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逼長樂為娼
從幹將那頭出來,天色已晚。九九抬頭望一眼天色,便知凡世又過了一年,那唐未明……也不知如何了。
她聽了知命的話前來找幹將,得到的自然是有些不明不白的話,但好歹幹將也是個心裏有數的,大概的來龍去脈倒是講清楚了。
九九現在雖然依舊沒有什麽想法,但總算也是將眼下的事情搞明白了些——‘天’指定的一些限製法則很明顯很大程度上限製了人性,當年的玉瓊之死,除了‘天’忌憚她的力量外還有些一部分原因就是本身玉瓊確實是是產生了打破禁忌的想法。
隻是有這種想法便被感知到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來,根據幹將所言,‘天’知曉的一大部分來源其實都是根據下麵的神仙上報或者是神將轉報之類的渠道。換句話說,‘天’有可能甚至連那個容納他的神殿都離開不了。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玉瓊的逆反之心的呢?
幹將說逆反隻是幌子,‘天’是意識到了玉瓊的存在對他自己的威脅性,但是九九現在卻不這麽想了。
恐怕是‘天’從某種機製或者跡象中確確實實感受到了玉瓊的逆反之意,從而進行的一場單方麵的殺戮。
莫邪與幹將所言很大一部分都是關鍵之處。想到這裏九九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很好的想法:如果出現了在‘天’意料之外的人或事物,那麽‘天’又該作何反應呢?
她想起了長樂。
現在唯一不在‘天’的範疇之內的就是長樂的存在——別說是現在大部分仙人並不知道長樂還在的事實,就是‘天’恐怕都不知道。如果知道,倚照‘天’不除異己不罷休的性子,恐怕得知了長樂隻是換代並未真的魂飛魄散,那麽現在身處凡世的長樂一定會被各方奉詔‘天’命令的勢力討伐。
長樂是‘天’的異端,自然也是推翻‘天’的關鍵。
隻是……
那個人已經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位,那麽這件事,他還能夠放下一切去做嗎?
答案九九清楚的很,自然是不會的。
隻是眼下的一切令她卻又不得不迎難而上。
當九九出現在瓊山下的那個小山村時,長樂隻是用一種十分漠然的神情望著她,隨後便將她拋卻身後。
九九立不住了,望著長樂的背影大聲到,“你想不想知道你是誰?”
長樂甚至是一個冷眼都沒有飄過來,堅決且沒有回旋餘地地拒絕了九九,“不想。”幹脆的回答。
長樂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戰力。現在的她想明白了,逆天並非隨意可以違逆的,幹將、知命和莫邪不是不幫,本質上可以說他們並沒有這樣的“天賦”,換句話說他們自己清楚,他們是無法打破這一係列的條條框框的。
而可以打破的已知的那兩人,一個是玉瓊,一個就是前代的長樂了。玉瓊已經消失,那麽他九九便來稍作替代,長樂也已換代,那麽唯一可以替代的也就隻有現代的長樂神君。
找到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然而即使是九九鼓起了這麽大的勇氣,卻還是被幹脆的拒絕了——長樂對這件事看起來少沒有興趣且完全不想知道。麵對一個一心隻想過自己的日子的人,就是九九也沒有什麽辦法。
九九望了一眼旁邊立著的不知所措甚至麵色茫然的清樺,又道,“那你想不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這一句話問下去,長樂有了鬆動,偏過半張臉孔看向清樺,清樺也看向長樂,隻是也就是那麽一刻的猶豫,長樂便道,“這件事情不用他人插手,我自然會護著她,我們也可以永遠在一起。”
“不對。”九九道,“這件事遠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
長樂轉過身蹙著眉隻字不言。
“你隻道你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甚至是你們二人的命運。你卻不知道在你之上還有浩瀚無垠的廣闊天地,與那裏比起,你們實在是太過渺小了。”九九道。
“那又如何?”長樂眉尖輕蹙,“我隻是想過自己的日子罷了,那裏的一切又與我何幹?”
九九抿唇,嚐試再一次說服,“你存在的本身就不會讓這你過得平凡,生活在凡世更是不可能。甚至,再說明白一點,你也應該明白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那麽你就該明白,你的壽命。”她頓了頓,這一點同時也是她自己最為顧忌之處——那就是凡人的一生充其量就是仙人的一瞬罷了,“與你身邊的這位姑娘的壽命並不相符。”
說的再明白一點,就是她最後能夠在唐未明的有生之年與他廝守,其結果也不過就是——我生君未生,君亡我固在。愛上一個凡人,最後的生離死別實在是對仙人的那一方太過殘忍了:看著自己的摯愛漸漸老去甚至最後死亡,自己卻隻能在漫漫的時間中苟且。
這種時候,與天同壽與地同齡似乎都顯得太過諷刺了些。
說這麽多,其實都是逼他罷了。其實九九思來想去,關於仙凡戀的無結果,恐怕也是‘天’指定的道義之一:不需要采取什麽措施,隻需看著壽命在這一點就足夠讓許多仙人望而生畏,令許多凡人高攀不起。
所以仙界幾萬年幾十萬年一直信奉的準則就是:凡人與仙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若是證明仙凡戀是有結果的,那麽最終會不會證明‘天’是錯誤的呢?
長樂從頭到尾隻是抽了抽唇角,將清樺護在身後,隻是他雖然有慧根,但卻畢竟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委,也不了解仙凡差別。在現在的長樂心裏,他以為放下一切便能夠安穩餘生——而事實卻恰恰相反。
“‘天’不會允許與你相愛的凡人清樺的存在。”九九一字一頓道,“沒有別的原因,隻因為你是長樂,或者說隻因為你是長樂神君。”
長樂果然一怔。
九九看著長樂微有些動搖的神情,卻也不得不繼續說下去。其實這樣子算是算是在強逼長樂參與,但是除了這樣真的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長樂直直地盯著九九,對眼前這個突如其來闖入他們生活的女子實在是沒什麽好感。隻是某種程度上很難討厭的起來,眼前的這個紅衣女子身上的一股氣息就像一年前出現在此的山靈一樣,莫名的熟悉。
隻是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得起來。他下意識地護住了清樺,但是他畢竟是個明白人,掂量了九九的話所謂分量後,他出聲道,“我對我的身份沒興趣,但是你要講明白,為何你就能肯定我與清樺無法偕老?”
九九揚起唇瓣,盯著長樂,“這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不平凡的人身邊總會發生不平凡的事。”
長樂蹙眉,想起許久之前在集市上找茬的幾個大漢,眉頭蹙得更厲害了。
眼前的女子說的不錯,清樺確實是很大程度上因為自己而卷進了莫名其妙的事中,但這也不代表自己最後與清樺不能夠走到終。
九九很平靜,似乎也不是十分心急,“這是我給你提點的一句,你選擇留下來,那麽你就會看著清樺離開,如果你選擇加入,那麽此事或許有一搏。”
長樂的眸光幽幽,“我隻想守護她一人,令她開心。我若跟你走,此一去不知多長時間,那又如何兌現自己的誓言?”
九九就像是猜到了一樣,了然於胸,也便不再多說了,“今日都是你的選擇,隻望日後不要後悔了。”
長樂盯緊了九九消失的背影,沒有說話,隻是將清樺摟地更緊了些。
清樺道,“那人你可認識?”
長樂搖頭,“不,我不認識。”
清樺便怪道,“這位姑娘一來邊說這麽多的話,而且說的我都不懂。”
長樂彎著眼眸笑道,“你不用明白,費勁兒。”
清樺便若有所思地點頭,長樂揉了揉她的腦袋,卻不想清樺抬起眸子又繼續道,“隻是這位姑娘看著很是眼熟,竟是有些葉夕宮主的味道。”
“葉夕?”長樂惑道。
清樺點頭,“就是擱在咱們家櫃台裏的那尊像啊。不過我聽她說你的名字,什麽長樂神君的。”
長樂想起裏屋放的那兩尊泥像,身形一撼。那尊佛像,清樺說,不也是就喚作長樂神君的麽?方才那女子也提到了……麵上一絲冷汗滑下,他突然想到一個那女子為何無論如何也要他參與的理由了。
這確是是一個了不得的事情。
“長樂你怎麽了?”清樺見長樂愣了許久,伸手搖搖他。
長樂回過神,“沒什麽,我隻是覺得死人是不能複生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啊。”清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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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一路回到仙界,在仙凡交界處見到了許多景象,大多是因為戰爭流亡的仙界難民,源源不斷地進入了凡世。
其實長樂現在不參加也無妨。
方才她就察覺到那叫做清樺的凡人身上的一股病氣,且不說長樂周身散發出來的仙氣在這亂世會遭遇怎樣的刁難,就說那叫做清樺的凡人,恐怕近兩年也要大病一場。
到時候,長樂那如同白紙一般的心中就要添上一筆關於凡人疾病之苦的描述了。
怎麽樣,到最後,現在的長樂還是得選擇這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