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雪原搭救
白雪皚皚，遮蔽山丘，掩蓋密林，封凍河流。摩根.肯尼站在山坡上俯瞰，只見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天空時不時飄落細碎的雪花，野外真的很冷，但摩根寧願受凍，以享受這為數不多的自由。
目光掃視茫茫雪原，摩根的視線停留於遠方的灰白城池。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侍衛長的輕聲提醒：「少爺，外面很冷，當心生病。咱們返回馬車吧！」
摩根皺眉，不予回答。他的視線繼續移動起來，沿著那蜿蜒的銀白河流漂往遠方。
「少爺」，亞當以左手按住腰側的劍柄，跨步上前，「野外很危險，我們不知道……」
「行啦，」摩根不耐煩的打斷，「你又要用那伙白骨巫師嚇唬我！聖殿的人，都是笨蛋。追捕一個多月，還不能消滅他們！」
「少爺，」亞當微微垂首，壓低聲音，「事關聖殿的聲譽，請您不要在外面說這樣的話！」
「知道啦，」摩根轉身掃視腳下的山坡，「天地那麼大，那伙白骨巫師不見得就會來琴音城。咦，有人！」摩根抬手，指向數百米外的樹林。
亞當轉身，看到樹林邊沿，正有四道人影狂奔而來。奔跑最前的，是個低矮的身影。後面的三道人影，似乎正在追殺他。因為三人的手裡，都拿著出鞘的彎刀或者長劍。
亞當立刻伸手抓住摩根的手臂，把他往不遠處的車隊輕輕拖拽：「少爺，有暴徒。咱們趕緊返回馬車。」話說完，亞當接連吹出兩聲響亮的呼哨。
呼哨就是信號。路旁的馬隊里，頓時衝出十幾個人影。他們湧向摩根，意圖保護。
摩根被亞當拉扯，一面跑向馬車，一面扭頭觀察遠處的陌生人影。隨著距離的接近，摩根漸漸確定：遠處逃命而來的那道人影，是個瘦弱的老太婆。
摩根忽然甩手，停下腳步。他朝衝到自己跟前的十幾個侍衛下令：「壞人在追殺老婆婆。你們快去幫忙啊！」
摩根剛剛喊完，遠處緊接著響起蒼老而沙啞的求救聲：「救命！有強盜謀財害命！誰來救救我……」
十幾個侍衛聽到摩根的命令，同樣清晰聽到老嫗的呼救聲。但他們沒有動彈，只是把視線投向亞當。
亞當輕微用力，繼續拉扯摩根：「少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底細。咱們先返回馬車。」
「你怎能見死不救？」摩根再次使勁甩手，仍舊未能擺脫亞當的拉扯。他氣急敗環的訓斥：「亞當，你是要敗壞我們肯尼家族的聲譽嗎？」
亞當愈發用力的抓緊摩根的手臂。他無奈的勸說：「少爺，我必須首先保證您的安全。只要您返回馬車裡，我立刻安排救人。」
多年相處，摩根深知亞當的古板和固執。摩根望望踉蹌逃命的老婦人，屈服點頭：「那你就趕快把我送回馬車。趕緊去救人！」
在摩根的要求下，亞當將之抱起，送回馬車。摩根剛剛鑽進溫暖的車廂，馬車就緩慢的行駛起來。摩根大急，轉身推開車門，想要跳下來：「亞當！你在做什麼？我叫你救人啊！」
摩根剛剛把身子探出車門，就被亞當一把輕輕推回去。摩根差點摔倒，只見亞當在外騎馬解釋：「少爺，我已經派手下去救人。請您保持鎮定，不要打亂我的部署。」
「是么？」摩根轉身，拉開厚厚的布簾，推開後車窗。他果然看到：五個家族侍衛已經衝到老嫗身後。他們攔截三個強盜，激烈的打鬥起來。
摩根只覺得戰鬥激烈。亞當的眉頭卻是越皺越高：要知道，五個家族侍衛，可都是正式的騎士。他們與三個強盜相鬥，居然僅僅不落下風。那三個強盜的實力，未免太強了吧？
亞當不由把視線投向仍然狂奔逃命的老太婆。他越看，越覺得對方可疑：老嫗身子單薄，個頭矮小。自始至終，她的懷裡都橫抱一捲毛毯。毛毯很粗很厚。亞當不知道裡邊是否包裹什麼東西。但是看樣子，毛毯的重量不輕。
然而，儘管老嫗腳步踉蹌，似乎隨時可能摔倒，但她的速度著實不慢。而且，經歷劇烈奔跑，老嫗的氣息始終比較平緩。
越來越感覺老嫗可疑。亞當忽然下令。他命令一隊侍衛繼續保護摩根前行。他自己，則帶領另一隊侍衛轉向，縱馬攔截老嫗。
「站住，」相隔老遠，亞當就大聲警告，「停下腳步，不要再試圖靠近馬車！」
老嫗很順從的停下腳步。她橫抱毛毯，略微氣喘的大聲解釋：「不要誤會！我只是個遇難的旅人。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向你們求救。求求你們，救救我生病的孫女吧！」說話間，老嫗佝僂身子，望向胸前的毛毯。
亞當跳下馬來，注視老嫗懷裡的毛毯：「毯子里，裝著你的孫女？」
「是的，」老嫗哀戚而焦灼的乞求，「她病得很重！求求你們，趕快把我們送到琴音城。她急需醫師的救治。如果不放心，你們可以把我捆綁起來！」
老嫗的衣衫很單薄，凍得滿臉通紅。她又干又瘦，看起來的確很可憐。而她最後的建議，令亞當略微放下心。
亞當揮手，指示一名女侍衛上前，檢查老嫗是否暗藏武器。女侍衛很快檢查完老嫗全身，未發現任何武器。女侍衛掀開毛毯一角，很快轉身驚呼：「頭兒，的確是個女孩。只有十六七歲。她的確病得很厲害，正在昏睡。恐怕耽誤不得！」
亞當一時猶豫：他很想指示女侍衛解開毛毯，徹底檢查是否存在威脅。但這天寒地凍的，女孩已然病重。若是解除毛毯檢查，女孩只怕直接凍死。
亞當打算親自查看女孩的病情。他行走幾步，又停下向後張望。原來，摩根乘坐的馬車返回，已經行駛到眾人的身後。
摩根推開車門，跳下馬車：「怎麼回事兒？」
亞當急忙走到摩根身前，阻止對方繼續靠近老嫗。亞當簡略解釋情況。
「既然病重，那就趕緊上馬車啊，」摩根朝老嫗招手，「老婆婆，來，上我的馬車。我們送你，去城裡找醫師。」
摩根又指向遠處的戰場。五個家族侍衛，仍然和三個強盜打得難解難分。摩根不滿的催促：「亞當，你是不是該多派幾個人去幫忙？怎麼五個人都打不贏三個人？你們平時訓練，是不是都在糊弄人？」
亞當苦笑，當即指派三個屬下前往增援。
在摩根的不停催促下，老嫗橫抱毛毯，走上前。老嫗掃視馬車車廂上面的貴族家徽，以及兩個騎士手持的旌旗。她止步摩根跟前：「小少爺，不知道你出身哪個家族？我無以為報，只能日夜心存感激。」
摩根微微挺胸，自豪的介紹：「我叫摩根，是肯尼家族的子嗣。琴音城的肯尼家族。」
「原來是音樂之家的子嗣，」老嫗似乎喜出望外，「難怪有如此善良而純凈的心靈。」
「摩根少爺，」老嫗忽然雙膝跪地，懷裡依舊橫抱自己的孫女，「求求你，收留我的孫女。她很能幹，是個稱職的侍女。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她。我已經不能，繼續照顧她……」
說話間，老嫗的雙耳、雙眼和鼻孔，同時流出暗紅的血絲。未等老嫗說完，她忽然前撲。
摩根下意識的蹲身，接住傾倒而來的毛毯和老嫗。兩個人的重量斜壓摩根的身上，他不由大喊：「怎麼回事兒？亞當，快來幫忙啊！」
亞當扶起老嫗，旁邊的女侍衛抱起毛毯。摩根站直身子，聽到亞當的稟報：「少爺，她死了。這個老太婆已經咽氣。」
「怎麼就死啦？」摩根看向老嫗的面龐。看到老嫗死亡的慘狀，他又急忙扭頭：「怎麼就死了呢？我什麼都還沒答應她啊！」
「少爺，怎麼辦？」女侍衛橫抱毛毯，把女孩的面龐湊近摩根。
摩根垂首一瞧，頃刻愣住。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銀白的髮絲，粉嫩的臉蛋，細長漆黑的眉毛，高挺精緻的鼻子，蒼白小巧的嘴唇。摩根感覺，眼前的女孩就是雪中的精靈，自己的心跳不可抑制的緩慢下來。
「少爺，少爺……」接連幾聲提醒，把摩根驚醒，「少爺，我們怎麼辦？」
「當然是趕緊救人，」摩根抬頭，可是視線彷彿被吸引的磁鐵，再次集中女孩的臉龐，「雖然聽不到，但我已經答應老婆婆。我會救這個女孩，也會收留她。」
摩根猛然抬頭，看向即將結束的戰場。他瞪向三個狼狽的強盜，義憤填膺：「那三個強盜太可惡啦！居然意圖傷害這麼可愛的女孩。」
或許是摩根的恨意太強烈，以致三個強盜先後被侍衛制服。摩根正在思量如何狠狠教訓三個強盜，卻遠遠聽到侍衛的稟報：三個強盜雖然被制服，卻先後咽氣，似乎是服毒身亡。
強盜的死亡，不足以令摩根解氣。他吩咐亞當：「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
亞當吩咐屬下依命行事。他暗自心驚於三個強盜「死士」般的做法。雖然沒來得及從三個強盜口中拷問出隻言片語，但亞當確信：女孩的來歷，肯定不簡單。
亞當不由從女侍衛手中接過毛毯。他親手橫抱女孩：「少爺，你打算怎麼安置她？」
摩根莫名其妙：「當然是帶回家？」
「夫人不會同意的，」亞當跟隨摩根，走向馬車，「她來歷不明，重要的是還生著病。為保證您的健康，夫人肯定不會同意收留她的！」
摩根止步，微微點頭。他狐疑的緊盯亞當：「那你說怎麼辦？」
「不如先將她安置在醫館，」亞當面無異色，「等到她康復，再帶她回府。」
摩根眼睛一亮，忽然笑起來，彷彿偷食的小狐狸：「好主意！但你不能告訴媽媽今天的事，還有這個女孩的存在。我會親自說服媽媽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