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派往事
千禪寺同樣來了三個人。
除了之前見過的元禮師傅，與眾人熟識的元寶之外，還有一個大家都沒有見過的，比螢梨還小的小和尚。
「林柒，螢梨，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一位是我的師弟，法號元回。」
小和尚頂著一個光頭，大耳朵，小眼睛，粗眉毛，臉上稚氣未脫，見到生面孔顯然還有些拘謹。
「貧僧元回，見……見過林柒施主和……螢梨師姐！」
聽到小和尚開口稱螢梨為師姐，林柒卻是一愣，倒是一旁的小丫頭樂開了。
「小元回，你是老師的弟子嗎？」
螢梨竟然抬手去摸元回光光的腦袋，後者露出些驚惶神情，但卻強忍著沒有躲開。
聽到小丫頭的話，林柒也隨即釋然了，想當初在千禪寺後山之時，正玄大師雖然沒叫螢梨拜在千禪宗的門下，但螢梨卻口稱正玄為老師，這自然也算是正玄的弟子吧，現如今也只有正玄大師收下的弟子，才會稱螢梨為師姐吧。
螢梨一直都是林柒的師妹，哪裡當過他人的師姐，此時既是新奇，又是高興，但眼看小和尚都快被自己丫頭欺負哭了，林柒這才把她拉了回來。
眾人落座。
「幾位師傅，不知此時前來，究竟所為何事啊？」
「啊，是這樣的，本來我們早就出門了，只是這個地方比較難找，我們幾個又不識道路，因此來的晚了些，實在是有些打擾了！」
元禮笑著解釋，卻看到林柒和螢梨竟然同時望向元寶，想當初元寶不識路途，把自己弄丟了的事情，眾人還歷歷在目，想必今天也是托他的福吧，倒是後者不明其意，卻是一臉無辜。
「聞聽林小弟和螢梨妹子闖入正賽，我們今天是來道謝的，說不定到了十六強正賽，我們還會遇上！」
「這麼說，元寶師傅也會參賽了？」
元禮點點頭。
「是啊，這一次寺里特別委派我二人主持相關事宜，本來還有幾個師兄弟一同參賽，沒想到到了最後，卻只剩下我們二人，而且我二人也不需要參加預選賽，說起來也實在慚愧。」
說完，元禮又看看屋外，竟然又提起天師道的事情來了。
「對了，貧僧問一嘴，剛才天師道幾位長老到此，是為何前來，不曾難為林施主吧？」
千禪寺進門之時，正是天師道出門之時，雙方撞了個照面，千禪寺還算知禮，開口問候，沒想到天師道三人竟揚長而去，神情間竟然還十分的不自然。
「沒事，我們初來乍到，又是不怎麼起眼的晚輩，哪裡能招惹到天師道這樣的宗門，元禮師傅多慮啦！」
「就是，林小弟平和謙遜，怎麼會無故招惹別人，依我看那，是那天師道不自量力，過來招攬人，卻吃了閉門羹，以那個劉鶴陽狹隘自傲的心性，說不定從此還會記恨上了，林小弟，你可不得不防啊！」
沒想到事情竟然被元寶師傅說中了，但是以元寶的性子，平日里萬不會如此編排人，如此看來，他也是對這個天師道的劉鶴陽有意見很久了。
元禮瞪了一眼元寶，示意他的話說的太多，不過仔細想想，卻又的確是這麼回事，又不禁嘆了一口氣。
如此看來，雖然同為正道宗門中的名門翹楚，但這些宗門卻遠沒有表明上看起來的那麼平靜，除了各自都是競爭關係之外，在外面對資源和人才的需求上，也是充滿了明爭暗鬥。
「不過，據貧僧所知，不久之前，林柒施主和螢梨施主也曾經受到過劍閣的招攬，要是明知如此，這天師道卻突然橫插一杠子，說起來可就沒那麼厚道了！」
「那又如何，劍閣跟天師道本就有些嫌隙，似劉鶴陽如此人性，又怎麼會知道收斂呢，作為劍痴前輩的親傳弟子，他劉鶴陽恨不能找找劍閣的麻煩，也好表現表現自己的那一份孝心，不是嗎？」
「師弟！夠了！」
元禮聲音不大，卻有些像在呵斥了，元寶聽了，這才突然回過神來，他沉默少許，然後雙手合十，口子默念佛號，似乎終於開始自省了。
不過，林柒也聽出來，這劍閣與天師道，兩者之間的矛盾，其實由來已久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林柒的疑問，元禮倒是微微搖頭。
「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一段往事了，但在江湖之中，卻早是風傳已久。」
元禮看看林柒，沉寂少許，又接著說道。
「林施主，你聽說過天師道的劍痴前輩嗎？」
林柒點點頭，作為天師道的代表人物，林柒還是有所耳聞的，更何況這個天師道劍痴，還是當世一位宗師級的人物，此等影響力，絕對非同小可。
「天師道劍痴，這是江湖中尊他敬他的英豪們給他起的名號。劍痴前輩的本名叫做公羊止，是當今天師道掌教真人的師叔，論起輩分來，只怕江湖中也很難有人可以有他比肩了，就連我千禪寺中正字輩的師輩們，也比他小一輩，而劍閣的劍神張筱，真要算起來，也要小著兩輩呢！」
「這個劍痴前輩，一生鍾愛劍道，大半輩子都圍著劍道再轉，平生收集無數劍法劍譜，從來沒有一日停止過練劍，因此才得了個劍痴之名，也算實至名歸吧！我師父說，正是前輩如此對見到的執著信念，才讓他突破自我，晉級宗師之境，而在那個年代，能跨入宗師的人物，便可以算得上是冠絕天下了！」
「這樣的人物，又生在生在天師道這樣的環境下，自然眼高於頂，而他作為一個劍修，又知道代表天下第一劍的，從來都是劍閣，因此也是滿心的不服氣，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想跟當時劍閣的劍聖，也就是劍神張筱的恩師切磋，不過卻從來沒有得逞過！」
「後來某一天，劍痴前輩因為某件事情，終於尋到了因由，於是找到劍閣，在門口罵了三個時辰，就是相逼劍閣出劍，沒想到當時的劍聖覺得自己是一個晚輩，因此選擇了隱忍，但是在當時，眾人卻只看到了劍閣的軟弱，所以當時的江湖中，各種流言四起，都是劍閣已經完了。」
聽到這裡，林柒也有些發愣，他只知道，無論是劍閣還是天師道，在江湖中的聲望，都可謂如日中天，卻也想不到當時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江湖中最看重臉面，劍閣當時的行為，無論怎麼看都像是怕了對方，就算大家顧忌劍閣的顏面不說，只怕劍閣自己的弟子，也覺得難以接受了吧。
「那之後怎麼了？」
「之後，劍閣裡面，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當時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正作為劍閣的代表，行走天下，與流言中聽到這件事情之後，便直接單人單劍，徑直殺上了天師道！」
「這個人就是劍神前輩？」
「是的，當時的張筱，剛剛踏入宗師行列，算是震驚天下，但只怕誰都沒有想到，他膽敢一人一劍，直接跟整個天師道叫板？」
眾人再次震驚，如此氣魄，只怕幾百年才出這麼一個張筱！
「結果怎麼樣了？」
「張筱本意，是找劍痴前輩比劍，或許是上天註定兩人無法交手吧，當時的公羊前輩正巧不在山上，因此也錯過了一場曠古絕今的大戰！」
「據說，當時張筱冷笑一聲，時候對天師道十分不屑，面對眾人的阻攔巍然不懼，竟然轉身一劍，生生斬了天師道的迎客山門！」
迎客山門，通常位於山道的盡頭，越過山門，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達宗門，但張筱竟然如此乖張，一劍斬了山門，已經無異於直接毀了天師道的門面，只怕這個冤讎，可就大了。
聽到張筱竟然也做過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林柒等人也驚得呆了，一個個長大了嘴巴，看起來竟然還有些滑稽。
「後來了？」這時候連螢梨都聽得入迷了，小丫頭也很不能立即知道結果。
「後來，天師道竟然沒有人能夠攔下張筱，讓他瀟洒離去，又沒過多久，天師道劍痴也聞訊趕回山上！」
「不過，當時劍痴看到山門上的劍痕之時，竟然口稱自愧不如，也不提找回場子的事情，竟然直接選擇閉關，號稱連不成能勝過張筱的劍，此生絕不出關，沒想到時光荏苒，這關一閉就是十年！」
張筱一劍驚得劍痴前輩閉關十年而不戰，可想而知當時的一劍，究竟是多麼恐怖了！
似乎看出林柒心中的疑惑，元禮卻微微一笑。
「聽說當時張筱一劍，不僅僅斬了山門，甚至連半山的石階都給震得粉碎，現在再去，甚至還能找到當時留下來的劍痕，不過這些都是傳言，當不得真的！」
不論是不是真的，單憑一劍就能讓另一個宗師閉關不出，這樣的能耐，只怕天底下還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這個劍痴前輩不也是宗師嗎，難道十年時間，他都無法超越張筱前輩？既然這樣的話，還必什麼關啊，而且這麼長時間，只怕早些年的恩怨，也早就淡去了吧。」
林柒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元禮聽完，卻反而搖了搖頭。
「要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或許也就不會走到這一步的，這是那劍痴前輩對劍道的追求執念太深，究其一生只想達到劍道的頂峰，但是劍神存在一天，那張筱就絕對是眾人眼中天底下最強的劍修，如果不能將其擊敗，只怕到死，最多也不過是個天下第二的名號了！」
對此，林柒也表示贊同，這個世道上，就是有很多十分特別的人，即使他們不被外人理解，卻往往總能做出一些讓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來。
「實際上，這個劍痴前輩，為的其實不單單隻是張筱一人，其實在更早的時候，這個劍痴前輩，還跟我們正玄師伯，有了些過節。」
沒想到天師道跟千禪宗也有嫌隙，而且怎麼每次都是這個劍痴前輩的原因，就跟這個劉鶴陽一樣，因為自己德行不佳，才處處招人厭惡吧。
「其實那件事情，說起來反而還是正玄師伯的過錯，因為那一次，師伯他放走了江湖中的一個大魔頭！」
「放走魔頭？不可能吧，正玄大師平素嫉惡如仇，最恨邪魔外道，怎麼會放在大魔頭呢，是不是有些誤會？」
聽到林柒的疑問，元禮搖了搖頭。
「其實，那個人要說大魔頭呢，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但他身處邪教門派之中，卻是不爭的事實，正玄師伯說過，大惡之人，其實也是有大氣魄的，他與那個人鬥了許久，誰也奈何不了人，這一來二去之間，其實也互相升起敬佩之心，交手之時，其實也暗自留了些分寸。」
「不過後來一次，面對正派圍剿，那個邪教門派被一舉殲滅，那個魔頭被眾人圍攻，也受了不小的傷，沒想到逃走的時候，正遇到我正玄師伯，師伯他……動了惻隱之心，也就放那人離去了，不過這件事情被人看到，後來捅到了劍痴前輩那裡！」
「劍痴前輩是當時正派聯盟的帶頭人，對此十分氣憤，他後來找到了正玄師伯，但是師伯拒不承認，正因為此，最後鬧的我寺與天師道不歡而散，甚至後來一段時間，天師道一度斷了與我寺的交往。」
沒想到正玄師伯也做過這樣的事情，不過細細想來，這倒的確符合正玄大師的性格。
「那個魔頭是誰，後來怎麼樣了？」
「那個魔頭名叫喬蔭，從那之後就銷聲匿跡了，倒是邪派的一些餘孽，竟然死灰復燃，據說後來就成了天妖門的前身。」
聽到那個名字，林柒微微一愣。
「你說那個魔頭叫什麼？」
「喬蔭啊，呃，是不是叫這麼名字來？」被林柒如此一問，元禮都有些模稜兩可起來。
林柒眉頭微皺，閉口不言，但是腦海之中，卻逐漸浮現出泊雁湖小木屋中，那一對老夫妻的慈祥身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