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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前往都城洛陽

  四人並肩走著,兩個女孩纏在一起嘻嘻笑笑,相比之下的兩個男人,話就少的很多了——或者說是有一股奇怪的氣氛飄散在二人中間。


  蘇暮和白少初都是可濃可淡的人,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很是奇怪,但是兩個女孩子不一樣,他們二人間的這種微妙的平衡為葉夕與涼夏津津樂道了一路。


  打破這種場麵的還是一隻撲騰著翅膀從半空中俯衝下來,刮起無數女子的發梢引發無數人尖叫唏噓的鷹。隻見那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蘇暮緩緩抬起的臂膀上。


  然後蘇暮整個人——都看起來非常愚蠢。


  葉夕是認得的,抿著唇抑製住喉中顫抖的笑聲。


  涼夏哪裏見過這種猛禽一般的鳥?圍著轉了好幾圈,又是羨慕又是驚歎,嘖嘖了好久。


  就連本應該很淡然的白少初都圓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蘇暮從那猛禽的左爪旁解下一塊小竹簡來。


  白少初心中敲定了蘇暮來曆不凡。但蘇暮的種種行為還是讓他帶有疑惑,比如時常見到蘇暮使用的都是竹簡這樣的東西。他知道有些大家常用那稱作是紙的東西,那東西很是精貴,他也就是在自家師父的書房中見過。


  他印象裏蘇暮若是來曆不匪,那好歹也該把竹簡這樣的通訊媒介替換掉才是。


  蘇暮看了一眼紙條的內容,遞給葉夕,垂下眼簾,“青竹來信說司馬晏已經派人四處張貼尋人告示了,豫州也是範圍內。”他留有餘地地瞥了一眼白少初和涼夏,見他們並沒有麵露異色這才繼續道,“很可能午時便是那幫人尋過來了。”


  “那這麽說,原來那次真的不是錯覺?”葉夕的指尖摩梭著略微粗糙的竹簡,仔細地讀著上麵書寫的一排字眼,頓了頓從蘇暮的話中提煉出了重點。


  蘇暮麵容有些凝重,卻不知道到底是從何躲起,他有些猶豫地望了一眼葉夕,這才緩聲道,“是,他們在找我們。”


  涼夏在一旁聽見他們說這自己聽不懂的話,自覺也是融入不了他們的話題,隻好訕訕地閉了嘴。


  葉夕從來都是那種會把事情想得嚴重一丟丟。她此刻已經滿腦子都是自己被追殺的樣子了——難道她就要成為天上地下第一個被追殺致死然後回升仙境的梅仙了?


  蘇暮雖然猜不出葉夕具體在想寫什麽,但也知道她估摸是想得太過了,麵上才會露出那種遇迎還拒的憂傷。他忍不住戳了戳葉夕軟綿綿的臉蛋,悄聲歎口氣,“小九你想的太多了,不過是要找到我們罷了,並不一定有什麽非分的舉動。”


  那一聲夕夕被他克製在喉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大熟悉可以稱得上陌生的“小九”。不過當這兩個字出口之後,他還是覺得感覺不錯,很是受用,至少心理上是總覺得占了些便宜的。


  還好葉夕並不是十分遲鈍,總歸還是記得自己頭頂上掛著的這個蘇暮堂妹蘇九的名號,在蘇暮這樣說出口後的立馬是回頭遞了個笑,心裏想的就是那麽回事,嘴上還是再狡辯,“兄長你也是多心了,小妹也不過是略一思索,不過還是請兄長早拿主意。”


  葉夕一聲兄長一聲小妹的叫的蘇暮都要酥了,隻是她這番順從不已的語氣讓蘇暮想起她拿劍盛氣淩人的姿態和素日那一副不明不白癡癡的樣子,心裏更是覺得奇異。


  不過好在蘇暮的心思本就不用在這方麵,也就是那一瞬間被葉夕的口氣撼了撼,隨後便恢複了正常,“我想吳王動作如此敏捷,一來他身邊似有能人輔助,先下手為強,二來也是反王劉淵的動作大了些。”


  作為支持正統司馬氏一族的人士,蘇暮自然不會稱呼劉淵為漢帝,他甚至不會承認有這樣一個名號。素來都是以反王稱之。蘇暮話中有話,此處所說的劉淵的動作自然是指他招攬晏一笑那件事。


  白少初和涼夏並不了解實情,所以聽蘇暮的話也是半懂不懂。但白少初作為政治敏感度很高的新一代,雖不一定真正知道蘇暮具體在指什麽,但多多少少還是能夠體會到蘇暮話中的含義。


  “你們是在說當朝局勢?”白少初試探性地出口。不知為什麽,不管是從前與蘇暮的那場比試,還是在許昌府邸出入自如,又或是葉夕一筆帶過的那段看似平凡卻暗含洶湧的他們在許昌府邸的所作所為。這一切的一切擺在他麵前,他隱隱覺得這二人的不簡單之處,隻不過涼夏那丫頭還是蒙在鼓裏頭不知深淺呢。


  葉夕覺得這方麵沒什麽好隱瞞,還湊過頭去笑道,“你也對這個感興趣?”


  白少初被葉夕這樣盯著,忍不住紅了麵容,卻還是固執地別過頭不讓別人瞧見,“沒什麽的,也是之前聽到晏一笑的消息才有些關注的。”


  葉夕瞧見他這樣莫名就有了逗弄的意思,正要說話,卻被蘇暮輕咳打斷,他這話是對白少初和涼夏說的,“你們先行回驛站,我和小九還有事要辦。”


  葉夕惑然,偏過頭去看蘇暮,卻見著蘇暮在她的注視下依舊麵如止水,看著也不像是為了敷衍白少初與涼夏——這下就是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了。


  白少初深深地看了眼蘇暮點點頭,知道自己不便多加插手,便又看了一眼葉夕,這才拖走了一旁神遊天外的涼夏快步走了。


  “我倒是覺得你現在變了許多。”等到他二人走了很遠,葉夕才揚起下巴朝蘇暮道。


  “哪裏?”蘇暮問。


  “從前見你的眼神冷的很,像是凍了一個月的魚,僵硬而冰冷。”


  他聽著葉夕的比方,覺得很奇異,但他也說不出到底奇怪在哪裏,也許不是很貼切?


  “……”蘇暮吞了吞喉中滾動的話語,忍住了要說什麽的衝動僵著頭皮繼續問道,“現在呢?”


  “現在像是凍了三天的魚,有些僵硬,但還是有些溫度了。”葉夕有些得意道。似乎對自己找到的這個比喻很是自豪,唇角也就勾起來了。


  蘇暮怎麽想都不覺得這是在誇自己,隱隱覺得是諷刺是怎麽回事呢?

  他按住隱隱抽動的眉角,長籲了口氣,又聽見葉夕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就是淡然如蘇暮,此刻也不得不為葉夕跳躍得厲害的話題而感到驚奇了。


  “我們去拜訪一次吳王。”蘇暮點點頭回應道。


  “吳王?”葉夕有些吃驚,瞪大了美眸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暮,“吳王可是在洛陽……況且……”況且他還發了瘋似的找尋我們,此時出去可不算是自投羅網麽?就算是欲擒故縱也不是這麽用的啊。那他們一路辛苦隱藏行蹤是為了什麽?

  但是第一反應是吃驚沒錯,細細想來卻也是最好的辦法。


  眼下這兩權對立的局勢必然要解決,按照道德立場和私人情感,最後站在司馬政權這一方是不會有錯的。既然吳王花費大量的力氣去尋找他們,那麽主動上門又有何不可?

  要知道當今吳王司馬晏是太子司馬鄴的身父,是對未來皇權最好的負責人——當然除去現今的懷帝。


  懷帝無子,立司馬晏之子司馬鄴為太子穩固基業,但也是把政權內部黨派之間的摩擦最大化了。各為己力,司馬晏名為懷帝,實為太子司馬鄴。


  主動前去拜訪吳王和被司馬晏找到不一樣,前者打著進諫皇帝無門通吳王司馬晏的門路,日後歸順也是順皇帝而不順司馬晏,後者卻是被司馬晏所製約,處事就相對被動。


  想到這裏的葉夕就不覺得有多吃驚了,隨後而來的便是一股又一股的驚歎——那人總是先她一步將事情想的如此透徹。


  “我明白了。”她頷首,隨後就從蘇暮的眸中看到一抹亮色,“所以我們現在是去都城洛陽?”


  “是。”蘇暮彎起眼眸。


  就算是早知如此,但是聽的蘇暮如此肯定的回答之時,葉夕還是有些抱怨地看了眼對方,“我們這一來一回,豫州大比早結束了吧?”她就看了這一場,現在隻覺得心疼自己的那幾吊入場銅幣,“本來巴巴地過來,到頭來還是要去見那些迂腐之人。”


  帶著虛偽的麵具去見那些同樣帶著虛偽麵具的人然後還要說一些虛偽的客套話表達虛偽的敬重之情——能讓她不難受麽?


  葉夕覺得不解氣,又橫著眸瞪了一眼蘇暮。


  蘇暮被她看的無處所從適,自知食言,違了本願。但此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好在原地幹站著。蘇暮感受到了自己長成這麽大一來的第一次嚴重的危機——葉夕的樣子就像是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不滿一樣。


  但是沒有,葉夕隻是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撒氣歸撒氣,眼下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葉夕有性子卻不會隨時隨地不分青紅皂白使出來,嘴上雖是這般說,腳下卻已經向人流湧向的地方走去——那裏有租賃馬匹的店家,可以幫助他們快速來回洛陽與許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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