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不求相報
顧賀等了一會兒,這才等到君子念掀開帘子下了馬車。
君三少抬眼看著季府匾額道:「你且去敲兩下門就走,只要告訴門房,季府四娘子在馬車內。」
而後,自己走到一處巷子中的陰影下等候著他。
顧賀瞬間聽明白君子念的意思,提著衣擺,很快上前去敲了敲季府的側門。
「誰啊?」門內傳出門房的疑惑的聲音。
顧賀掐著嗓子算著他的步伐迅速道:「貴府四娘子在門外的馬車中,趕緊出來救人!」說完,他直接快步往君子念所在的地方躥跑過來。
門房嚇得腳步如飛,撲過去打開門,外頭夜空漆黑,只有屋檐下的大紅燈籠映照出一輛停在台階下的馬車。
這樣的漆黑夜,獨獨停馬車的景象讓人泛起一絲恐怖之感。
「四娘子?」門房哪裡還管是人是鬼,提著燈籠直奔馬車,掀開帘子,果然看見一個姑娘躺在上頭,他又驚又喜,「哎喲!快來人,快點來人!」
門房腳步跑得飛快,直奔季府內就喊人:「快點來兩個婆子!」
君子念一直守在巷子里,親眼看見季府出來的婆子將季雲薇抱了進去,這才從陰影中走出來,最後瞧一眼季府的匾額,聽著門內傳出諸如「四娘子吉人天相,天道庇佑」的話語,朝顧賀低聲道:「我們回去罷!」
「少,少爺……」顧賀在燈火下見自家少爺臉色難看,低聲問道,「天色晚了,咱們,咱們是要走回去嗎?」
「走走罷。」君子念只一句,慢步往前頭走去,火光下,他的背影拉的極為纖長,很是落寞。
顧賀瞧了瞧天上,低低道:「明日,會是個雨天……」天道,你亦是在為我家少爺難過嗎?他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跟了上去,罷了,自家少爺今晚就算回去,肯定也是一個不眠夜。
而另一邊的巷子內,寧石見季府大門前來來回回的人全數走光,轉首向著七皇子輕聲稟告:「七爺,送四娘子回來的正是前些日子您讓小的去盯梢的江南趕考士子,君子念。」
「君子念?」玉珩眉目一挑,看著遠去的落寞背影:「這人倒是……施恩莫忘報,不攜恩求報,放下人就走的行徑,倒是個真君子。」他放下車馬上的帘子,「繼續走罷,去季府西牆頭。」
之前他帶了季雲流回了季府,帶著人直接進了邀月院,張御醫診治后,確認人無大礙,玉七這才放心從邀月院中出來。
因顧及季六的名聲,他不得已要先離開季府,可未親眼見人醒過來,總是不放心,於是等天色黑透之後,讓寧石駕了馬車,打算再從西牆翻牆入內。反正,他翻季府西牆都翻熟練。
可正好天網恢恢,竟讓他正正撞見了君子念送季雲薇回來的事情。
寧石拐進巷子內,玉珩撩七自己綉紋的衣袖口,挑了挑唇角弧度:「君子念,江南君家首富長房次子……」這人,倒是個可以用的。
七皇子熟能生巧的從西牆翻入邀月院中,牆內的九娘負傷迎接。進屋后,季雲流果然還未醒來,玉珩接下披風,交於紅巧,只道:「下去罷。」
自家姑娘與他還未定親時,七皇子翻牆都成家常便飯,如今被皇上賜婚,兩人又是心意相通的,紅巧還有何話能阻攔,直接把七皇子當自家姑爺一樣,收了披風退出門外帶上門。
季雲流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她只覺刺客在劍上淬的不是毒藥,而是那百聞不如一見的春!葯!
她沉在夢中,身軀同被火烤一樣,無法自拔,夢中所做之事,全是她在撩撥蹂躪玉七!那樣的俊臉就算在夢中,亦是看得清楚無比!
美男在榻,親親抱抱吻吻摸摸,讓人難以自禁,流連忘返、魂不守舍,季六夢得口水直流,魂魄入九霄天外……
一睜眼,只見床幔重重,燭光火紅。
這是自己的房間,原來回來了。
轉首,看見了夢中的翩翩美少年就坐在綉凳上,靠在床頭,正在閉目休憩。
適才的夢中,兩人妖精打架,體位都不知道換過幾個,但見了靠在床頭安靜無聲的玉珩,這春情蕩漾的事情又全數被季六拋擲掉了。
她心中升起一股子暖意,從頭暖到腳,這種把心拿出來整顆浸泡在溫泉中的滋味,她從未嘗過。
此刻,竟然覺得有了他彷彿等於有了全世界。
相愛久久,點點入心,本以為蝕了本,跟了他在一道是樁虧本買賣,卻原來,自己也是賺的那一個。
季雲流暖暖心思,伸出手,蓋住了玉七垂在床上的手。
玉珩感覺自己手被人握住,睜開眼,瞧見那雙桃花眼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不自覺跟著緩緩笑起來,反握住她手道:「可還有哪裡不舒服?要喝些水嗎?」
「嗯,我要水。」
喝了水,季雲流重新躺下,往床內頭縮了縮,見玉七放下碗回來了,拍拍自己旁邊:「七爺,抱抱我。」
玉珩本擔心她傷勢才不躺床靠邊而坐的,如今見這人親口相邀,再見她精神不差,也不拒絕,解了外袍,脫了鞋襪,躺進被中,擁住她:「三更還未到,你且再睡會兒,若有肚子餓,似乎小爐上還溫著燕窩粥。」
季雲流現在不餓,也睡不著,她只想抱著美男,與他溫暖脈脈。
側首,與他面對面,六娘子伸手搭上對方胸口:「七爺,四姐姐找到了嗎?」
「嗯,」玉珩道,「人被送到府中了,我適才過來時,正好見到有人送了季四娘子回府。」
「正好遇到?是誰送了四姐姐回來的?」季雲流食指一點,劃開玉七胸口的衣襟,「四姐姐滾下山坡去,可否有受傷?」
「我見到時,四娘子似乎已經包紮了傷口,是江南趕考的一個士子送季四娘子回來的。」玉珩抱著人,「這人倒是有趣,念念不舍的親眼送了人進府,卻不望季府相報什麼,默默無聲的將人送在門口,自己獨自走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