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得子長生
是夜。
芙蓉哭啼啼地跑進了公主府,撲在了吉祥懷裏。吉祥嚇了一跳。
“怎麽了?”
芙蓉搖著頭,泣不成聲。吉祥摸著芙蓉的額頭,皺著眉頭,不知說什麽好。
良久,芙蓉才抬起頭,抽噎道:“小姨,我怎麽辦啊?今日聽娘親說,外公已經下旨,將我賜婚給李重陽。小姨,我不想嫁啊!”說著,她又嚎啕大哭起來。
吉祥歎了口氣,輕撫芙蓉後背,“先別哭,如今也隻是聽說,父王的旨意不還沒到你府裏麽?快起來。”
芙蓉卻使勁兒往吉祥懷裏鑽,低著頭,可憐兮兮地抽泣。
“芙蓉,你覺得如玉喜歡你麽?”
聞言,芙蓉頓了頓,而後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對我挺好,但是卻總有距離感。”
吉祥點頭,她也是這樣的感覺。如玉看上去對誰都好,實際心裏卻隔著山一般。吉祥皺眉,如此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行了,小姨再幫你問問如玉,可好?你莫胡思亂想。”說完,她拍了拍芙蓉的頭,輕輕安撫。
芙蓉這才停下抽泣,點了點頭,“那小姨可快些啊。萬一哪天外公就下旨將我賜給李重陽呢。”
吉祥沒好氣地點了點芙蓉的額頭,“知道了,小丫頭思春了。”
此時,博淵從外頭挑簾進門。
“老遠就聽見芙蓉的哭聲。”說著,他走到了吉祥身邊,坐下,看著芙蓉,“小丫頭看來是動了真心,唉……可讓我這個舅舅怎麽辦?”
芙蓉看著博淵,皺了皺鼻頭,這個舅舅讓芙蓉有些懼意,他當年邊疆大戰的赫赫威名可是人盡皆知,在所有王子裏,芙蓉也就敬重這個舅舅。隻是他平日裏隻對著吉祥一個人笑的燦爛,所以在芙蓉心裏始終是那個威嚴的大將軍,從不敢玩笑。
“舅舅取笑我。”說完,轉身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兀自吃起了糕點。
博淵的視線重新看向吉祥,“手這樣冷,得讓丫頭們給你暖個手爐。”
“哪兒那麽金貴,現在又不是秋冬。”
博淵溫柔地笑了笑,握著吉祥的手,對著門外喊道:“進來吧。”
話音一落,一道人影繞過屏風進門,跪在了地上,“屬下給王子和公主請安。”
吉祥看過去,好奇地盯著地上那人,“這是……”
“三哥送你的大禮。她可是三哥手下得力助手,武功一等一的高,從今後就跟著你了。”說著,博淵轉頭看向那人,“清語,以後可要好生保護公主。若是公主有半點差池,唯你是問。”
“是,清語定不負王子之命,好好保護公主!”
吉祥笑著看向博淵,“三哥,既是你得力助手,怎能跟了我。還是算了吧。”
“不行,若是沒人保護你,三哥怎能安心?”
看博淵模樣,吉祥也不再堅持,“如此,那就多謝三哥。燕兒,去給清語姑娘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晚飯過後,博淵有公務處理,便匆匆離了府。芙蓉不想回家,故而住在了公主府,還非要和吉祥擠一張床上。
“小姨,今日怎不見姨夫過來?”芙蓉鑽進被窩,露出一雙眼睛,好奇地問。
聞言,吉祥眼皮微閃,垂下眸子,“他忙著公務。過不來。”
芙蓉“哦”了一聲,悄悄看了吉祥一眼。其實,她能猜到,吉祥此刻恐怕還怨著袁玉呢。唉……明明簡單的一件事,為何非要弄得這般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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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
袁玉正在埋首寫公文,突然一名小廝進門。
“駙馬,葛大俠來了。”
聞言,袁玉放下筆,捏了捏眉頭,“快請進來。”
須臾,一位精瘦男子踱步進門,拱手而拜,“草民葛飛見過駙馬。”
袁玉抬眸看了他一眼,略顯疲憊,“不必虛禮,今日前來,可是又有何要事?”
葛飛看了眼門外,確定無人後,轉身將房門合上,這才小聲道:“正是。王子讓草民過來告訴駙馬,丞相府有動靜了。但情況似乎不樂觀,還望駙馬早些做準備。”
袁玉皺眉眉頭,眼眸中似有寒光。
丞相府,他的爹爹的確已經有所行動。原本中立的丞相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麽?袁玉在心底冷笑。從小到大,他這個沒用的兒子,也該讓他們好好看看了。
“我知道了。去回稟王子。他想要的情報,我會準時遞過去。你以後來就走暗室,免得被人詬病。”
葛飛點點頭,“還是駙馬爺想的周到。對了,這是您讓草民去找的人,對比良久也就這個最合適。”說著,葛飛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書案上。
袁玉眼睛一亮,忙打開信,看了看,“嗯,的確何事。那我明日就去接過來。”
葛飛看事情妥了,忙抱拳行禮,“如此,草民就先退下了。”
葛飛走後,袁玉起身,站在廊下看了看天上那輪明月,不由得有些感傷。如今這世上,也隻有吉祥是真心對待他的人,可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他也左右不了。隻求將來吉祥能理解他,原諒他。
“我這一步到底是對是錯?”他低喃。一瞬後,他雙眸光芒閃爍,異常堅定,“終有一日,我定要讓吉祥成為這世上最尊貴幸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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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清晨。
長街的盡頭一輛牛車緩緩駛來,停在了公主府門口。
從車上下來一個婦人,她懷裏抱著個嬰兒,抬頭看了看公主府的匾額,頓了頓才抬腳拾階而上,扣響了門鼻兒。
須臾,門打開,從裏邊伸出個腦袋來,好奇地看著那婦人,“你找誰?”
婦人笑了笑,“小哥,奴當然是找公主,還望行個方便,代為通稟。”
小廝上下打量了婦人一眼,“好,你且等著。”
不多時,管家就從裏邊兒出來,“你找公主有何事?”
由於公主小產的事兒,現在公主府上下都很戒備。前段日子門口還有侍衛把守,隻是後來吉祥覺得有些小題大做,才將侍衛撤走。但是公主府內仍舊非常警惕。
“奴是奉了駙馬爺的命,將這孩子送過來的。”說著,婦人掏出個令牌。管家上前一看,果然是駙馬的腰牌。
管家有些詫異,低頭看了看繈褓中的嬰兒。那是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粉嫩嫩的小臉,格外可愛。
“好,請隨我來。”
兩人走過左邊的抄手遊廊,拐過一個花園,停在了公主的院門前。
“燕兒姑娘,有位娘子要見公主,說是駙馬的意思。”
燕兒恰好在院子裏捯飭花草,聽見說話聲,看了過去,“好,我這就去稟告公主。”
不久,得到吉祥的同意,那婦人便抱著孩子進了屋裏。
吉祥躺在榻上,旁邊兒是白逸,正在診脈。她的氣色好了許多,白逸的醫術果然不錯。
垂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婦人,吉祥的眼睛瞬間被繈褓中的孩子吸引了過去,“你是何人?駙馬遣你前來所為何事?”
那婦人雖然衣著樸素,可眉宇間卻透著一絲書香之氣,“回稟公主。駙馬差遣奴家,將這孩子送過來。”
吉祥立即坐起身,“送孩子?這是何意?”
“奴家猜想,駙馬見公主日日傷感,怕壞了身子,故而抱個孩子給公主解悶吧。”那婦人回答的畢恭畢敬,語氣也有著南方人的婉約,甚是好聽。
吉祥連忙伸出手,將孩子接了過來。她看著孩子粉嘟嘟的臉,眼眶又濕了。若是她的孩子還在,估摸著也快生了吧。
“這孩子的父母呢?”
聽見吉祥的話,婦人沉默了片刻,“我便是孩子的親娘。”
吉祥詫異地看過去,“那你竟然舍得送給本宮?”
聞言,婦人苦澀一笑,“公主,這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跟著奴家隻會受盡苦楚和白眼。與其如此,不如提早為孩子謀個好將來。奴家私心裏想,公主即便將後來有了親生兒子,也必是個寬厚之人,會善待這個孩子。那樣,奴家又哪有不舍之理呢?”
吉祥淡淡一笑,這個婦人倒是直接,不卑不吭,令吉祥喜歡。
“為人父母,確實該為孩子謀長遠之路。你沒有錯。隻是這孩子的爹……”
婦人匍匐在地上,聲音淡然,“孩子的爹是誰不重要。因為,他不知道有這個孩子。奴家之願這孩子能平平安安跟在公主身邊長大。此生足矣。”
頓了許久,吉祥點了點頭,“好吧,你起來。本宮會視如己出,但是本宮也有一句得說在前頭。今日他跟了本宮,就隻有本宮一個母親。以後你且不可說出真相,否則……”
婦人微微一笑,站起了身,“這個公主放心。奴家明白。”說完,婦人從脖子上取下玉佩,上前塞到了繈褓中,“感謝公主仁慈,收了這個孩子。從今以後,他是他,我是我,奴家絕不會反悔,如違此誓,天地同誅!”
吉祥有些詫異,沒想到她會立這麽狠毒的誓言,一時間倒是啞口無言。
須臾,婦人行了個禮,“奴家就此別過。祝願公主能千秋萬代,平安康泰。”
吉祥看了眼燕兒,後者立即領會。拿出一個荷包遞了過去。
“這是本宮賞你的。看你模樣,也該是個出身極好的人,唉,世事無常,你也看開些。若是你願意,也可留在我府裏當差。”
婦人搖了搖頭,“奴家謝謝公主美意。隻是奴家還有父親母親在家,需要照顧。就不勞煩公主了。”說完,婦人看了看那包銀子。猶豫了半晌,她想拒絕,可是想起病重的母親,她又放棄了高傲,掙紮著將銀子接了過來,“奴家謝過公主。”說完,她最後再看了眼孩子,便轉身離去。
婦人走後,吉祥笑著摸了摸孩子的臉,沒想到小家夥居然看著吉祥笑了,“這孩子,還真與本宮有緣。看長相也是個有福氣的,如此,本宮就替你取名——長生。可好?”
小家夥咯咯笑個不停,惹的一屋子的人都樂了。
白逸一直在旁邊看著,看著吉祥此時的笑臉,心裏也送了口氣。前段時間,吉祥雖然也會笑,但笑的勉強,今日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如此,病也能好的更快了。
“公主,笑起來才好看,以後常笑才是。而且公主今日麵色紅潤,再過不久您就能出門了。”白逸適時拍個馬屁。
燕兒打趣道:“呦嗬,咱們白大人如今也會溜須拍馬了。”
聞言,白逸啞口,瞪了燕兒一眼,“小丫頭,真是伶牙利嘴。”其實,他還想說,果然是公主調?教出來的人,跟公主一模一樣。但他不敢說,隻得憋著。
吉祥此時心情特別好,不管旁人說的什麽,她都覺得高興,“拍馬屁好,說明白逸懂事了,對不對?長生。”
一瞬間,屋裏的人都笑了。笑聲傳到外邊兒,驚走了一樹的麻雀。
如玉走進院子時,就被笑聲愣住了。
“什麽好事?竟然笑得如此歡快。也說來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