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他人不仁，我何必有義
翌日。
吉祥斜躺在榻上，一旁燕兒正端著藥碗，慢慢的攪拌。菲兒立在窗下的幾案前，捯飭花瓶裏的風信子。
秋霜站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滿臉的糾結，她不時搓著雙手。
“公主，秋霜在外邊兒已經很久了，不知到底有何事？”燕兒見藥不燙了，忙將藥碗遞給了吉祥。
聞言，吉祥抬眼看了看屏風，能隱約看到一道人影，她勾唇一笑，“不急，她想立功，但是也得猶豫一番。”說完，她一口氣將藥喝完，皺起了眉頭，“還是那樣苦。”
燕兒趕緊遞個棗子上去，“公主，要不要奴婢去問問她？”燕兒一邊兒說一邊兒斜眼看了看屏風外。
吉祥搖頭，“等著吧。她等會兒就會進來。”
話音剛落，秋霜便深呼吸一口氣，捏了捏拳頭，進了門。
“奴婢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吉祥“嗯”了一聲，顯得格外慵懶。她看了看地上的秋霜，“怎麽？有事？”
秋霜踟躕一瞬，點了點頭，“是，奴婢有事稟報。”
“哦？說吧，本宮聽著呢。”吉祥擦了擦嘴角，坐起身。
秋霜吞了吞口水，“不知公主可還記得常柯？”
聞言，吉祥一愣。常柯？倒是有些印象。慢慢的，一道人影浮現眼簾。吉祥點了點頭。
“有些印象。提他做什麽？”
“回稟公主，常柯便是淑靈小姐的熟人。當初聽聞公主有孕，淑靈小姐才尋來常柯，說是給公主解悶……但……”
吉祥眉頭皺起，“接著說。”
秋霜停頓半晌，看了眼吉祥，又低下頭去，“但奴婢聽淑靈小姐的意思，好像故意的似的。當初駙馬與公主的感情甚好，小姐她有些寢食難安……”
聞言，吉祥冷哼一聲，“本宮就知道，她沒少做小動作。你還知道什麽？”
秋霜偷看了眼吉祥，遲疑道：“公主，若是秋霜都招了，是否就能免罪？”
其實，秋霜早就對淑靈有意見了。不說淑靈脾氣驕縱，動不動打罵下人，單說她數次克扣秋霜的月例，還不準她與家人見麵，就夠讓秋霜堵心的了。何況，淑靈平日裏也不檢點，可指摘的太多了。
若不是看在袁玉的份上，秋霜早就告密了。
吉祥看著秋霜，眼裏有些複雜。這個丫頭似乎很聰明，很懂得明哲保身。但是，她又不是不忠心。至少，在自己抓她來之前，她從未背叛過淑靈。這樣的丫頭，讓人喜歡卻也讓人頭疼。
“本宮可以免你的罪。不光如此，本宮還會撤了你的奴籍，讓你回家侍奉父母。”
聞言，秋霜欣喜地抬頭，眼裏是藏不住的驚訝，“多謝公主。公主大恩大德，秋霜致死難忘。”
吉祥的恩典到了這個份上，秋霜若是再不識相，那就是蠢了。於是，秋霜將淑靈的點點滴滴全部告訴了吉祥。
聽完秋霜的話，吉祥的雙眸滿溢冰霜，端著茶杯的手緊緊地捏著，突然她猛地將茶杯摔在地上，嚇了眾人一跳。
“好一個慕容淑靈！本宮一直寬仁對待，她卻處處算計本宮！好，好的很！”
吉祥對淑靈的恨意更濃，當初淑靈弄個常柯來離間他們夫妻二人，後來又找人給他下毒，最後倒好，親自給她下藥滑胎，好！非常好！
吉祥怒極反笑，“哈哈哈！慕容淑靈！你給本宮等著。本宮要讓你知道，什麽是公主！”
須臾，博淵的聲音響起。
“吉祥，誰又惹你了？”
聞言，吉祥一愣，隨後轉過臉，笑顏如花，“三哥。”
上次博淵說了那番話後，吉祥想了許久。對吉祥而言，博淵是不可取代的人，是哥哥，又好似多了點兒什麽。吉祥也承認，對於博淵，她的感情也確實不那麽簡單。
因此，吉祥不由得感歎。人的感情實在複雜。既然理不清，那就幹脆順其自然。反正，吉祥也不是個畏首畏尾的人，天下人？嗬……若是真心相愛，天下人又有何懼？
博淵看見吉祥的笑臉，愣了一下。原以為她會不願看見自己，倒是沒想到會如此。博淵呼吸一滯，心跳的更快。
吉祥的笑臉實在太美。
“吉祥，昨日我得個寶貝，想著趕緊給你送過來。”說著博淵從懷裏掏出個絹布，遞給了吉祥。
吉祥打開一看，是個白玉鐲子，成色極好。吉祥笑著戴在了手上，“三哥，好看麽？”
博淵握著吉祥的手，溫柔地看了看，“嗯，吉祥戴什麽都好看。”
吉祥微微一笑，噘嘴道：“三哥慣會唬人。”
博淵摸著吉祥的發頂，“三哥說的都是實話。吉祥永遠是最美的。”
二人說了半天，秋霜卻還跪在那兒，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博淵斜眼看了看秋霜，這才問道：“吉祥可是問出了什麽？”
聞言，吉祥的笑容瞬間消逝，臉一沉，“自然。接下來該本宮出手了。”
博淵邪魅一笑，握著吉祥的手，“吉祥想怎麽做？三哥幫你。”
吉祥卻看著博淵，埋怨道：“三哥明明早就知道了，還審問了那個賤人，卻什麽也不告訴我，哼……”
博淵忙攬住吉祥，輕吻她的額頭，“三哥不想吉祥費心思，況且三哥也存了私心。”說著，他垂首看了看吉祥。
後者抬首，“私心？”
博淵邪魅一笑，輕啄一口吉祥的紅唇，“這是秘密。吉祥以後就知道了。”
聞言，吉祥撇嘴，“既如此，那吉祥隻有期待了。”
突然，博淵想起了什麽，他拍了拍額頭，一臉懊悔，“哎呀，忘了告訴你了，芙蓉這丫頭最近鬧的厲害，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實在讓長公主頭疼。”
聞言，吉祥擔憂道：“這丫頭，死腦筋一個。”
“的確。也不知如玉王子到底何意？據聞父王最近總盯著那畫看。”博淵說著眼睛漸漸眯起，眸光中閃著複雜的光芒。
當年的事，也許好多人都忘了，或者不知道。但是，他博淵卻是清楚的很。
吉祥歎了口氣，“如今我也不能隨便出門，三哥，不然你替我去看看她吧。就說如玉的事我幫她，讓她切莫再任性。”
博淵微微一笑，點頭，“好。你也莫操心，多休息。好了後，三哥帶你出去賞花。”
吉祥點點頭，笑了笑，“知道了，三哥快去吧。也不知長姐現在頭疼成什麽樣。”說著，吉祥仿若能看見長公主愁眉苦臉的模樣，兀自笑出了聲。
“那我先走，晚上再到你這兒來吃飯。吉祥歡迎吧？”
“三哥想什麽時候來都行，吉祥才不嫌棄呢。”
博淵不舍地看了看吉祥，“吉祥，三哥總是不放心你。你身邊兒也沒高手護著。”
吉祥搖了搖頭，“哪兒沒啊，上次不是還留了兩個高手不是？”
博淵卻仍舊皺著眉，那兩個高手最後回宮當值了，吉祥身邊哪兒還有高手？
博淵微微笑了笑，親了親吉祥的側臉，“晚上等著三哥。”言罷，他起身離開。
看著博淵離開後，吉祥立即招來了燕兒，“將白逸招來。”
不多時，白逸便匆匆進了門，跪在地上，“微臣白逸參見公主，公主……”
他話還未說完，吉祥就揮手打斷，“行了，你就不必虛禮了。起來，本宮有事要交代你做。”
白逸起身，好奇地看著吉祥。公主現在好似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清哪兒不一樣。越是看不透，白逸就越好奇。
“公主盡管吩咐。”
吉祥招招手，“附耳過來。”
一陣耳語後，白逸瞪大眼，驚異地看著吉祥，“公主，這……”
吉祥笑了笑，“怎麽？你做不了？”
白逸愣了下，有些猶豫，“這個……也不是做不了……”
“那就行了。”吉祥一揮手，白逸立即往後退了幾步，垂手而立，“你隻需按照本宮的意思辦就行，其餘的不用知道。”
白逸最怕這個，越是說不用知道，他就越想知道。哎呀！真是難受。不過，他可不敢真問，隻得在心底歎口氣。
“微臣知道了。”
等白逸退下後，吉祥才搓著佛珠，看了看窗外。她的嘴角漸漸彎起，既然某些人已經動手了，那可不能怪她狠毒。
不過，她是公主。即便狠毒，又有何懼？！害她的人必須還回來！
忽然，吉祥就想起了了悟。記得，他曾說人心本善，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佛。
可是此時，吉祥卻苦澀一笑，“成佛？嗬……本宮此生怕是成不了了……”
也不知了悟怎樣了？這個小和尚，若是還在身邊，她也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