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牛刀小試
碩大的銀月，緩慢的從東邊的山巒頂端冒出頭來。杜深獨自站在狹窄的山坳里，前後渺無人煙。細微的聲響，從北面傳來，穿透重重草木。杜深聽到連續的摩擦聲，卻沒有任何舉動。他知道，來的，是自己的34隻骷髏戰士。
果然，灌木顫抖間，一具又一具骷髏架子從樹叢後面鑽出來。它們拍著隊列，手持骨劍，眼眶中燃燒幽藍的黯淡火光。
杜深沒有說話，轉身就走。骷髏架子智能有限，只會依從杜深的指令行事。而杜深下令，也用不著說話。六十米內，只需一個念頭。
杜深帶領骷髏，沿著山坳走出山區。他止步密林間，念頭一動，奈何珠浮現他的肩頭。杜深調動這幾天收集的恐懼原力，全數製造骷髏戰士。
一具又一具雪白骸骨憑空出現，站立杜深的前方。轉眼，待杜深停止動作，他已經被總計49個骷髏包圍。
杜深抬腳，四周的骷髏同時跟隨。他們向西南方疾行，伴隨輕微的腳步和骨骼撞擊聲。
杜深選擇的集結地，本就距離鷹爪莊園不遠。鑽出綿延的樹林，杜深一眼看到山坡頂端矗立的大片建築。遠遠的，杜深能看到大團的火光。那是用於晚宴的篝火。
前方是開闊的良田。杜深並未繞道尋找大路。他率領屬下筆直前行。田地里的作物十分低矮，只及腳跟；土壤乾燥，比較結實。杜深和屬下的行動幾乎沒有受到影響。
亡靈的耐力，先天就雄厚。杜深也沒有節省體力。他們行走的速度，堪比常人小跑。
伯爵的晚宴，實際在莊園外的草場舉行。因為聚集的人群數量太多，足足有四百多人。失去建築物的保護，但也因此視線不受阻隔。晚宴前，伯爵記得大戰在即，仍然安排人手在外圍警戒。儘管所有人都掉以輕心，伯爵的布置依舊發揮作用。未等杜深爬上緩坡頂端，敵人已經發現他和屬下的身影。
消息的傳遞，有一個短暫的過程。草場上，喧鬧的人群，逐漸的安靜下來。杜深利用敵人指揮、響應的時間，命令骷髏全力奔襲。杜深自己則略微放緩腳步，逐漸落到最後。
草場上，僅僅安靜兩三秒，喧鬧聲再起。場面似乎有些混亂。杜深看到不少人結隊向骷髏衝來，更多的人卻紛亂的沖向莊園裡面，或者沖向南面的軍營帳篷。也有少數人擠作一團，先是向莊園大門移動，又很快停下。
杜深的注意力，集中那些衝鋒而來的敵人的身上。杜深看到，那些人雖然勢若猛虎，其中的多數卻根本沒有著甲。杜深不由勾起嘴角：「真是偷襲的好時機！」
的確！因為參加晚宴，敵人的力量被極大的削弱和分散。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披甲。而那些看似轉身逃散的扈從、輔兵，並非喪失鬥志。他們之所以沖向軍營和莊園，只為拿取自己的武器。
敵我雙方在杜深數十米外發生碰撞。敵人倉促迎戰，加上飽食和飲酒，行動多少遲緩。他們未能結成嚴密的戰陣，就與骷髏糾纏一起。最開始的接觸，幾乎每一名敵人都被兩個骷髏圍攻。
敵人雖是騎士，骷髏的屬性卻差不了多少。敵人或許武藝精湛，骷髏至少足以招架，且是兩個。幾下拼殺，轉眼就有數名先鋒騎士被刺死或砍傷，伴隨零星的慘叫。
骷髏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似乎令敵人很吃驚。杜深依稀聽到，戰場前沿傳來敵人的呼號：「該死！是騎士級。大家當心。」
「騎士級？怎麼可能？」
「真的是騎士級！怎麼跟大人說的不一樣？」
「該死的巫師，怎麼敢玷污騎士的遺體！」
伴隨難以置信的質疑或者咒罵，本要跟骷髏接觸的敵人出現短暫的遲疑。這片刻的退縮，如此致命。那些已經同骷髏纏鬥的騎士，本來尚有被營救機會。甚至，只要身後的同伴及時跟上，他們未嘗沒有消滅面前的骷髏的機會。
然而，因為同伴的驚詫和止步。這些正在戰鬥的騎士，先後重傷乃至斃命，空留滿腹的冤屈。
「啊！」「我……」慘叫和尚未說完的咒罵，將那些愣神的騎士驚醒。儘管久經陣仗，他們仍未因此亡羊補牢。有人喊出眾人心底的惶恐：「居然都是騎士級！」
這還怎麼打？乍一看，對面的骷髏怪物，數量至少和己方的騎士相當。可是，前方，已經有同伴喪命。而且，剩下的同儕，並非都在身畔。
驚恐引燃怒火，不少騎士將仇恨轉移到那些豬隊友身上：「md，那些混蛋參加宴會，怎麼就敢撇下自己的武器！」
猶豫、退縮，只會招致死亡。片刻間，又有數名騎士殞身。剩下的騎士見狀，雖然沒有後退，卻紛紛駐足，一時不敢上前與敵人交手。
「不要慌張，」騎士們的身後，傳來伯爵大人的呼喊，「不要管那些骷髏，只要殺死操縱它們的巫師。骷髏不戰自潰！」
伯爵的提醒，令所有人眼前一亮。眾人紛紛把視線投向三四十米外的那道孤單身影。當即有騎士發出虎吼，想要繞過憧憧骷髏衝到杜深跟前。
杜深豈會讓敵人如意？念頭一動，就近的骷髏立刻堵住衝來的騎士，打得難解難分。
其他騎士結伴配合。他們分作好幾撥，從不同的方向沖向杜深。每當遇到骷髏圍追堵截，他們有的留下吸引敵人的注意，有的再次分散沖向杜深。
騎士們固然戰鬥經驗豐富，卻畢竟只是封建軍隊。他們的配合稱不上精妙。反觀杜深，保護他的骷髏數量已經比騎士略多。更可怕的是，杜深彷彿操作戰略遊戲。他能即時的向每一個骷髏下達或調整指令。
更加令人絕望的事情發生：面對衝鋒而來的騎士，杜深居然主動邁步相迎。他一邊緩慢踱步，一邊混亂揮舞右手。杜深的口中，傳出連他自己都不懂的複雜咒語。
騎士們被骷髏堵截，一時無法接近杜深。杜深忽然停下腳步。他終止混亂的揮舞，右手往前方一指。就在杜深前方數米外，一具同樣的骷髏架子憑空出現。
「他還能召喚怪物！」有騎士發出氣餒的驚呼。
新製造的骷髏，花費杜深一百點恐懼原力。這是杜深剛剛收集的，從眼前的敵人身上。這些原力，只怕也是杜深今晚能當場採集的全部。
可是，旁人不知道啊！騎士們以為杜深能製造第一個，就能繼續製造第二個。因為聖殿的清剿，巫師已經淪為傳說。聖殿的醜化宣教，固然讓人們將巫師划等邪惡，卻也把恐懼的種子深埋人群的心底。
此時此刻，騎士們心底的種子，瞬間暴發開來。眼前的骷髏，是他們從未接觸過的敵人。遠處的杜深，戰鬥方式著實顛覆眾人的認知。他們無法預料，杜深的實力何等高深，手段何等詭異。他們只會按照傳說，將杜深的可怕放大。
幾乎所有騎士，先後喪失勇氣和信心。
很快，就有騎士轉身逃跑。戰鬥場面瞬間混亂起來。
杜深一心兩用，一面控制骷髏盡量迅速擊殺反抗的騎士，一面緊盯伯爵一家的動靜。
當看到伯爵一家在少數侍衛的保護下退向莊園大門。杜深立刻緩慢的跟從。為保持距離，他不得不放過某些騎士，要麼僅僅致傷，要麼直接放走。
伯爵一方，發現杜深明確的行動，越發慌張。那些原本陪伴伯爵身側的侍衛，要麼先後逃散，要麼主動撲向杜深，又轉眼被骷髏殺死。
侍衛逃竄或死亡，伯爵身畔的力量雖然不斷萎縮，卻始終沒有徹底消失。那些前往拿取武器的士兵，剛剛回來。他們看到伯爵一家被追殺，大多加入保護伯爵的行列。
然而，新加入的士兵，實力本就未至騎士級。他們面對骷髏，顯得更加脆弱，幾乎一觸即潰。
杜深率領的骷髏，彷彿利刃切牛油，不斷消磨伯爵身側的人影。漸漸的，伯爵跟前的人影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他們一家三口。
莊園深處，寬闊的院子角落，杜深率領近四十隻骷髏，將自己的目標堵在牆角。杜深深藏重重的白骨中間，大聲道：「伯爵大人，久仰大名，今日終得一見。您似乎還有一位女兒，以及私生子？怎麼沒見著他們？」
杜深轉身掃視整個院落，沒有在角落裡發現躲藏的人影：「算了。他們並不重要，你們三個正主在，就行啦！」
利昂?瑪亞伯爵從杜深的口氣中嗅到不祥的意味。他的心情愈發沉重。他嘗試穿透重重骸骨的遮擋，判斷杜深的身份。然而杜深不但用長袍將自己的整個身體包裹起來，還面帶粗糙的木殼面具。就連頭髮，杜深都用兜帽掩蓋。瑪亞伯爵根本無從推測杜深的身份。他只能從杜深的話音判斷，對方非常年輕。
「閣下是誰，」瑪亞伯爵一臉正氣和坦然，「我自認立身持正，對家人管教嚴格。我跟閣下應該沒有大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