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 認證（上）
燕子山位於滾雲山脈較深處，與三橋市區間隔四五個山頭。這些山頭比較低矮，其間坐落幾個小山村，連通道路。因為病毒爆發，幾個山村的居民或者遇難，或者逃入市區。山村荒僻，條件相對貧苦。三橋市將之收復以後，也曾打算安排難民居住。後來因為食物和安全問題作罷。
也就是說，三橋市往東的滾雲山脈里，已然荒無人煙。
太陽落山，杜深開車，載著何信來到燕子山。燕子山上有座寺廟，本就破落。後來經受軍隊清剿喪屍的戰鬥破壞，房屋出現大片垮塌。杜深就把這裡作為約見異能者的地點。
杜深先讓何信待在車裡等候，他先行爬上寺廟，布置一番。沒多久，杜深就站在石階盡頭呼喚何信。
何信爬上寺廟。只見廟門前的空地上，堆放塑料袋包裝的麵粉。每袋都是五斤裝。何信大略估算，認為麵粉不少於兩千袋。
何信望著彷彿小山一般的麵粉，不由咂舌：「杜先生，您上哪兒弄來那麼多麵粉？」
杜深指向身後的兩道人影。人影身披雨衣，臉戴面具，幾乎把全身上下遮掩。杜深指著兩個吸血鬼屬下，說道：「是我的屬下運來的。感覺奇怪的事情別多問，做好你的本分就行啦！」
何信想及杜深之前忽然找著的越野車。他乖覺的重重點頭：「杜先生請放心。您想讓我做什麼？儘管吩咐。」
杜深點頭，說明起來。
天色暗淡，杜深走到麵粉堆旁邊，盤膝坐到涼席上面。他溝通煉獄鎖鏈，靜靜抽取體內的異種血脈。之後的事情，杜深打算交給何信出面解決。異能者多半零星而來，杜深不願一次次的解釋，浪費時間。
何信鑽進寺廟裡，取出杜深之前放在裡面的汽油發電機和彩燈。何信親自布線，轉眼用彩燈使寺廟周圍亮堂起來。因為杜深的吩咐，何信布置的燈泡略微避開杜深的位置，使杜深的身影看起來比較模糊。
何信忙活期間，兩隻吸血鬼始終遠遠跟隨他。鬼物既不說話，也不幫忙。
周圍的山林徹底黑暗下來，燕子山寺廟門前的彩燈並不耀眼，但十分醒目。數公里內，只要位置合適，普通人輕易就能察覺。
何信站在階梯口，略感緊張。他等待一陣，走下石階，查看停在道路旁的越野車。儘管車門緊閉，油箱也緊鎖。何信仍不放心。他爬回寺廟門前，略微湊近杜深，恭謹的詢問：「杜先生，咱們是不是把車藏起來？還有這些麵粉，數量太多。我擔心，會有人心生歹意……」
「放心吧，」杜深話音淡漠，明顯異於平常，「有衝突，只管吩咐你身邊的兩人。我的東西，別人搶不走！你去守候，不要打擾我。」
何信誠惶誠恐，告罪退下。
數公裡外，千昌俊一身黑衣，頭戴鴨舌帽，面帶口罩。他沿著水泥道路，疾步前行。千昌俊是外地人，本來不知道燕子山的位置。他經過打聽，得知只要沿著進山的道路一直向東，那水泥道路盡頭的小山，就是燕子山。再往前，還有路，但都是老舊、狹窄的瀝青路。
月光昏暗，千昌俊緊盯路面，以免自己走過頭。之前幾次經過岔路口，好在路口有路牌，千昌俊確定自己沒走錯。
千昌俊正在擔心謠傳的虛假，以及如何在一座山的範圍內找到邀請者。他無意識抬頭，忽然發現遠處的山坡上，綿延大片的彩光。千昌俊面色一喜。他打聽得知，滾雲山裡早就沒人居住。如今深山裡顯露大片彩光，多半就是邀請者所為。
千昌俊心中一定，愈發迫切，越走越快。
千昌俊算是最早趕往燕子山的那波人，但並非第一個。沿途里，千昌俊在前後看到不少人影。幾乎每個人都盡量遮掩身體，令別人無法輕易辨識。或許因為大家身份特殊的緣故，千昌俊所見的，基本都是獨行者。大家默契的保持安全距離，罕有搭話結伴的。
千昌俊越走越快，接連超越不少人影。等他抵達燕子山，已經有幾個人站在石階底下。他們有的圍繞越野車觀察，有的仰望階梯盡頭的何信。
何信早就看到底下有人影出現。他憂心一大堆麵粉的安全，不願下去迎接。他用雙眼看住麵粉堆，才覺得安心。
千昌俊走到越野車跟前，踱步觀察。汽車全封閉，車門緊鎖。有兩個人膽大，居然伸手用力拉扯車門。周圍的眾人暗自捏汗，扭頭看向高處的何信。
何信也看到兩個無禮者的舉動。他暗自著急，不由站在石階邊沿大吼：「你們都是異能者吧？我的老闆已經等候多時。想要麵粉，就請上來吧！」
汽車周圍的人同時一定，繼而互相掃視。千昌俊略微猶豫，第一個跨步，走上石階，向上攀爬。其他人見狀，邁步跟隨，互相仍然刻意保持距離。
「我叫何信。」未等千昌俊走近，何信就微笑著介紹。他的笑容謙卑，實在缺乏威儀：「閣下叫什麼名字？還請出手，證明一下自己異能者的身份。比如點個火，放個電什麼的。」
千昌俊尚未爬上平台，但他已經能望見廟門前的一大堆麵粉。千昌俊瞪大眼睛，心跳微微加快。千昌俊鎮定心神，正要說話。兩道人影從他後面走上來，越過千昌俊，走向麵粉堆。其中一人笑道：「先給我一袋麵粉，我就向你證明……」
男人的話尚未說完，兩隻吸血鬼堵住道路。兩個耍無賴的男子止步，惡狠狠的瞪視吸血鬼跟何信。
何信略顯畏縮的大聲道：「不行！你們必須先……」
遠處的杜深，一直關注階梯口的動靜。他起身，走過來：「先證明異能者的身份，然後就可以領取免費的麵粉。」
身材健壯的青年無賴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叉腰：「要怎麼證明？」
杜深走到何信身邊，揮手示意他略微退開。杜深走向發聲的無賴：「我管你怎麼證明。我給你五秒鐘的時間。一、二……」
杜深緩慢報數。無賴青年冷笑，乾脆雙手橫抱胸前。
「五。」杜深數完，身子一衝，抬腳就踢。
眾人只見無賴青年一聲大吼，雙手往前一擋。青年倒飛出去，飛到半空，掉落石階上面，咕嚕嚕的向下滾去。無賴青年一直滾到石階盡頭，側躺地上，半天不見動靜。
杜深看向另一名無賴青年：「你呢？」
「我，」身材略顯虛胖的無賴緊張起來，吞咽唾沫，「我這就證明。」無賴伸出雙手，張指合抱。他的雙掌之間，漸漸有白色的光芒閃現。光芒越來越多，彷彿細沙。
杜深點頭：「我認可你的身份，但不認可你的態度。你滾吧！」
無賴一愣，不甘的乞求道：「不是說，證明身份就送麵粉嗎？我之前，只是太心急。我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杜深看到無賴的態度尚算誠懇，他念頭一轉，「你打算怎麼道歉？你肯下跪嗎？跪一個晚上？」
「我……」無賴注視杜深，面色不停變化。他似憤怒、似憎恨，似悲哀，似沮喪。無賴猶豫片刻，念頭百轉。他一咬牙：「先生，我叫季雄。如果我跪一個晚上，你就原諒我嗎？」
杜深點頭：「你如果肯向其它異能者解釋下跪的理由。我就原諒你。讓你享受與其他異能者同等的待遇。」
「好，」季雄抬手，使勁拍打胸脯，發出悶響，「我跪！我也解釋理由。」
「是個可造之材！」杜深點頭，正視季雄。他抬手指向下面：「你就去下面的道路上下跪吧。如果有人問，你就向他們解釋緣由。」
季雄點頭，蘊含悲壯的情緒，走向階梯下面。
杜深又扭頭對何通道：「你去把下面那個重傷的無賴擺正。就安放在階梯中間，警示後來者。」何信點頭，麻利的下去布置。
杜深掃視千昌俊等人，平靜的道：「你們先等一等。等何信回來，他會為你們做出安排。」說完，杜深轉身走向涼席。
「先生請等一等。」千昌俊朝杜深的背影呼喊。
杜深止步，沒回頭：「我的時間寶貴。什麼事兒？」
千昌俊神色一正，語速極快的解釋：「我想無償幫忙。異能者桀驁不馴，我願參與維持秩序。」
杜深抬腳，邊走邊道：「隨便你。只是，不能待在這個平台上面。」
千昌俊一愣，點頭道：「在下遵命！我會在階梯下面警告新來的異能者。」
千昌俊剛剛說完，他身後的幾個異能者接連叫喊起來：「我也願意無償幫忙！」「我也願意義務維持秩序！」
杜深揮手，腳步不停：「都去找何信。只要不打擾我的事情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