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印

  光天化日之下,這回可算是真人秀讓大家知道什麼叫NO ZUO NO DIE了。

  這日,褚嬴最後是被方四一盆冷水澆醒的。嚴冬飛雪的天氣,被露天水缸里刺骨的冰水從頭淋到腳,果然是提神醒腦,對付頭腦發熱亂抽風的好方法。褚嬴整個人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裡,眼看著方四和花六一邊死了爹一樣號,一邊給他臉上身上擦水,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蕭令姿脫了自己身上的裘皮披風蓋在他身上,他才愣愣地轉過臉來,望著她出神道:「敏則……」偶然間,他腦子裡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來剛才在幻境里看到的情景,於是又驚叫一聲,恐懼地拉掉了自己身上那件她剛脫下來的雪白裘皮披風,整個人雙手緊攥著拳頭,蜷縮到一邊去。

  「公子,公子……」方四和花六見狀,趕快上去一左一右扶住了他:「沒事了,沒事了,這王姑娘,你看清楚,這是王姑娘!」

  「你幹什麼吶!」蕭令姿氣鼓鼓地拾起地上被他扔掉的裘皮披風,沒好氣道,「豈有此理,早知道你今日還要自找,我上回就直接丟下你全身而退,讓你自己熏個夠!」

  蕭令姿的嬌脆的聲音傳進褚嬴的耳朵里,終於和他記憶中聽過的那種聲音嚴絲合縫地契合在了一起。他認真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蕭令姿,看她還是他印象中那個喜歡穿著碧色裙衫,梳著簡潔的靈蛇髻,個性咋咋呼呼的黃毛丫頭。他這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而他自己也確實已經脫離那個古怪詭異的幻境了。

  「敏則……敏則……敏則!!」不知道為啥,他一感受到自己活著回到人間,又見到了蕭令姿,心裡就禁不住地泛起一陣陣委屈。然後,他突然念著蕭令姿的名字,猛地站起身直接朝她撲了過去,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你是真的!你才是真的……嚇死我了……」

  蕭令姿讓他突然而來的擁抱嚇了一跳,一下子還不知道該躲還是該推了,只好站在那裡伸出雙手去,學著大人哄小孩兒似的拍拍他的背,「呵呵……你還說呢,你才嚇死我們了……」

  隨後,褚嬴才從他們口中斷斷續續知道,原來他今天剛到萬壽寺的時候,花六也偷偷跟了來。見褚嬴一個人神神秘秘地進了荒廢的萬壽寺,連方四也甩在門口,花六便有些好奇那王姑娘明明連家裡都去過了,怎的兩個人又要約在這種地方玩wargame。不過,寺門一關,連明著跟來的方四都沒有進去,看起來他這個偷摸的也應該是沒什麼機會一探究竟了,於是他又知情識趣地回建康城去了。之後,他就百無聊賴地在城裡溜達了半天,實在覺得一個人晃著沒趣,才想著要回家去偷懶睡覺。

  可巧他剛剛回到褚宅門口,便看見蕭令姿正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花六見了她在這裡,猛地渾身一個激靈,趕忙迎上去問她怎麼會突然大變活人跑到這裡來。蕭令姿這下反而被他給問住了,只道自己是看著褚嬴這幾天一直告病假不見人,所以特地好心鑽狗洞出來探望的。

  得知褚嬴並沒有約這位王姑娘wargame,花六這下可嚇壞了。重點是他還幫他買了一堆的仙人指路,他還興奮地十幾顆全拿上去了萬壽寺。十幾顆這麼多,這麼厲害的迷藥,難道是要自己一個人玩全點完嗎?難怪他要去萬壽寺那種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這要是玩出了火,別說是他全家的身契還押在褚母手裡,就是褚母大慈悲肯放過他,恐怕他自己的爹媽也饒不了他。更何況褚嬴這個少主,平日里除了是個棋痴,對人情世故呆一點之外,對他們兄弟倆還算不錯。

  蕭令姿還在那裡嗔怪褚嬴不講信義怠慢課程,故意想拖累她的月末考試,讓她挨戒尺。花六這裡已經是嚇得魂不附體,他趕緊語無倫次地告訴蕭令姿,褚嬴買了仙人指路去了萬壽寺的事情,求她趕快幫忙一起去把人弄回來。蕭令姿原是見識過仙人指路的厲害的,這一下也慌了神,於是兩人趕緊從褚宅拉了馬匹出來,一路快馬加鞭趕到萬壽寺。

  到了山門前,方四還傻乎乎地等在原地。蕭令姿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不理會上來阻止的方四,直接就一腳踢開了萬壽寺的大門。三個人趕進去之後,發現到處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人。蕭令姿便想起靜心堂來,於是二話不說趕到靜心堂,對著那兩扇破門又是一腳踢開。

  果然,一股嗆鼻子的仙人指路味道迎面撲來,幾乎要把人熏倒。花六和方四看見褚嬴一個人坐在裡面暈了,緊張地上趕著就要衝進去救自家公子。所幸,蕭令姿手一伸擋住了他們兩個。裡面那個七尺男兒已經暈了,這兩個要是再進去熏倒了,她一個人可干不來扛人的活兒。

  蕭令姿在打架救人這方面腦子可轉得快,眼見情勢不妙,裡面的香還在燒,她便靈機一動掏出一塊手帕,往旁邊地上和了些殘雪打濕,兀自捂著口鼻沖了進去。她先是拍了拍褚嬴,巴望著能把他叫醒過來,可褚嬴已經被熏到昏迷,並沒有反應。情急之下,她只好把心一橫,伸手一掌直接拍滅了那顆還在冒濃煙的仙人指路……

  「長公主,你……你……怎麼就……又出宮來了……」

  蕭令姿脫了自己身上的裘皮披風給他裹著,騎馬冷風太大不好受,便和他一起坐在了車裡。馬車空間狹小,兩人相對而坐,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的尷尬。褚嬴受用地兩隻手攏緊蕭令姿那件裘皮披風,一雙眼睛斜眼望天,回想剛才不管是幻境里的還是現實中的情景,一概都是大寫的尷尬。現在人就近距離坐在眼前了,真要不說點什麼,好像就容易讓死丫頭看穿似的。尤其是幻境里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她知道估計得宰了他。

  「是啊,就出來了唄!」蕭令姿雙手抱胸,歪著腦袋萬分想不通地看著這個獃子。人家都說一朝被蛇咬還十年怕井繩呢。到了他這裡可好,剛剛讓那群禿驢熏暈過一次,轉頭他還來勁了。自己買了迷香,自己跑到老地方,自己熏暈自己。這豬隊友要是帶出去,肯定就得是六分投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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