗎?”拓跋贇看著那碗即將遞到拓跋韶手裏的粥,皺著眉頭說道。
張福全回頭有些訝異的看了眼拓跋贇,“成王爺,這安神粥每日都由沈貴妃娘娘晉上,是不需要驗的。”
拓跋韶也皺了皺眉看了眼拓跋贇,眸中有些不解,既已經選擇了與朕敵對,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裝模作樣呢。
拓跋贇聞言抿了抿嘴,雲還沒回來,想是還在查探此事,自己若是貿貿然把粥有問題的事說出來,皇上怕是會誤會自己無事生非,並且皇上對自己還又誤會在先,而他們已經不是以前的阿韶和三哥了,而是一個帝王和臣子,自己總歸還是有所顧忌的……
再者,本王自己也有著自己的傲然……況且自己又沒做任何抱歉於他之事。
但依照雲的性子,現在還沒有把話傳來,那這碗粥定是對性命無憂的了,可既然那個宮女放了什麽進去,那定是有什麽目的得,不管怎樣,自己要截下這碗粥……
眼見著拓跋韶已經伸手接了粥,拓跋贇又開口說道:“皇上,臣以為不管任何入您口中的東西,還是驗驗為好。”
拓跋韶聞言垂了垂眸子,雖然他不知道拓跋贇為何這麽堅持驗驗這碗粥,但他心裏卻無來由的有些感動,因為他從拓跋贇的話裏聽到了他對自己的關心的擔憂。
拓跋韶在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他背叛了自己,可他的心卻依舊如同以前那樣,無條件信任著那個靈慧聰穎,滿身傲氣,卻一直護著他的三哥…
“福全,拿下去先驗驗吧。”拓跋韶選擇最後一次信他一回。
拓跋贇聞言鬆了口氣,看著張福全把粥端了下去,他笑了笑,雖然身份已變,但有些東西還是未變的。
片刻過後,張福全端著那碗粥走了進來,他看了眼拓跋贇,又看了眼拓跋韶,微歎了一聲,“皇上,成王爺,此粥無毒。”
拓跋韶聞言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拓跋贇半晌沒有說話。
拓跋贇也是無比的震驚,轉眼直盯著張福全手裏的那碗粥,那個宮女……
拓跋韶見狀自嘲的笑了一笑,“成王到底知道些什麽,如此斷定這碗粥有問題?”
拓跋贇聞言立即問道:“皇上,臣不是知道些什麽,隻是覺得皇上您的吃食本應每一樣都驗驗,畢竟這皇宮,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拓跋韶聽得拓跋贇這樣說,心裏有股無名之火,自己這般去查沈貴妃送來的粥,不就是變相的懷疑沈貴妃,懷疑沈大人嗎?難道成王這番舉動,就是為了離間朕與沈大人嗎?
“你沒有任何證據就這般胡言亂語!事到如今,你又該如何解釋?這碗粥沒有任何問題不是嗎?你的疑心難道就這般重嗎?”拓跋韶看著拓跋贇雙目瞪大的說道,與其說是憤怒,更不如說是失望……
拓跋贇聞言拂了拂袖子,抿緊了唇,並沒有辯解一句,始終昂著頭看著拓跋韶,眸中也是怒氣騰然,更多卻是不可置信,他相信清者自清,然而,他卻不敢相信拓跋韶竟這般不信任他。
拓跋韶也看著拓跋贇的眼睛,有些嘲諷的笑笑,他深吸了一口氣,最後的一絲信任也被三哥你磨光了……
“既然成王這麽關心這碗粥,所幸自己喝了吧,福全,把這碗粥賞了成王。”拓跋韶揮了揮手看著拓跋贇道。
拓跋贇也實是氣憤不已,自己好心好意提醒,就算驗出來並無問題,他如此冷嘲熱諷又是為了哪般……
等張福全將那碗安神粥遞給拓跋贇後,拓跋贇氣紅了眼,端起那碗粥一口氣喝完了它。
“既如此,臣就告退了。”拓跋贇喝完之後,一口氣也沒喘,惱憤的說道。
拓跋韶見此,涼涼的一笑,沒有言語。
拓跋贇出了禦書房之後,心裏的憋憤與疑慮愈加的深了,今日的拓跋韶很是反常……而那碗粥被下毒也是自己親眼所見又怎驗出無毒……
他剛走到禦花園處,雲的聲音便在耳邊突地想起,“王爺,粥確實有問題,但普通的驗毒手法根本無法驗出。”
拓跋贇聞言步子一頓,幸好阿韶沒有喝那碗粥,自己喝了倒也無事,父皇賞的百毒丸能在成王府,自己回去吃了便是。“可有查出來是何人所為?”
“人是楚昭儀宮裏派出來的,主使之人現在查不出來。”雲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了來。
蕙兒?蕙兒就這般等不及要給皇上下毒了嗎……她不是已經答應自己,要等自己把她母親之死查出來之後,再另行定奪嗎?為何就這般等不及呢……
況且她的母親是皇上的乳母,皇上又怎會將她害死呢,蕙兒到底想做什麽……
想到這裏,拓跋贇轉身換了一條小道,不能由著蕙兒這樣亂來……
不過幾刻功夫,拓跋贇便到了豫章宮門口,此時天色微微有些暗了,其他宮都已經燈火通明了,但豫章宮卻燈火昏暗,拓跋贇望著眼前的豫章宮,覺得頭有些昏昏乎乎的,他搖了搖頭,讓雲等在外麵,他先進去說幾句話便好。
“皇上,楚昭儀派人請您去豫章宮用晚膳。”張福全低著頭恭謹的稟告道。
拓跋韶把食指曲起,輕輕按揉著眉心,半晌後才言,“有說是何事嗎?”
張福全搖了搖頭,“這個並沒有說,隻是請您去她宮裏用晚膳。”
拓跋韶點點頭,“你去告訴傳話之人,讓她先回去複命,朕稍會兒就去。”
張福全聞言便退下去通傳了……
等拓跋韶正走在去豫章宮的路上,卻看見一臉急色的馨兒正迎麵走了過來,馨兒也同時瞧見了拓跋韶的儀仗。
她趕忙跪地,“奴婢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拓跋韶抬了抬手,示意馨兒起身,“何事如此匆匆?”
馨兒微微抬頭看了眼拓跋韶,有些哽咽的說道:“皇上,娘娘今日不知為何總用不下膳食,剛剛吐了一地之後,就突然暈了過去,奴婢求求您救救娘娘。”說完跪著向拓跋韶磕起了頭。
拓跋韶聞言,什麽也顧不上了,急急的走向錦明宮,“福全,快去把太醫院的太醫全都帶到錦明宮來。”說完抬手微微掀起自己因為走得太急,有些絆腳的衣袍。
張福全點點頭,立馬去了太醫院,馨兒見拓跋韶已經走遠了,也不顧什麽禮儀周全了,從地上站起身便去追拓跋韶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