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相忘江湖一別兩寬
吉祥凝視著繈褓中的孩子,神情溫柔,笑容若破冰之輕暖。
這個剛出生的孩子就像是一簇火苗,點燃了吉祥心中所有的熱情和柔情。雖然孩子鄒巴巴的,還看不出到底像誰更多一些。
然而吉祥的心裏,這個孩子便是自己與琬琰的延續與結晶。為了他,吉祥也要重新堅強起來。
“公主,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菲兒瞅著可愛的小娃娃,問道。
吉祥想了想,淡淡道:“邕。邕兒。”
聞言,眾人皆看向吉祥。公主的心願,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求的不過是和睦安康。一時間,每個人心裏都五味雜陳。
“公主,以後就讓明鏡保護邕兒。”燕兒將自己的兒子抱過來,放在邕兒的身旁。
“這個小不點兒,才剛出生,就有人保護了,真好。”吉祥笑著看向並排躺著的兩個孩子。
明鏡現在已經快一歲了,躺在邕兒身邊,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邕兒。忽然,他伸出小手,牽住邕兒的小手,咯咯笑了。
“公主你快看,明鏡很喜歡邕兒。”菲兒驚喜叫道。
七七拍了拍菲兒的腦袋,“你別大呼小叫的,免得嚇著了兩個孩子。咱們邕兒小主子,誰不喜歡?”
菲兒吐吐舌頭,“說的極是!”
袁玉不知從哪兒得來了消息,匆匆趕過來看望吉祥和孩子。順帶著帶來了許多禦寒的以及嬰兒用的東西。
雖然吉祥還是不太搭理他,但是也沒有以前那麽冷冰冰了。吉祥道了謝,這可高興壞了袁玉。
他覺得,無論如何,吉祥總算願意跟自己說話了。以後日子還長,也許……
吉祥自然知道袁玉的心思,但是有些人,有些事情,有些情感,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而有些人,有些事情,有些情感,即便人已經不在了,也是至死難忘。
感情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勉強不來的。所以,袁玉走後,吉祥下了命令。
以後不再放袁玉進來,既然過去了,不如,彼此相忘江湖,再無糾葛吧……
自此,這座農家小舍其樂融融,所有的人似乎都沉浸在新生兒降臨的喜悅中,忘記了前不久的傷痛。
半個月後,原先那個送信的壯漢又來了。他像那一日一樣,站在門口,朝裏張望。
正在院子裏掃雪的菲兒看見後,匆忙衝了過去,“你來啦!”說著話,她眼睛不由自主朝壯漢身後掃過去。
但是,她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不由得又失望了起來。
“今日,是來送信?”
壯漢看著菲兒,點了點頭,“不過,除了信,我家主子還讓送來這些東西。”
話音剛落,他身後走出另外兩個壯漢,每人手上都抱著大大小小十幾個錦盒。看樣子裏邊兒的東西分外貴重。
壯漢回頭,對身後兩個人吩咐道:“快將東西送進去。”隨後,壯漢也抬腳進了門。
菲兒扭身,趕緊飛快的跑進屋子,比那三個壯漢先進門,“夫人,那人又來了。”
正在給邕兒換尿布的吉祥聞聲扭頭看去,正見著菲兒通紅的小臉以及她身後幾個壯漢。
“公主,這是我家主子送來給您的。”說完,另兩個壯漢將錦盒紛紛放在那張不大的桌子上。
一時間,桌子塞滿了錦盒。
吉祥雖然沒問,但是即刻明白了過來,“他可好?”
送信的壯漢將信封放在了那些錦盒之上,笑了笑,“我家主子很好。不過現在仍舊行動不便。恐怕不能親自來看望您。”
吉祥點了點頭,送信的壯漢又道:“我等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吉祥抬首,喊住了幾人,“等等。我這裏也有一封信,你帶回去給他。”說著,吉祥將早就寫好的信,遞了過去,“另外,告訴他一聲,那一日,我不是故意的。”
壯漢知道吉祥的意思,點點頭,將信封塞進了懷裏,“公主,我家主子從來沒有怪過您。您應該知道,他的心裏,最重要的始終是您。”
壯漢們走了。吉祥看著滿桌子的錦盒,又哭了。
是啊,她知道。在三哥心裏,自己自始至終都是重要的。可是自己卻那麽狠心……
“公主,你快別哭了。還沒出月子呢。”菲兒說著上前將吉祥硬是塞到了床上,蓋上厚厚的被子,“奴婢說過很多次了,換尿片這種活,奴婢來幹就好了。您隻要好好歇著就好。當年奴婢的娘說過,女人啊,這個月子是頂重要的。您可別再起來了。”
吉祥看著菲兒快速的幫邕兒換好尿片,隨後匆匆拿著尿片出了門。
這時,燕兒抱著明鏡進來了。
吉祥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無比的安然。
縱然心裏有個大豁口,隨著父王母後還有琬琰的離去,不斷的疼痛滲血。但是她慶幸,她的身邊還有這些人,她並不孤單。
“公主,明鏡非鬧著要來。看來,這個孩子跟咱小主子有緣分。”說著話,燕兒將明鏡放在床邊,靠著邕兒。
兩個女人一邊兒看著孩子,一邊兒聊著家常話。
此時,吉祥才知道,原來淺影與少白的孩子已經一歲多了,是個女孩;琉璃回國後就被如玉勒令禁足,隨後又跑了,如今不知去向;清語寄來了信,說生了個男孩,一切都好;舒兒跟著顧子修,兩個人也不知所蹤……
吉祥在心底感歎,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隻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快樂。她相信,終有一日,還會江湖再見的……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邕兒要滿月了。
吉祥原本不想辦什麽滿月酒。但是七七等人不同意。
“夫人,滿月酒可是頂重要的。您可不能湊合。”菲兒撅著嘴,懷裏抱著邕兒。
“是啊,這件事兒您別操心了,交給我們來。”格爾翰符合著菲兒。
其餘人也都紛紛表示讚同。沒辦法,吉祥隻能笑著點頭,“好,都聽你們的。”
滿月酒宴那一天,雖然院子裏很冷,但是白逸和格爾翰還是將走位幫助過他們的鄉親請了過來。
院子裏擺了幾個大桌子,上邊兒鋪著紅布,院子四處也張掛著紅色的彩綢和燈籠。看上去喜慶極了。
吉祥抱著邕兒坐在屋子裏,透過窗戶,看向外邊兒熱鬧的場景。
鄉親們都來了,大家都帶著禮物,都是些鄉裏過冬的物什。他們臉上帶著淳樸,好似完全不受當今形勢的影響。
“公主,快給邕兒換上衣服啊。”菲兒進屋,看見吉祥還是坐在窗前的火盆處,連忙上前,將床上的紅色小衣服,拿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院子裏傳來了眾人談笑歡歌的聲音。吉祥和燕兒等人就在屋子裏張羅了一桌子飯菜,將邕兒和明鏡都穿上了喜慶的衣服,抱著上了桌。
大家正準備開飯的時候,正在門外幫忙端菜的格爾翰突然一臉驚喜地衝進了門。
“夫人!你看看誰來了?”
聞言,眾人紛紛扭頭,看向門口。
一個高大的人影,由遠及近,緩緩而來。最後印入眾人眼簾。
吉祥睜大眼睛,猛地站了起來,她囁喏著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想衝上前,可是腳步卻挪不動。她仍舊記得,那一日她是怎樣將長劍貫穿他的胸膛的。
她的三哥真的原諒她了麽?還會像以前一樣寵愛她麽?還是說,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可逾越的鴻溝,自此再也不會那般親密了?
吉祥的眼神閃過很多複雜的光,博淵卻一步步走到她的麵前。最後停住,笑了。
“怎麽?不認識三哥了?”
博淵雖然戴著麵具,遮住了他好看的鼻梁,但是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他的眸光,吉祥統統認識。
吉祥哭了,泣不成聲。她的三哥沒事兒就好,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
博淵將吉祥擁入懷裏,小邕兒就卡在兩個人中間,睜大眼睛盯著博淵。最後,竟然笑了。
“你看,小家夥很喜歡我。”博淵勾唇一笑,從吉祥懷裏抱過邕兒,“小家夥,我是你舅舅,知道麽?”
雖然吉祥沒有說抱歉的話,但是一切博淵都明白。夜裏,博淵擁著吉祥在院子裏,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博淵告訴吉祥,他快死的那一刻,才明白原來什麽最重要。
吉祥卻問他,以後要怎麽辦?王位怎麽辦?
博淵笑著沒有回答,而是指著天上的銀河,告訴吉祥,“你覺得星星美麽?”
“美。”
“那是因為他們一起發光。若是單顆星星,恐怕沒有這麽好看了。”
“三哥,你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天下猶如散沙,無論何時都不可能真正的太平。所以,隻有一個辦法。”
博淵沒有明說,但是吉祥知道了。
“無論三哥做什麽,吉祥都支持,隻求三哥,一定要活著。”
吉祥不想再失去了。
博淵住了下來。他沒有說什麽時候走,每一日都圍著吉祥轉,圍著邕兒轉。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門口,說是袁玉派來的人。
博淵那一瞬間,眼神冰冷。袁氏一門,早飯篡位,他早就看不慣了。
聽聞袁玉要見吉祥,博淵冷笑了起來,“回去告訴袁玉,吉祥不會見他的。”
“我家主子說了,就在玄武街牌坊下等著。公主什麽時候去,主子什麽時候離開。若是不去,那就一直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