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蝴蝶過處 遍地亂花
這兩柄劍，都散發著赤紅色的光芒。
左邊這柄，名曰「亂花」，造型古樸，從劍柄到劍身都渾然一體，儼然一整塊奇鋼鍛成，遍體艷紅，沒有劍鍔，沒有護手，尖端平口，劍身上面鏤刻滿無數各異奇花，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右邊這柄，名曰「蝴蝶」，造型則比較普通，只是劍身是一把單刃劍，尖端微曲，劍身銀白鋥亮，劍鍔上鑲著一顆紅色的鵝卵石般的圓玉，顯得有些突兀。
單從造型上看，這兩柄劍都說不上漂亮，甚至有些怪異，當初參與冶鍊這兩柄劍的四師伯五師伯，他們的審美觀，一直都讓林柒頭痛不已。
你看看螢梨的劍匣，同樣出自他們的手中，一樣的難看和怪異。
林柒握住亂花，平舉在前，劍身上的赤色劍芒，好似湖面的寒氣一樣，四溢流淌，似煙似霧，遠遠看去，卻平添一股靜謐之感，與此同時，螢梨也握住了蝴蝶，背劍於腰際，氣勢突然消隱，蝴蝶的赤芒也隨即消失不見，整個人的氣息，似乎都被林柒的氣息遮掩。
看到眼前這一幕，刀鬼兄弟微微有些吃驚，眼前兩人僅僅換了把武器，但整個人的氣息卻完全變了，雖然大劍強勢，快劍凌厲，但是這種靜謐緊迫的感覺，卻更讓人覺得危險。
此時，莫言無已經從剛才脫力一刀的虛脫感中逐漸恢復過來，整個人如獲新生，兄弟倆好像交換了一般，相對自己的大哥，莫言無整個人表現的更有活力。
莫言有默默撿回自己的長刀，用衣袖擦去風雪霜寒，挺到身前。
「時間不早了，趕緊解決他們，妖主大事在即，還等著你我回去復命呢！」
莫言無帶著淚目面具，看不見此時的表情，他舉刀甩去刀口上的鮮血，整個人都升騰起一股戾氣，躍躍欲試，就好像猛獸見了鮮血一樣的渴望，看來林柒的血液，徹底激發了這個殺手暴戾嗜血的本性。
「受死吧！」
莫言無一馬當先，竟然搶先攻了出去，莫言有緊隨其後，兄弟倆心連著心，跟本不需要言語，像這樣大大小小的戰鬥，兄弟倆已經經歷了數百場，能活到現在，除了兩柄長刀，靠的就是兩人之間相濡以沫的那種默契！
一刀殺到，一刀隱出，林柒輕笑一聲，手中亂花一挽，赤芒一盛，淚目鬼面莫言無眼前一花，彷彿看到眼前花雨飛下，刀勢竟然被牽引著向一側偏出，完全偏離了即定的目標！莫言有也沒想到兄弟的一刀偏的這麼厲害，隱刀一拐，想要補救，就在這時，一道光芒，從林柒赤紅色的輝光中突然射出，毫無預兆！
憑著本能，莫言有刀鋒一轉，堪堪擋下一劍，定睛一看，不知何時，小丫頭跟少年已經交換了一個位置，這一劍，正是棲身上來的螢梨刺出的！
莫言無被牽引出去，莫言有被一劍擊退，兄弟倆竟然頭一次被生生分開，心中不禁都是一驚！
「不要大意，合力一處，先解決受傷的那個！」
莫言有大喊一聲，再次搶出，這一次莫言無潛伏在莫言有的身後，雙刀齊到，直奔林柒而來，林柒不慌不忙，讓開半個身位，這時候螢梨突然從林柒的身後殺出，一劍侵入刀鬼兄弟的中間，劍隨身動，舞的像一個陀螺一樣，一下子把兄弟倆向兩邊打退出去！
「夾攻她！」
刀鬼兄弟可謂身經百戰，自問論實戰經驗，不輸天下絕大部分的修士，當機立斷再次衝上前來，左右夾擊，但沒想到的是，不知什麼時候，林柒和螢梨再次合併一處，背對禦敵，面對刀鬼兄弟來回交互和穿梭，竟然防禦的滴水不漏，遊刃有餘。
刀鬼兄弟剛才得手，憑的就是默契，本來打算如法炮製，但面對眼前這一對少年少女，卻突然生出一個詭異的念頭，對方的默契，竟然完全不熟自己這邊，甚者更加純熟，或許應該這麼說，這根本就是一個人！
林柒牽引，螢梨進退，有時候兩人根本不看對方，但是一人做完動作，另一人卻已經銜接上了，來去自然有序，身法毫不做作，無一處不存在著和諧之感！
並且，兩人的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頭來反而是主攻的刀鬼兄弟一方，聲勢被逐漸壓制下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刀鬼兄弟對視一眼，默契的想到了一處！
「刀鬼鎖魂！」
「萬物蕭瑟！」
剎那間，兄弟倆刀合一處，驚喝出聲，霎時，空氣中原本陰寒的空氣，竟然再次驟冷了幾分，兩人身上，開始散發出陰黑的霧氣，慢慢匯聚到頭頂，竟然形成了一張巨大的鬼面，哀嚎痛苦，凄厲無比！
「莫刀訣·厲鬼斬！」
話起聲落，鬼面的黑霧，突然被刀鬼兄弟的長刀吸收進刀身，蠶食殆盡，原本鋥亮的刀身，這時候竟然變成了暗紅色，刀尖一端似有黑光流轉。
莫言有橫刀斬過，莫言無縱刀劈落，一個巨大的黑十字刀鋒，破開空氣，撕裂寒風，極速奔向林柒和螢梨。
林柒收劍在側，眼神凜冽，螢梨與他並肩側立，面色不悲不喜。
「蝴蝶過處萬花開！」
「亂紅繚亂蝴蝶舞！」
林柒抬手揚劍，一瞬間赤芒散下，遍布身前，恍惚間，泊雁湖的冰面上，竟然開出萬千花朵，如火焰一般燦爛，又如太陽般耀眼，天空中暖風吹過，亂紅飛舞，迎上了飛來的黑色十字刀氣！
刀氣被暖風一吹，似乎晃動一下，變得不真實起來，花雨灑下，漸漸湮沒。
這時候，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穿過花雨，越過花海，來到刀鬼兄弟的近前，刀鬼兄弟看著眼前異象，早就震驚無比，再看著這隻小巧的蝴蝶，不知怎地，內心深處，竟然憑空升起一股傷感。
「春天到了么？」
莫言有沐浴在暖風中，竟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莫言無半跪在他的身側，握刀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坐在泊雁湖岸邊的姬家爺孫，正長大嘴巴，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內心的驚訝此時竟然無法言語！
林柒側身甩劍，螢梨背身收劍！
空氣中突然傳來咔嚓一聲巨響，刀鬼兄弟身下的堅冰，竟然應聲而碎，無數碎冰上涌，將兩人托舉起來，扭曲變形，重新聚合，竟然化成一朵冰蓮，冰蓮驟然綻放，無數冰刺茲出，極寒的凍氣升騰起來，將刀鬼兄弟自胸腹向下，完全凍結在蓮花其中！
亂花不在，蝴蝶也消逝而去！
刀鬼兄弟的衣衫突然爆裂開來，灑下無數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冰蓮，點點猩紅落在泊雁湖的冰面上，就好像百花盛開一樣！
又是咔嚓兩聲脆響，刀鬼兄弟臉上的面具，終於從中間破裂開來，露出兩張滿是疤痕，十分難看，甚至是有些可怕的臉龐！兄弟倆口含鮮血，奄奄一息，但神情中，竟然飽含敬佩之情！
「小鬼，小丫頭，做的好，做的好啊！」
莫言有鬆開手中的長刀，長刀在升起的冰柱上彈了一下，咕咚一聲落入冰湖之中，激起一個水花，就再也看不見了。
「我們兄弟倆為了復仇，不惜化身厲鬼，只可惜手上的鮮血越來也多，卻如何也停不下來了，沒想到今天，終於被人阻止了！哈哈哈哈！」
莫言有面含悲苦，放聲狂笑，只是笑聲中，卻又有說不盡道不明的傷感！
「莫家兄弟，也是一對苦命人啊！」
就在這時，胖子馬展鵬突然出現在眾人的身後，他的肩膀上，還扛著一個女人。
林柒螢梨詫異的回頭，一言不發的看著馬胖子，剛才一番大戰，早就把他拋到了腦後，如今回想了一下，才記起原來還有這麼一個人。
這胖子叫啥來著？
胖子不知兩人為何是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如果要是知道他們把自己忘了，說不定要難過的撒潑打滾了！這時候，他拿起鋼尺，拍了拍肩膀上女人的屁股。
「你們看，這是我抓到的獵物，屁股可有彈性了！」
林柒無奈，螢梨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拉著小七回過身去，這種猥瑣的人，還是不認識的好。
這時候，銀珠扶著爺爺姬星海，走了過來。
「這位壯士說的不錯，莫家兄弟的確是一對苦命人，莫家被人陷害，全家上下一百三十五口人慘死，只有他們兄弟倆死裡逃生，原本打算苦練報仇，卻沒想到仇人只是個替罪羊，還沒等他們找上去，就被人殺了滅口，一腔仇恨無處發泄，才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沒想到最後還加入了天妖門助紂為虐，死亡對他們而言，其實是一種解脫。」
不知什麼時候，莫言有的笑聲早已停止，頹然依靠在冰蓮之中，兄弟倆並肩靠在一起，莫言無手中還握著那柄長刀，不肯撒手，沒想到縱橫江湖的刀鬼殺手，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去了。
「這個老頭，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胖子回頭看看姬星海，眯縫著眼，總覺得老人的身份十分可疑，莫家的事情算是一件秘聞，當時並沒有傳開，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其實，老夫不叫姬星海，老夫本名姬宿罡！」
「什麼！」胖子一蹦三尺高，「天機閣閣主姬宿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