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放手
鸞鳳宮中,衛漪房終於不用再被逼著喝藥,她神情呆滯的看著進門的男子,白衣雪膚,容貌絕美,直到男子靠近她,她才反應過來,“你是誰?為什麽可以進來這裏?”
雲子遊蹙眉,憐憫的看著她,曾經絕代風華的女子,韶華年紀,竟然在宮中被折磨的形同枯槁,他冷漠的啟聲,“漪房,你連我也不認得了嗎?”
衛漪房雙目空洞,看著雲子遊愣了半響,才試探性的開口,“子遊,你是子遊。”
雲子遊點頭,“是我。”
“子遊,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再喝藥,我不要再一個人呆在冷宮,我也不要再做皇後……”衛漪房起身,踉蹌著朝雲子遊走來,她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在這陰森的宮殿下,竟然如一隻鬼魅。
雲子遊沒有躲開她,任憑她抓住自己的衣服,“你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以後也不用再喝藥,也不會是皇後!”
衛漪房抓著雲子遊的衣角,整個人蒼老的如同四十歲的老嫗,她渾濁的眼睛癡呆的看著他,隔了半響,才低聲道,“為什麽,寧瀾終於想起我了嗎?他終於,不再恨我了?”
雲子遊搖頭,“蕭寧瀾死了,新皇過幾天登基,所有的妃嬪皆被送入皇覺寺剃度修行!”
衛漪房依舊呆呆的,一句話在腦海中半響才咀嚼過來,她茫然的搖頭,“寧瀾不會死,他隻是厭倦了皇宮的生活,所以他要拋棄我們了,他要拋棄整個天下!”
雲子遊沒有做聲,恐怕天下間最了解蕭寧瀾的,莫過於衛漪房,可惜一個如花的女子,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他緩慢的轉身,踏著月光走了出去,烏鴉低低的盤旋在皇宮上空,風卷起白雪如風沙,他微微的眯上眼睛,看著風雪中,這片蕭條的皇宮。
河邊,顏小玉清脆的笑著,她一隻手撩起水潑向男子的衣衫,男子不躲不閃,任憑水珠澆在他的身上,他蹲在河邊,手指猶在滴水,隔著麵紗,他深切的注視著女子。
顏小玉見男子不躲閃,玩的更加開心,她一隻手抱著骨灰壇,一隻手不停的撩水,不過一會兒,男子的衣衫就全部濕了,他沒有動,依舊蹲在原地看著顏小玉。
顏小玉鼓起嘴巴,歪著腦袋走到男子身邊,“你為什麽不躲?”
男子搖頭,低沉悅耳的嗓音響起,“因為,我希望你開心!”
“為什麽?”顏小玉裂開嘴巴笑,蹲在男子的身邊和他對視。
男子撫摸顏小玉的頭發,“你告訴我,你現在開心嗎?”
顏小玉點頭,大眼睛烏溜溜的轉動,她指著男子的懷抱,“你要是,像那天樣抱抱,我會更開心!”
男子在麵紗後苦澀一笑,他伸手將顏小玉攔腰抱起,她在他的懷中,笑靨如花,看著他麵紗後的眼睛,甜蜜唯美。
“玉兒,明天開始,我們不要再玩了,我教你讀書寫字,還有生活的常識,以後,你一個人也不會被人欺負,好不好?”男子低沉的嗓音,仿佛隔了幾個世紀那般遙遠,輕飄飄的傳進顏小玉耳中。
顏小玉鼓起嘴巴搖頭,“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會被打罵,還很餓……”
男子咽下心中的苦澀,抱著她的手緊了又緊,“我會留給你很多銀票,不會有人再打罵你,隻是,你要好起來,恢複正常。”
顏小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隻是打了個嗬欠,抱著骨灰壇蜷縮在他懷中,沉沉的睡去。
微風吹起,男子的麵紗被卷起一個邊角,他鳳眸中盈滿水霧,咽了半響,水霧才被硬逼回去。
客棧中,顏小玉醒來,她笑著看著身邊注視她的男子,她拍拍癟癟的肚皮,“餓……”
很簡單的一個字,男子卻沒有再像平常般遞東西給她吃,他撫著她起身,“玉兒,我給你銀子,你一個人去買東西吃。”
顏小玉搖頭,懷中依舊抱著已經磨損的骨灰壇,男子垂首,“玉兒,你不能這麽依賴我,你要學會基本的生活,最起碼,你要懂得去試用銀子。”
顏小玉不解的鼓嘴,一隻手輕輕的拽起男子的衣袖,她不停搖擺著,“餓……”
“乖,自己去買吃的,我會在後麵看著你!”男子從懷中掏出碎銀子,放在顏小玉手中,然後低身幫她穿鞋。
顏小玉一走三回首的看著男子,她怯生生的往前走,每走一步,總是會停下看身後的男子,直到她走到最近的賣冰糖葫蘆的前麵。
男子鼓勵的點頭,顏小玉咬唇,抱著骨灰壇偷偷的看了老板一眼,然後遞出銀子,“要,要買。”
老板接過銀子,一看顏小玉穿著不俗,又見她抱著一個灰溜溜的壇子,“買多少?”
顏小玉慌張的搖頭,回首看男子,男子已經不見,她害怕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老板嚇的趕緊將銀子還給她,扛了冰糖葫蘆就跑,顏小玉扔了銀子哭著往回走,直到在拐角處看見了男子,她才哽咽著拽住男子的衣角。
男子無奈的歎息一聲,這麽多天來,大夫也看過了不少,全部都束手無策。
拉著顏小玉回到了客棧,顏小玉抽泣著,也不敢再吵著餓,隻是淚眼漣漪的看著男子,委屈的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般。
男子想要拉開她拽著自己的手,無奈顏小玉無論如何都不放開,他輕柔的歎息,“玉兒,放手,我去幫你準備吃的。”
顏小玉搖頭,鼓著嘴巴看著他,男子無奈,隻得任由她牽著出去叫店小二準備吃的。
顏小玉吃的肚皮滾滾,好奇的看著一口未進食的男子,她拿起一粒香芋卷,一手抱著壇子,顫巍巍的想要喂男子吃東西。
男子苦澀的笑,低頭,就著她的手將一整個吃完,顏小玉看著手指上的油跡,舔舔手指,笑的如孩子般開心。
男子微笑著看著她,燈光下,眉目如畫,顏小玉抱著骨灰壇唱歌,男子出門,他彎腰嘔吐起來,所有吃進去的東西伴隨著血跡吐了個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