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飛煙來尋了悟驚嚇
鹿城位於雅國東側，地處平原土地肥沃，地廣人眾，那是雅國屈指可數的重鎮，這裏靠近海邊兒，盛產犀角、明珠、翠玉之類珍寶，是南來北往西去東行的要塞。
一入鹿城，便能看見繁華的街道，聞見熱鬧的叫賣聲，聲聲鼎沸，笑語喧鬧。與雅國京都迥然不同。
進城後，吉祥一行人停在了鹿城中心最大的客棧門前，之所以選這裏，一來這裏人多消息廣，便於打聽，有個風吹草動的也好早作打算；二來，這裏置辦非常方便，停不了兩日，他們又得往北行去。急需補充不少物資。
下了牛車後，了悟牽著吉祥立於門前，抬頭望了望。
“薈萃樓。吉祥你看，好生熱鬧。”了悟淡然回首，看著吉祥。
後者輕錘小臂，點了點頭，“小白，你快去詢問店主，可否還有上房。”
聞言，小白匆匆跨進門去。
“公主。”忽然，何奈行至吉祥身側，輕聲道。
吉祥循聲看過去，“怎麽了？”
何奈頓了頓，沉默半晌，而後看向吉祥道，“王子命我今日前去匯合，我不得不先行一步。如今六國始有動蕩之勢，想必軍中必有所需，往後便不能再護您周全。萬望保重。”說完，他抬首瞥了眼吉祥身後的七七。
吉祥點點頭，頗為歎息，“你本就不是我的護衛，軍中有事理當以此為主，不必顧念我。我有小白與七七，足矣。”說完，吉祥有意看了看七七，莞爾一笑，“何將軍，男兒拋頭顱灑熱血我並無異議，隻不過如今你的安危不再是個人的事情，凡事還要多顧念七七一些，才好。”
何奈看向七七，“嗯”了一聲，隨後竟然微微笑了笑，雖不過一瞬，然正如鐵樹開花，芙蓉淩霜開放一般，難能可貴又分外迷人。
七七撇撇嘴，雖然心裏絲絲愉悅，然嘴上卻是倔強的很，“主子，他與屬下並無關係。”
吉祥知道七七的脾性，也不點破，隻輕輕一笑，“好了，莫讓王子璧等久了。”
何奈這才行了個禮，再深深看了看七七，轉身離去，不多時便消失在人海中。
待何奈身影看不見了，吉祥才轉身看向七七，“人都走的沒影了，你還巴巴地張望。在你跟前兒時怎不知嘴甜點兒。”
聞言，七七臉一紅，咬著下唇，低下頭去，“沒有……屬下沒有看他……”
這時，小白又匆匆出來，“主子，天字號房正好還有一個，屬下已經都安置妥了，您快進去吧。”
了悟牽起吉祥的手，緩緩進了門。
甫一進門，大堂裏觥籌交錯之聲頓時停下，變得鴉雀無聲起來。嚇了了悟與吉祥一跳，他二人在門邊頓了頓，隨後吉祥一皺眉，神色不悅起來。
“看什麽看！”七七將手中長劍一舉，怒瞪著那群吃客。
一瞬間，大堂又恢複原樣，吃的吃喝的喝。了悟這才再次牽著吉祥，往前行去。
店主與店小二見到了悟等人，笑著上前作揖。
“幾位貴客，您請上樓。”店小二弓著身子，側身讓出一條道來，眼睛笑成一條縫，看著吉祥幾人，“來，您小心，慢抬腳。”
吉祥在了悟牽引下，慢慢往樓上走。不過，她總感覺樓下那群人，並非善類。他們人手一把兵器，時不時還斜眼兒往吉祥與了悟身上瞟兩眼，甚是讓人介意。
“吉祥，當心，莫分神。”忽而了悟轉首，笑看著吉祥。
後者點點頭，“嗯”了一聲。不多時，吉祥可算進了房，店小二在身後跟著，畢恭畢敬地笑看著吉祥等人。
“幾位客官，不知可有何需要？”
“打些清水來，另外上桌飯菜便好。”了悟回身說道。
店小二應了一聲，轉身出門，隨手將房門合上。此一刻，屋內才算清淨下來。
菲兒忙給吉祥倒了杯水，隨後站到她身後，替吉祥鬆骨按摩。一旁的了悟坐下來，看著吉祥輕聲道：“娘子是否注意到了？”
聞言，吉祥看過去，雙眸一閃，“夫君也注意到了？”
了悟點頭，“實在太明顯了。”
那些人各個凶神惡煞，一看便不是好相與的。停了半晌，了悟輕拍吉祥小手，安慰道：“無礙，有小白還有清語。”
吉祥點頭。
幾人用過膳後，吉祥便在菲兒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了悟雖然已經與吉祥成親，然這等子事兒，還是不好意思。於是，在吉祥洗澡之時，便出了門，往樓下大堂而去。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店小二給他上了壺熱茶，他便自斟自酌，看起了街景。
了悟以往隻知道念經，從未長時間離開過寺廟，雖然之前去過宋國，然而也不過是待在宋國的寺廟裏，並未在熱鬧的街道上長駐過。不曾想，今日竟然會獨自坐在此處，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勾起唇，輕輕一笑。湛藍色的眸子裏，滿是釋然。
一切隨緣罷了……隻要心中有善意，處處都是佛堂。了悟垂首看向茶杯，水中倒映出一抹人影來，那便是帶著圓帽的自己。為了出行方便，不被太多人認出和尚的身份。吉祥特意讓七七給他買了頂黑色圓帽，如此遮著，若不注意倒是真看不出沒有頭發。
如今不是出家人了，他尚有許多事情需要適應。
正在出神時，忽而對麵坐下來一位男子。他個子極高，穿著甚是怪異，頭上編著幾條發辮，垂到胸前，左耳上戴著金色的圓環。一看便知不是雅國人。
然這些了悟都並不特別驚訝，唯一讓了悟震驚的，是那男子的眼珠。那珠子的顏色並非墨黑，也並不是自己這般湛藍，而是濃濃的墨綠色。一刹那，了悟忽然有種說不清的親近之感。忍不住想與他攀談。
“閣下是何人？為何坐在對麵？”
那男子將了悟上下打量了許久，點了點頭，神色甚是滿意，“不錯不錯，器宇軒昂。好風采。好在你已經還俗，否則我定將你打暈了逼你破戒。讓你做不成和尚。”
了悟愕然，這人……似乎認識自己，“你到底何人？”
“嘿嘿，我是何人？有那麽重要麽？我知道你是誰，不就行了。”
這人神色中滿是戲謔，一看便是個古靈精怪的男子，了悟無奈一笑，“你認識我。”
那人點點頭，“廢話，自然認識。否則為何坐在這裏。你記住，我叫拓跋飛煙。”
拓跋？！了悟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心裏不由得想：這人到底是誰？是否與自己有何關聯？
“喂，你聽到我說的沒有？”
半晌，了悟才回過神來，便見飛煙在對麵揮著手，皺眉盯著自己。他不好意思一笑，“你剛剛說什麽？”
飛煙撇撇嘴，搖了搖頭，“你這愣神的樣子，與阿媽一模一樣。果然是阿媽的兒子。我再說一遍，現在有人要殺你，你小心些。過幾日，我便帶人接你回去。”
聞言，了悟又是一愣，“回去？”回哪兒？
飛煙點點頭，“對，回去。我不是說了，你是我的哥哥，阿媽讓我接你回去。”
了悟皺眉，隨後呼吸一滯，身子不由自主往後仰去，他垂首看著手中茶杯，表麵風平浪靜，實則內心洶湧澎湃，不能自已。
阿媽？多麽熟悉又陌生的詞匯。了悟自懂事以來，便隻聽過卻未曾叫過，他曾近也很渴望，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漸漸明白，自己是個棄兒，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他們都不要自己了。所以，後來他漸漸學會遺忘，學會習慣。
二十多年來，了悟在寺廟熏陶下，變得淡然，他不怨恨卻也不寄予希望。然如今，卻冒出一個弟弟，還有個素未謀麵的阿媽。一瞬間，他難以接受，隻覺得心裏有股山洪，一股一直未曾爆發的山洪，即將宣泄。
良久，他歎口氣，看向飛煙，“我並無兄弟，也無父母。想必你認錯人了。告辭。”說完，了悟起身準備上樓。
飛煙忽然揪住了悟的手臂，頗為生氣道：“我怎麽可能認錯？你看你的眼睛，這便是最好的證明，阿媽便是藍色眼珠，甚是好看。還有，你身上一定有麒麟璧，是不是？那是當年阿媽留下的。”
“我不知道什麽麒麟璧，這眼珠也不過是隨便長的，你快放手。”
飛煙更加生氣了，他原本以為哥哥見到自己會喜極而泣，趕緊跟著自己回去，不料想卻是這般景象，“我不放手，阿媽說了，當初她是受奸人所害，不得不將你寄養民間，如今前來尋你，你怎的這般態度？”
了悟回首一把甩開飛煙的手，長舒一口氣，看著飛煙，“前塵往事早就如煙般消逝，還請你莫再糾纏。”說完，了悟轉身上了樓。
飛煙氣的直跺腳，抬頭看著了悟匆匆上樓的身影，歪著嘴道：“你等著！不把你綁回去，我名字倒過來寫！”
而後，飛煙蹭蹭蹭跑到店家身前，高聲道：“剛剛那個人住在哪個房間？我要住他隔壁！”
店家雖然受了驚嚇，但聽見有生意做，還是高興的點點頭，“好嘞好嘞，客官稍等。”
了悟回房時，吉祥剛剛穿好衣服，看過去，她見了悟臉色不太好，忙問道：“怎麽了？”
了悟搖搖頭，然仍舊皺著眉頭，“沒什麽。許是被剛剛那瘋子嚇著了。”
吉祥瞪大眼，“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