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里眼
漆黑如墨的瞳孔就像是一扇窗子被人從里往外撥動開來，緊接著便有什麼東西從裡面鑽了出來。
那東西黑黑小小的，就像迷你版的小蝌蚪。
一左一右兩隻「小蝌蚪」分別從左右兩眼的瞳孔中擠出來后便跳出眼眶，在空氣中四處遊走。
鐵四娘嚇了一跳，還未做出反應，便發現自己的視覺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她明明坐在妝奩前的矮凳上，視野里卻出現了半空中俯瞰房內陳設的畫面。
這個畫面和自己微仰起頭看向兩隻「小蝌蚪」的畫面重疊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
鐵四娘心知這和自己化身成為不人不鬼的怪物脫不了干係，冷靜下來後果然發現自己與那「小蝌蚪」之間冥冥中似有聯繫。
她福臨心至，想要順著那絲聯繫操控「小蝌蚪」，結果遇到了阻力。
「小蝌蚪」擁有自我意識拒絕被操控。
鐵四娘哪裡肯依，將全部心神貫注到那絲微弱的感應上去調動「小蝌蚪」。
「小蝌蚪」竭力排斥，兩股意識相撞猶如兩隻同極磁鐵相遇。
若是從前鐵四娘做事遇到阻力最多也就再試上一試，不行就算了，從未有拼盡全力之時。
然而現在她恨不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氣。
一是因為這兩隻「小蝌蚪」是從她身體里跑出來的，對她的視覺又造成了影響，若不能控制它們，誰知道將來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未知後患！
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才智不足、武力不高，若想找出設下陰謀將桃園上上下下逼入絕境的幕後黑手，扭轉桃園的命運，她就需要擁有更多有用的手段。
直覺告訴她這對「小蝌蚪」如果運用得當一定會給自己日後的行事帶來極大的幫助。
所以這次哪怕拼的頭痛欲裂她也毫不退讓，最終佔得上峰。
「小蝌蚪」們灰溜溜的收起尾巴，垂頭喪氣的表示臣服。
瞬間，鐵四娘與「小蝌蚪」的聯繫變得清晰起來。
冥冥中她覺得自己與「小蝌蚪」心意相通，只需自己一個念頭，便能操縱「小蝌蚪」聽令行事。
她在心中默念「小蝌蚪」，兩隻「小蝌蚪」果然聽話的擺了擺漆黑的尾巴。
鐵四娘滿意的點點頭，為了操縱方便她看向左邊的「小蝌蚪」在心裡說道:「以後你就叫小蝌。」
又看向右邊的「小蝌蚪」在心中說道:「你就叫小蚪。」
小蝌和小蚪分別擺了擺尾巴表示知道。
鐵四娘再次嘗試操縱小蝌小蚪。
果然，她念頭一起，小蝌小蚪便隨著鐵四娘的心意騰挪遊走，同時鐵四娘的視野里便會出現相應的畫面。
鐵四娘滿眼放光，這兩隻「小蝌蚪」瞬間成為她心中布靈布靈散發著神光的「千里眼」！
她如獲至寶，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屋外，以劍春為首的四大貼身侍婢並未遠離，而是讓次等婢女們備了洗漱之物在門外候著，以備傳喚。
此時小婢女們或捧了沐盆或捧了巾帕的排了一排，就等傳喚。忽聽屋裡傳來大笑之聲，那個捧了沐盆的小婢女嚇得雙手一抖，盆中水差點灑出來。
小婢女是新進之人，知道貴人家的規矩大，心中一緊，連忙頷首低眉，顯得越發的恭順。
只是半響也未見有人搭理她，於是怯怯的抬眼看去，只見大家各司其職並無一人注意她心中竊喜，緊張的情緒也漸漸消失。
只是房內笑聲越發放肆，到最後竟有些氣竭，小婢女終於忍不住怯怯的問道：「四位姐姐，小姐這般……我們不進去瞧瞧嗎？」
劍春溫言說道：「不必，小姐定是又在照鏡子。只是勞煩各位妹妹要多等些時候了。」
「照鏡子？」小婢女不解，想是覺得劍春溫柔和氣又小聲問道：「還請姐姐解惑，為何小姐照個鏡子就能這般……開懷？」
劍春溫言答道：「可能是被鏡中的自己美翻了吧。」
小婢女聞言一愣，不可思議的看向劍春，你莫不是在逗我？誰人不知桃園的四娘姿色平？
但質疑是不敢質疑的，畢竟是自己的主子，面子還是要給的。
瞧出小婢女內心深處的不認同，劍春眸光一冷：「小姐之美若春日桃花綻、若冬日梅花香，豈是你這種肉眼凡胎能夠看出來的！」
劍夏、劍秋、劍冬三人也眸光輕轉，冷冷的看向小婢女。
小婢女如正暖乍寒，驚的一個透心涼，深知此時若是應辯不當大禍臨頭有些誇張，但結局一定很悲涼。
於是連忙說道：「我覺得劍春姐姐說的不對！」
見劍春眉頭輕皺即將發作連忙繼續說道：「婢子覺得小姐之美在靈魂不在皮表！小姐在我心中若朝陽若晚霞若世間一切之美好！」
劍春聞言眉目舒展，心道：這小妮子倒是個可造之材，頗有前途。於是溫言回道：「你倒是有些眼光，之前倒瞧錯你了。」
劍夏、劍秋、劍冬三人看向小婢女的目光也含著讚賞，不復剛才的冰涼。
小婢女安全渡劫，默默的晾乾一身冷汗。
不遠處，小蝌小蚪藏在瓦礫上俯瞰著這一切。可惜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不過鐵四娘並不在意。侍婢們哪有不犯錯的，她相信劍春能夠公允處置。
鐵四娘心念一動，操控小蝌小蚪向更遠處遊走。並不時切換角度，新奇的視角讓鐵四娘對事物有了不同的看法。
她玩的不亦樂乎，對小蝌小蚪的操縱也更加遊刃有餘。
只是精力有限，她感覺如果操控小蝌小蚪游移至更遠處的話她就會失去對小蝌小蚪的控制權，所以不敢讓它們再跑遠，只停留在半空俯瞰碧水居。
此時正值三月，正是萬物復甦之時。
碧水居矗立在一片花海中，從半空俯瞰最是美不勝收。
鐵四娘沉醉在這片美景中，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欣賞自己的閨樓。
然而當她想起要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幫道貌岸然之輩衝進來將它毀掉時便立馬悲從心中來。
不過她很快振作起來，如今她有了準備，絕不會再讓幕後的那張黑手摧毀這美好的一切。
正想著要從哪裡著手挖出幕後黑手呢，便通過小蝌小蚪看到通往碧水居的路上，一個被侍女簇擁的女孩將一個僕從攔了下來。
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但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僕從在拒絕著什麼，最後不情不願的將一個匣子交給了女孩，然後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那女孩留了兩個侍女守在路上，然後帶著剩下的侍婢浩浩蕩蕩的朝著碧水居去了。
鐵四娘眉頭微皺，小師妹出身武道世家又與二師姐交好，最是不缺財物，幹嘛要和一個僕從爭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