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叮囑
夜幕愈發深沉,小鎮的熱鬧未曾消散半分。往來、嬉鬧的人群,大半身著軍裝。他們來自附近的軍營,負責監視北方的福居山區。
林彩英就住在這個新建的鎮子邊沿。她和周澈等人,如今掛著官方機構的名頭,時常北行狩獵落單的骷髏。
剛剛從鎮子里消遣回來,林彩英的電話忽然響起提示音。她點開簡訊一瞧,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電話號碼很陌生,信息內容如下:到鎮子東面,我想見你。不要告訴其他人。杜深。
林彩英看完簡訊,下意識的扭頭打量四周。幸好,同伴們要麼忙著洗漱,要麼各自娛樂,沒有人在意林彩英收到一條簡訊。
林彩英駐足原地,來回把信息閱讀三遍。她神色複雜,一時拿不定主意:「自己是不是該通知梁中尉?把杜深聯繫自己的消息告知調查組?」
一陣糾結,林彩英掃視遠處的人影和宿舍。她一咬牙,快步走到營地角落的昏暗處。她徑直撥打發來信息的手機號碼。
很快,手機居然接通。林彩英忐忑的開口:「你是杜深?」
電話那頭響起熟悉的笑聲:「是啊!」
「你居然敢接通,」林彩英瞪大眼睛,感覺大出預料,「你就不怕調查局監聽我的手機?你不怕暴露?」
林彩英也不知道,聯邦調查局是否有在監聽自己的手機。雖然自己和周澈等人,如今也能算是調查局的外圍成員。然而這些日子的行動里,林彩英感覺梁中尉等同事若有似無的監視自己等人。
杜深的話音很平靜。他笑道:「所以啊!你趕緊出來。趁著調查局尚未跳出來敗興,讓我趕緊把事情交代清楚。」
「你……」林彩英忽然重重冷哼。她的心底,湧起強烈的憤恨和委屈:「我為什麼要聽從你的吩咐?你把我害得還不夠慘?你個混蛋!」
「哈,」杜深在笑,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愧疚之情,「我是來向你道別的。如果你不出來,也許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我!」
「你要走,」林彩英很驚奇,「去哪兒?那些骷髏怎麼辦?」
杜深並不解釋,蠻橫的道:「我等你五分鐘。出門向東走,不要驚動其他人。」說完,杜深掛斷電話。
「喂,喂……」林彩英注視手機屏幕,狠狠的跺腳,「我該怎麼辦?」
林彩英心亂如麻。她很想去找剛剛分開的梁中尉,告訴她杜深就在外面,讓調查局趕緊布下天羅地網,把杜深這個混蛋抓住。但理智告訴林彩英,這很可能沒有用。
調查局已經向林彩英等人通報過,洪宗勝師徒的經歷。林彩英以為,杜深會隱身術,就算調查局把他團團包圍,也抓不到。
「我該怎麼辦?」林彩英輕咬下唇,眺望不遠處的營房。明亮的宿舍門口,身著便衣的梁中尉正在和旁人說笑。
短暫的煎熬之後,一股沉重的責任感,或者說使命感浮現林彩英的肩頭。她自言自語:「我現在也算調查局的成員。杜深要離開。干係重大。我有責任摸清敵情。」
想到這裡,林彩英心神一定。她看看遠處毫無察覺的梁中尉,又扭頭看看四周。林彩英埋頭,快步沖向營地大門。林彩英一邊走,一邊不時的扭頭觀察四周,甚至偶爾止步轉身查看身後。
一路向東,快要抵達小鎮的另一頭,林彩英忽然聽到身側傳來好笑的聲音:「用的著這麼鬼鬼祟祟?你的表現,就是在提醒別人,你有異常。」
林彩英臉一紅,轉身瞪向躲在陰影里的杜深。她嘴硬的狡辯:「狗咬呂洞賓。我是在為你的安全考慮!」
「好吧,好吧,」杜深上前幾步,拉著林彩英走向附近的房屋拐角,「感謝你為在下的安危考慮。」
「你幹什麼?鬆手!」林彩英不停掙扎,卻沒多少力氣。
抵達偏僻而昏暗的拐角,杜深鬆手,笑道:「林同學,好久不見,我可是想死你啦!」
林彩英的臉瞬間冷若冰霜。她惱恨的大罵:「臭流氓、不要臉!我看著好欺負是吧?」
「好吧,」杜深無奈的聳肩,「說正事兒。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特意來叮囑你……」
「你要去哪兒?那些骷髏怪你就不管啦?」林彩英不滿的打斷。
杜深正視林彩英,忽然後退一步,擺出嚴肅的態度:「我去哪兒?那可是機密!林同學,你是以何種身份向我詢問?是調查局的探子?還是親密的朋友?又或者更親近的關係?」
「我……」林彩英有心撒謊刺探情報,卻不好意思說出口,最終只是訥訥的道,「當然是,親密朋友。」
「哼,」杜深審視漲紅臉的的林彩英,不屑的搖頭,「你當我是朋友?我很懷疑啊!」
「那是因為你先就沒把我當朋友,」林彩英忽然大嚷起來,越說越激動,「你捫心自問,你待我像朋友嗎?你只是利用我,從來謊話連篇!」
杜深一下笑起來,如此溫和,飽含善意:「看起來,你誤解很深啊!我很抱歉。」
林彩英輕易體味到杜深笑容里的善意。她甚至感覺,杜深的笑容可謂慈祥。林彩英迷惑起來:「難道自己真的猜錯了?可是為什麼?」
林彩英隱隱愧疚,又隱約懷疑杜深奸詐、狡猾,是在演戲。
杜深很認真的解釋:「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如果你感覺受傷,我很抱歉。」
「哼!」林彩英輕哼,嗤之以鼻。
杜深搖頭,並不打算詳細解釋。他只是看似霸道的提醒:「反正我就要離開。你記住我的提醒就是。你挑男人的眼光很差。以後交男朋友,記得謹慎,不要傻乎乎的……」
「你……住口,」林彩英猛地抬頭,大聲打斷杜深的嘮叨,「不要臉的臭流氓!我的私事,用不著你管!你放心,我就是挑頭豬,也不會選你做男朋友!」
杜深搖頭:「你選誰做男朋友。我管不著。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你的確沒有看男人的眼光。你天生就是被男人騙的命。而且是一騙再騙。」
「是呀,」林彩英叫嚷起來,「我就是接連被你騙。你是故意來羞辱我的吧?」嚷到後面,林彩英居然語帶哭腔。
「哎,」杜深嘆氣,為加深對方的印象,他繼續道,「我只是客觀陳述一個事實。害怕你吃虧才提醒你!」
林彩英被杜深的態度氣得說不出話來。杜深篤定而淡然,彷彿掌握真理一般超然。這種態度才愈發氣人。
「憑什麼?」林彩英感覺自己被藐視,她感覺屈辱。
「因為我更了解你!」杜深說得語重心長。
林彩英悶得喘過不氣來。
杜深注視憤懣的林彩英,暗自搖頭。他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是重生而來的吧?
前世,杜深與林彩英認識得比較晚。他對林彩英經歷的兩段愛情,了解的並不詳細。杜深只確定,前後兩任男友,都傷害林彩英很深。以至於在杜深的印象中,林彩英對待男人從來冷若冰霜,包括對待他這位生死之交。
就杜深感覺,或者正是因為兩段感情受創嚴重的緣故,林彩英對待男人有種畸形的提防,甚至刻意避免與男人接觸。並非出於畏懼,而是輕蔑。
杜深曾經側面打聽過。似乎林彩英的兩任男友,也算不得太渣。只是當時因為希爾達的出現,環境劇變,愛情面臨的考驗愈發嚴峻。兩個男友畢竟只是成長於和平時代的小年輕。他們面對絕境的時候,拋棄林彩英獨自逃生。雖然令人不齒,但也並非不能理解。
無奈當事人林彩英因此遭受的打擊太大,以致心理略微扭曲。
杜深之所以貶低林彩英沒有看男人的眼光,只為深刻的敲響警鐘。或許林彩英會因為杜深的貶低而感覺受傷,但肯定會比接連兩次被男友「出賣」好吧?
此時此刻,杜深注意到,林彩英瞪視自己的目光可謂兇狠。看樣子是無法進行其他交流,杜深只得再次提醒一聲,就打算分別。
「總之,以後交男朋友的時候一定慎之又慎!」杜深輕輕揮手,抬腳走向鎮子外面。因為事涉林彩英的個人感情,杜深並未讓希爾達留在身邊。
杜深沒走多遠,身後突然響起林彩英從鼻腔里發出的聲音:「等等!」
杜深駐足轉身。
林彩英急促的抽氣,感覺就像抽噎。她走向杜深,越走越快。林彩英感覺很難受,胸腔里氣悶,快要爆炸開來。但她仍然記得自己此行的使命。她刻意忽略身體的難受,止步杜深跟前:「你說過,你是真的把我當朋友吧?那好,作為朋友,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杜深面無表情,沉默片刻才道:「說說看。身為朋友,我可以為你解答某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