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拳頭

  轟烈的高考備戰來到了最後一天。


  上午的課程依然還在上，不過老師們不再講解試卷，而是花十來分鐘給同學們分析必考題型和壓軸題，然後談談高考的訣竅和心得，剩餘的時間就給學生自習。


  十年寒窗走到盡頭，同學心裡異常躁動，書是不大看得進去的，整個教室鬧哄哄的，課間的時候同學們掏出各自的同學錄，互相留言。


  這種東西在後世已經絕跡，畢竟2016年的聯繫方式五花八門，微信微博郵箱qq等等，想要聯繫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事實上一旦分開，那怕是看著曾經的同學的qq閃閃發亮，也未必會聊上幾句。


  李採薇也有同學錄，班上每個同學都在上面留言了，顧北估計裡面有無數條或明或暗表白的話，馬上就要分開了，再膽小的傢伙也會打一把雞血。


  李採薇讓顧北在同學錄寫一段紀念的話，顧北笑道：「俺同桌的好俺永遠記在心裡，像紅星一樣上閃閃發亮。」


  李採薇抿嘴說：「不許貧嘴。」


  顧北心想那可沒辦法，哥在社會上浪里白條了十多年，早被社會這個大染缸給腐蝕壞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跟你說一句話都會臉紅的小屁孩了，不過你還是當年那個扎馬尾辮的小女孩，跟你比純是贏不了的，咱只好比比貧了。


  顧北拿起李採薇的同學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提筆寫下這樣的一段話：「還欠你五百大洋，五年後再見，我會給你買五百顆大白兔奶糖。」


  李採薇這麼清冽明潔的女孩硬生生給顧北逗得哭笑不得，一整節課都像個小女孩似的埋汰顧北不正經，不過這段話終究是沒撕掉重寫，多年以後，李採薇打掃房間無意在角落裡翻到高中同學錄，看到這句話時，卻是另一番酸澀的滋味了。


  李政也搞了個同學錄要顧北留言。


  顧北就寫：「你會擁有和伊麗莎白·泰勒一樣輝煌的婚姻史。」


  李政不知道伊麗莎白·泰勒是何方神聖，回頭一查，差點吐血，尼瑪的嫁了八個男人的臭女人，他真想把顧北這個損友的狗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顧北卻在想哥這是誇你呢，要知道中國的光棍大軍手拉手可以繞地球一圈，討八個老婆那絕逼是祖墳冒了青煙。


  顧北突然尿急，起身上廁所。


  還有幾個小時就要畢業了，他一路走著看著校園裡的景象，那一棟棟宿舍爬滿青苔的磚牆，穿過鐵青色的電線杆是水泥色的籃球場，這些舊時代的建築格局讓他忽然有些感慨，再過幾個小時，自己又要收拾細軟從這裡滾蛋了，這種感覺有點像拉屎，難受一陣，爽一陣就沒了，除了一鼻子臭味什麼都沒留下。


  走到廁所不遠處，顧北碰到了趙明輝。


  趙明輝是高三204班的，教室在第二教學樓，顧北所在的189班則屬於第一教學樓，平時兩人根本見不著面，上回趙明輝差點撞死李採薇的事兒鬧得全校皆知，尤其是李採薇為了他怒斥趙明輝的那一幕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趙明輝臉是丟盡了，顧北也清楚自己被趙明輝恨上了，雖然趙明輝一直沒出手對付他，但他可不會掉以輕心，這小子絕對是個老陰逼。


  這麼想著顧北仔細瞧了眼趙明輝，好些天沒見了，他發現這傢伙還是那麼的騷包，手裡夾著一根芙蓉王靠在欄杆上和一男生在扯淡。


  男生是他們這棟樓174班的李猛，在七中名頭很響，經常打架鬥毆調戲女生欺負同學，總之就是七中一惡霸。顧北對這小子有印象是因為有一次晚自習下課，樓梯間人太多，他不小心撞了李猛一下，李猛當場扇了他一耳光，顧北從小到大沒被人打過，所以這事兒記得特清楚，當時好多學生看著李猛揍他，那種感覺別提多難受了，就像光著屁股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拉屎，充滿了悲憤和抑鬱。


  這兩人混到一起，顧北不免有些警惕，這時趙明輝也看到了他，那張白凈的臉龐立馬變得陰沉起來，顧北笑了笑，徑直走進廁所撒尿。


  「明輝，聽說上次這小子咬了你？」李猛伸出夾煙的手指了指顧北，他對顧北沒什麼印象，也就是顧北得罪趙明輝后他才想起自己曾經揍過這小子，當時顧北唯唯諾諾跟個廢物似的，他實在想不通趙明輝怎麼栽在這麼一廢物手裡。


  趙明輝沒說話，但眼中的恨意難以掩飾，他在七中風光得意了這麼多年，沒想到臨了畢業把臉丟的乾乾淨淨，他已經成了學校的笑話，每回想起李採薇為了顧北那麼對他，他就有一次心痛，尤其是很多人都在背後說李採薇為了一普通男生狠狠的羞辱了他趙明輝，看來李採薇喜歡那個傢伙，他趙明輝再拽也吃不到李採薇這塊天鵝肉了。


  這些念頭閃出來，就如同一根針在趙明輝的心尖上刺一下，手裡的半截芙蓉王都給他擰碎了。


  「明輝，我給他點顏色瞧瞧。」李猛見趙明輝的表情陰沉，立馬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趙明輝可是他的金主，金主被人欺負了肯定得找回場子，不過打架揍人這種粗活兒不適合金主幹，要顧及陽光正面的形象嘛，李猛扔了煙蒂走進廁所，個別認識的人語氣討好地喊著猛哥。


  「哥幾個給我出去先。」聽到李猛的話廁所里的人屁都不敢放一個，恰巧廁所里有一個顧北班上的男生，他看見李猛捏著拳頭走向顧北，不由地抖了抖身子，灑了一半的尿硬生生給憋了回去，然後話都沒說一句就跟著其他人倉皇離開。


  整個廁所就剩顧北和李猛兩人，顧北撒尿洗手之後，被李猛堵在門口不讓出去，顧北道：「讓讓。」


  李猛笑著道：「如果爹不讓呢？」


  顧北皺眉：「你想幹嘛？」


  「揍你！」兇狠的李猛伸手就是一巴掌，幸好顧北躲得快，李猛長的三大五粗，這一巴掌打在臉上非得腫半邊！

  「嘿，你tmd還敢躲？」李猛一巴掌打空，來了火，伸手揪住顧北的衣領要動手，這時顧北抬手指向李猛的背後：「誒！廖主任，這裡有人打架！」


  廖主任叫廖建華，石林市七中的教務辦主任，在七中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主兒，他有事沒事就往男廁所跑，逮著抽煙的學生就是一頓臭罵，李猛聽到顧北喊廖主任來了，魂都嚇沒了，轉頭卻發現後面空空如也，連根毛都沒有。


  李猛立馬想到顧北在騙他。


  可惜已經晚了，他才反應過來就被顧北猛地一腳揣在肚子上，整個人倒飛出去摔在小便池裡！


  「你tmd，老子今天弄死你！」李猛掙扎著要爬起來，他頭髮衣服濕漉漉的全是尿騷味，紅著眼睛要找顧北拚命，顧北趁他沒站穩一腳再次撂倒，然後踩住李猛的腦門，抓起拖把對準李猛的大腿一頓猛打！

  說實在的打架顧北肯定不是三大五粗的李猛的對手，但論心眼和比誰手段更狠，李猛這種高中學生怎麼玩的過顧北這種在社會上混了十多年的老油條，他下起手來那真叫一個狠，根本不給李猛反抗的機會，打的他哭爹喊娘癱在地上動不了為止。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給人當狗腿子。」顧北瞧著倒在便池裡跟死狗一樣的李猛，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轉身離開男廁所。


  趙明輝就站在廁所外面的走廊上，正眯著眼睛盯著顧北呢，顯然剛才那一幕他看在眼裡，譏笑道：「小癟三，就會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在你眼裡我不就是個小癟三嘛，不玩下三濫的手段玩啥呀。」顧北道：「倒是趙大公子呀，多大人了，還找人打架？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你覺得有意思嗎？」


  趙明輝胸口裡的怒火蹭地冒了起來，他貼著顧北的耳朵陰笑道：「沒想到臨了畢業，學校還出了你這麼一號人物，不過你別得意，孫子，爹要弄你有一百種方法！等著哭的那天吧！」


  「砰」地一聲悶響！

  趙明輝捂著肚子彎腰扒了下去，顧北收回拳頭看著弱不禁風的趙明輝，那張漂亮的臉蛋劇烈扭曲著，通紅的眼睛里充滿了憤怒！

  顧北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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