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葯胎
朝碑殿里歡天喜地,白蘇兒不停轉動眼珠,想要給紅衣等心腹發送暗號。她掙扎一陣,眼皮越來越沉重,逐漸睡去。
再次蘇醒的時候,白蘇兒仍舊動彈不得。她發現自己端坐在巨大的陶瓮里。陶瓮彷彿大鍋,裝滿熱水,升騰淡淡的水汽。白蘇兒的確感受到,陶瓮底下傳來熱力。她衣衫單薄,浸泡在水中,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熱水略嫌滾燙,白蘇兒尚能忍受。她發現體內的真元緩慢運轉,她嘗試操控真元,卻發現真元根本不聽從自己的意念。
熱水散發淡淡的香氣。香氣似乎能迷惑心神。白蘇兒感覺懶洋洋的,明明想要掙扎脫困,她卻提不起抗爭的勁頭。
白蘇兒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處於一間藥房中間。門窗緊閉,陽光穿透窗紗照射進來,使屋子裡還算亮堂。屋裡沒有多少傢具,倒是三面牆壁下豎立木架或者葯櫃。
木架上面放置竹條編織的各式器具,裡邊鋪開各種草藥,或花或根,或莖或葉,看起來都比較新鮮。
白蘇兒疑惑不解:「杜深不是說要把我用作爐鼎?怎麼現在看似烹煮自己?」
白蘇兒收起疑惑,尋思脫困的辦法。各種奇思妙想在腦海里閃現,卻都難以實現。
也不知過去多久,緊閉的房門緩慢打開,四個婢女排成一列,從屋子外面走進來。
走在最後的婢女止步,轉身關閉房門。其他婢女分散,或者走到陶瓮前蹲下,查看火焰;或者走到木架和葯櫃前拿取藥材。
趁著婢女進門的時候,白蘇兒嘗試望向外面。或許是陣法阻隔的緣故,門外灰濛濛的,白蘇兒並不能推斷自己的位置。
白蘇兒靜靜觀察四個婢女的行為。四個婢女好似把白蘇兒視作死人,自顧自的忙活。
陶瓮底下的火焰更加旺盛起來,陶瓮里的湯液愈發滾燙。三個婢女端著小巧的簸箕走到陶瓮跟前,她們分散站立,先後把簸箕里的各種藥材輕輕扔進陶瓮里。
三個婢女眼神靈動,動作靈活,明顯擁有清醒的意識。
白蘇兒不由詢問:「你們在做什麼?是打算把我煮熟,用來款待哪些大妖?」
三個婢女彷彿耳聾、目盲。她們的動作既沒有停頓,也沒有分神注視白蘇兒。她們盯著湯液,輕輕的將藥材扔進水裡。
隨著越來越多的藥材沉入水中,白蘇兒感覺到一股微弱的藥力鑽進體內,她的真元運轉得愈發快速。
「杜深呢,」白蘇兒微微扭動脖子,以圖吸引婢女的注意,「叫他來見我!」
兩個婢女轉動眼珠看白蘇兒一眼,連忙又收回視線。她們把簸箕里的藥材扔個乾淨,轉身把簸箕放回木架。
四個婢女先後走到門口,排成隊列,走出門去。
白蘇兒一直朝婢女呼喊:「你們告訴其他人,杜深囚禁我,偽造我的聲音,奪取宮主之位。我並非自願,是他脅迫……」
對於白蘇兒的叫喊,四個婢女沒有任何反應。她們不緊不慢的履行職責,走出門去。
房門關閉,白蘇兒頹喪的停止叫喊。她怔怔的注視木門。
沒多久,房門再次打開,錦衣華服的杜深獨自走進門來。杜深面帶笑容,緩慢踱步。
白蘇兒注視杜深,木然的詢問:「你到底要做什麼?你要吃我?」
杜深走到陶瓮跟前,把手伸進熱湯里,舀起少許湯液,任其從指縫間滴落:「都說過,我要你的嬰靈。如今只是調理你的身體,以便採補。」
殺人不過頭點地。修行界最惡劣的事情,就是把人煉作葯胎肆意採補。此種葯胎大多結局凄慘,連同自身精血被人采干。最終不但修為盡失,身體更是虧損,再也無法修行,徹底淪為廢人。
曾經的金丹祖師,變成連凡人都不如的孱弱病夫。對於很多修士來說,這比死亡還可怕。
白蘇兒也差不多,她更不希望杜深得逞。她微微張嘴,略微伸長舌頭狠狠一咬,打算咬舌自盡。
「啊!」白蘇兒輕聲痛呼。她的確狠狠咬中舌頭。但舌尖的痛覺剛剛傳來,她就忍不住收回力氣。
最終,白蘇兒根本沒能咬破舌頭,更遑論流血過多而死。
杜深看得好笑,俯身道:「我已經有所準備。就算你意志驚人,真的咬斷舌頭。你最多就是做個啞巴,正好減少許多麻煩。」
白蘇兒怒視杜深,估計自己就算咬斷舌頭也死不了。她決定改變策略,尋覓任何生機活下去。
杜深俯身前傾,把手伸向白蘇兒。白蘇兒頓時緊張起來:「你要做什麼?」
杜深笑起來:「當然是開始採補。」杜深把手伸到白蘇兒腦後,輕輕一捏她的後頸。白蘇兒眼前一黑,瞬間失去意識。
混沌迷濛中,白蘇兒的意識逐漸清晰。她記起自己的處境,猛然驚醒。
白蘇兒睜開眼睛,感覺非常疲憊。她強忍困意,確認自己的狀態。
還好!白蘇兒仍然坐在陶瓮里。她的衣衫,完好穿著。
不對!白蘇兒悚然一驚。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好似換過一套,感覺跟昏迷前有異。兩套衣服一模一樣,白蘇兒一時無法確定。
白蘇兒急忙檢查元陰。還好,她的元陰未失,估計身子尚未被杜深糟蹋。
安心僅僅維持片刻,白蘇兒很快提心弔膽起來:既然淪為葯胎,被杜深破身,只怕遲早難以避免。
白蘇兒發現,自己體內的經脈空蕩蕩的,沒有絲毫真元。她嘗試催動金丹。金丹的確響應,旋轉半天,卻提煉不出一點真元,顯然元氣大傷。
身體的狀態,令白蘇兒對未來更加灰心。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白蘇兒忍住困意,強打精神。她凝神靜氣,催動金丹,恢復真元。
身體彷彿海綿,本就已經被擠干水分。白蘇兒仍然瘋狂壓榨。
金丹旋轉,越來越快。體外的靈氣充入體內,尚未煉化成真元,就被虧空的身體吸收用來療傷。
白蘇兒漸漸急躁起來,心情不再平靜,變得瘋狂。她已經陷入執念,只想煉化出一絲真元。
也不知過去多久,白蘇兒的身體發出飢餓的訊號。對於辟穀多年的她來說,很是陌生。白蘇兒強忍飢餓,繼續壓榨真元。
終於,一絲清涼從眉心的紫府滲透出來。涼意沿著經脈流入丹田,經過金丹提煉,化作一縷純粹的真元。那真元靈動、活潑,比起以往蘊藏更加雄厚的能量。
白蘇兒暗自欣喜,看到生存的希望。
「絕境下誕生的真元,是不是特別純粹,特別雄渾?」白蘇兒的耳邊突然響起杜深的聲音,「這正是我想要的。繼續努力,等你積攢充足,我再過來收割。」
白蘇兒猛然一驚,再難保持空明的修鍊狀態。她睜開眼,看到杜深笑意盈盈的注視自己。
「繼續修鍊,」杜深轉身走向房門,「等你體內積滿新的真元,我再前來採補。」
「原來杜深就在身邊,」白蘇兒絕望的思索,「我還要不要修鍊下去?新的真元就算品質極高,最終也只是淪為嫁衣。我該怎麼辦?」
白蘇兒失神,久久沒有主動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