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神格曰報恩
冥越終於在眾仙越發無所顧忌的議論聲中，拖著腿上那個已經神誌不清的白團子，哦不，白條子…回了明月宮。
明月宮沒有仙侍，他素來喜歡一個人待著。到了這會兒他才有些懊惱從前沒有聽耀光那家夥的話，備下兩個仙侍以防萬一。他看著還黏在自己腿上的小家夥，寒著臉將她倒拎了起來。
大約是那姿勢太不舒服，她終於鬆開了細白的小牙，抱著他的腿砸吧著嘴巴，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說什麽。
冥越一下子僵了身子，腿上柔軟的觸感讓他莫名的升不起厭惡，他竟是一下子想起了百年前提著那對耳朵的暖和、軟萌之感…
這個小家夥，居然不止是耳朵的手感不錯啊…
冥越想到這裏，默默清咳了兩聲。一下子把手裏的人甩到了床上，轉身向外走去。
孟孟醒來的時候，見著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躺在一個陌生的床上，一轉頭，不遠處還坐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嗯…麵色不善卻仍舊不掩英俊的，男子…
“醒了就走。”他沒有看向她，隻在一旁靜坐，可即便如此也還是迅速發現了她的動靜。真厲害啊！可是…聲音也很冰冷不討喜…孟孟眨巴著眼睛看著男子陰沉的臉色，有些驚異，臉色都臭成這樣了，居然還是很帥…
“我是不是在一百年前，也見過你？”孟孟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又補充道，“也是，在被雷劈的時候…？”
冥越睜開眼睛，認認真真看了眼這個一本正經地稱自己度雷劫是被雷劈的女子…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當初居然救了這麽一個，蠢兔子。
“不錯，是我在你被雷劈的時候救了你。”冥越勉強繃住麵色，“所以你現在是不是應該有些回報？”
“應該的應該的！”孟孟躺在床上，一個勁的點頭，“你想吃什麽，跟我說！我定給你尋來！”
冥越額角跳了一跳，全然不明白她是如何將前後兩句話連到一塊去說的…不過他還是冷聲道，“出去。”
“哎？”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他說…
“出去。”他的聲音越發沒有情緒，“當作你對我的回報。”
“……”她決定繼續假裝沒聽見，笑眯眯地抬了抬腦袋，“我雖然是個兔子，但也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道理，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所以是蠢到，連話也聽不懂了？冥越剛想起身把她丟出去，便被一陣微弱的腳步聲打斷。
“冥越。”外間傳來同樣有些清冷的女聲，“聽說你今日…”
“朱雀姐姐！”孟孟見著來人，瞬間從床上蹦起，蹲著身子一蹦一蹦地蹦到女子身邊，蹭著她朱紅色的華服，“這個長得好看的人好凶。”
“……”冥越眼睜睜看著這個人一蹦一蹦地蹦了過去，嘴角抽了抽。果然他就應該把這家夥丟在外邊不管的。
“你是什麽人？”朱雀冷冷打量著窩在自己腳邊的女子。
“我…是什麽人？”孟孟瞪大了眼睛，低頭似乎想看看自己，可一低頭，自己卻是愣住了。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喃喃道，“居然渡劫成功了？我還真成神了？”
朱雀看了冥越微揚的嘴角，麵沉如水，“你究竟是什麽人！我在九重天上怎麽從未見過你？”
“啊…？”孟孟想拉起她的衣袖卻被她躲開，她不甚在意地又黏了上去，晃著她的衣袖，“朱雀姐姐，是我啊！我是孟孟！我渡劫成功啦！八十一道天雷呢！我現在也是仙格…不不不，有神格的人啦！”
孟孟？朱雀挑眉，“小兔子？”
不等孟孟回答，冥越就冷聲道，“既然你認識，那就再好不過。哪來的送回哪去吧。”
“我不走！”孟孟一下子蹲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又站了起來，猶猶豫豫地向前蹦了一蹦，終究還是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眼前的人，“我還未報你的救命之恩呢！”
冥越連眼角都跟著抽了一抽，“不必。”他看向朱雀，神色緩和了幾分，“教會她怎麽走路之後，就待她走。”冥越說著便拈了一個訣，消失在了原地。
孟孟眨了眨眼睛，蹦回身，對著朱雀笑。
朱雀似是被那笑容刺痛了一下，看著眼前的人，驀地有些怒意。這明月宮，分明隻能有她一個女子…她垂了眼睛，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來，我帶你回淩霄殿。”
朱雀在淩霄殿教了她半晌的為神之道，似是不經意地問道，“你怎麽會跑出去，怎麽又會遇到冥越？”
“冥越？…上神？”孟孟眨了眨眼睛，笑得更是明媚了幾分，“原來他就是那個天界唯一的上神啊！”
“耀光呢？”朱雀的眉間鎖得更緊了些，“怎麽竟是將你一個人留下。”
孟孟這才反應過來她生氣了，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不由湊過去撒嬌，“朱雀姐姐，你別怪耀光哥哥~他叮囑了我要好好待著的，我也是一時悶得慌才出去晃了晃。誰知道剛出去沒跑一會兒，就引來了天雷…你別生氣啦~”
朱雀點了點她的腦袋，終是無奈，“你呀，這段時間就好好給我待在淩霄殿，不許再亂跑了！你既已渡過了雷劫，又有了神格，好好等著耀光回來給你下神佛令，知道嗎？”
“我知道啦~”孟孟乖乖點了點頭，見她神色緩和，仿佛也將方才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
朱雀自淩霄殿出來後，思及方才冥越的神情，怒意又起。她停了一會兒後，便直直又向著明月宮的方向走去。
“冥越，你果然沒走。”朱雀看著殿中靜坐的人，麵色沉靜，“方才那隻小兔子，你覺得…”
“你今日是怎麽了，淨說這些無趣的事情。”冥越雙目未睜，似乎對她的話全然不感興趣。
朱雀的心終於隨著他的話定了定，看著眼前的人，彎了彎唇角，“那我便不打擾你靜修了。”
耀光回來的時候見著的，是一個在淩霄殿內來來回回走個不停的素衣女子。他走近拉過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得溫潤，“還未回來便聽聞我殿裏又出了一位上神，想不到懶兔子也有勤勉的時候啊~”
孟孟嘟著嘴巴，撒嬌道，“那都是你沒能發現我的長處，隻整日裏盯著我的錯處。”
耀光瞧著她嬌俏的模樣，揉了揉她的腦袋，“是~你厲害。既然神格已成，那麽，孟孟想做什麽神？”
“當然是兔神！”孟孟揚了揚下巴，笑得得意，“看下次還有誰會說兔子急了隻會咬人！我們還能當上神呢！”
“哈哈哈~好，那就做兔神！”耀光寵溺的眸光一如往昔，他們彼此都未曾察覺那其中些微的變化。
“不過耀光哥哥~我今天終於見到一百年前的那隻胡蘿卜啦~”孟孟眉飛色舞地拉著他的衣袖，“我還以為是我當初被雷劈迷糊了~想不到，這一次被雷劈迷糊的時候竟然又遇見了！”
她說得極快，沒頭沒尾的，邏輯又有些混亂。可耀光思及這一整日便傳遍了九重天的奇聞，還是聽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百年前，是冥越救了你。”他說著又有些疑惑，“那我怎麽會在天門前撿到你？”
“那大概是…他又把我給扔下了…”孟孟眨巴著眼睛，有些委屈，氣呼呼地向外跑，“不行，我要去問他！為什麽救人救一半又把人給丟了！就算隻是一隻兔子，就可以丟路邊了嘛！”
耀光看著那個還有些一蹦一跳的身影，唇邊的笑意淡了幾分。一陣自己都說不出的失落，自心底湧上，順著那一道仙氣，蔓延至，四肢百骸。
“冥越！冥越！你出來，你要是不出來，我可就進去了啊！你真不出來啊，那我進去啦！”
“……”靜坐的冥越眼皮抽了抽，這個劈裏啪啦一陣嚷嚷完便衝進自己殿內的兔子…自己是可以扔出去的吧？
“你還真回來了呀。”孟孟盯著端坐在榻上閉目的人，一蹦一跳地靠近，“你回來了怎麽不吭聲呢？”
“……”如果知道她剛剛嚷嚷的都是胡亂拈來的廢話的話，他一定會在她進來之前撚訣隱了身形的…
“我問你！你百年之前既是救了我，為何又要把我丟在天門處？難道隻因為我是一隻兔子嗎？喂！你說話啊！你再不說話，我可急了啊！”
冥越聞言睜開了眼睛，眸中竟是有了幾分憤憤之色，所以這隻蠢兔子是又準備咬人了嗎？
孟孟被他盯得一陣心虛，分明是來問罪的，卻白白失了幾分氣勢…“你，盯著我做什麽？”
“你就是用這種態度回報救命恩人的？”
孟孟被他問得楞住，隨即想到什麽一般，笑得有些賊，她瞪大了眼睛，“救命之恩我不是已經還過了！”
“何時？”冥越也微微瞪了瞪眼睛，難得的露出了冰冷之外的表情。
“你說的啊！我出去就是報恩了。”
“那你又回來做什麽！”
“我…算賬的啊！你快說，百年前你到底為什麽把我丟在天門前不管了！”
“……”所以他果然應該在她一進來的時候就把她丟出去啊…
冥越那個時候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究竟為自己撿了怎樣一段曠古曆今的，宿命。
她那一口，哪裏是咬在了他的腿上。分明是，咬在了他的心尖。從此那片拳握之地，便再也裝不下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