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柒當乾
「如何？」
老劍痴轉回身來，看了一眼讓自己最滿意的兩個弟子，眼神之中充滿了期待。
看到恩師回頭，兩人心下一顫，這時候卻是一齊跪倒在地，一個頭磕在地上，卻是如何都不打算起來了。
「弟子愚鈍，有愧恩師教誨。」
聞聽此言，張參露輕嘆一口氣，卻是搖了搖頭。
「罷了，都是命，天師道命該如此，強求不得。」
說話間，張參露又轉身走到林柒近前，只見這時候的林柒，仍陷入沉思之中。
「林小子，你可看的分明？」
聽到張參露的話，林柒這才回過神來，然後點了點頭。
「如此劍道，實在是讓小子嘆為觀止，獲益匪淺，原本讓我鬱結的一些關竅，也不禁茅塞頓開！」
聽到這裡，張參露卻是稍稍一愣，隨即卻又笑了起來。
「林小子，若有什麼感悟，不妨分享出來，劍道，在於研磨，更在於通享，若是閉門造車，單憑臆想來干，只怕也會像老夫一樣陷入死胡同罷了。」
「小子也是正有此意呢。」
說完，林柒回頭，突然看向了一旁立劍崖的絕壁。
「老前輩，這崖壁……可否借小子一用呢？」
聽到他的話，張參露似乎也猜到了對方的想法，於是點了點頭。
「可以，就按你想的來做吧，不過老夫要把話放在前頭，若是你能留下傳世的墨寶，尚且可以，但若是隨手塗鴉，胡說八道的話，可別怪老夫到時候找你賠償！」
說完，竟然反手一揮，就將神劍回峰擲了過來。
見此情形，林柒也是一愣，但仍然將回峰劍接在了手中，只見回峰劍上劍意激昂，青光流轉，劍身輕顫發出翁鳴之聲不絕於耳，似有挑釁之意，可見神劍果然通靈！
「好劍！」
林柒微微一笑，剎那間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霎時，只見回峰神劍突然停止清嘯，激昂的劍意也隨之散去，只剩青光隱現，流光熠耀，盡顯颯然之風，端地一把神兵利器！
見此情形，張參露雙眼之中更是流露異彩，忍不住輕輕點頭，這時候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跪著的兩個弟子。
「你們兩個起來吧，接下來的事情，千萬看好了，這可是你們最後的，也是最寶貴的一次機會。」
不管身後發生了什麼，林柒已然持著回峰劍走到了立劍崖的絕壁之前，看一眼崖壁上留下的，訴說天師道千百年傳承與歷史的無數刻痕，林柒感觸良多，但是卻突然覺得缺少點什麼。
林柒微微一笑，突然間一揮手，手中瞬間就多了一個酒壺，張參露就在站不遠處看著，見此情形也不覺一愣，不知道林柒是自哪裡取出來的。
他不知道林柒身負星海之力，有斗轉星移的神通，就像隨身帶著一張口袋似的，藏一些像是這樣的小器具卻是尋常。
打開酒壺，酒香便瞬間溢了出來，縱使老劍痴並不嗜酒，卻也被酒香氣勾起了一絲酒欲，這時候林柒提起酒壺，仰頭就灌，一口氣怕是直接喝掉了半壺。
「呵，好酒！」
借著酒勁，林柒颯然而笑，突然間縱起身法一躍而起，竟直接蹬著豎直的絕壁，向上噌噌噌躥了出去，看他步履堅實，上半身晃都不晃，就彷彿如履平地一般，轉眼間便已身至高點，只叫凌昔雨司徒賀看的目瞪口呆。
「一劍霜寒洗千秋！」
林柒颯然一聲長嘯，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擎著神劍，一步瞪出，飛身躍起，半空中展開身子，向後倒轉而去，而就在此時，林柒周身劍意勃然而發，衝天而起，一時間凌天徹地，驚起罡風四起。
一劍橫來，龍吟不止，只聽得咔嚓一聲巨響，霎時整個立劍崖都在顫抖，無數碎石迸濺，從空中散落，卻見光滑而堅硬的石壁之上，赫然出現一個「一」字！
「這……！」
看到這個字，蒼勁有力，氣勢磅礴，滾滾劍意洶湧而來，只叫劍痴張參露都有些震徹心神！
如此劍意，的確是出自他方才使出的「天」字劍決，但又不完全一樣，同樣簡潔明了，卻更加大氣磅礴，沒想到這劍意竟被林柒完全吸納，重新化為了一道更加驚人的劍訣！
林柒順著石壁向下滑落，見距離差不多了，卻是又一次跳了起來。
「七情覆水任去留！」
劍走龍蛇，寫意而洒脫，卻不失大氣之勢，就彷彿在第一劍之後，又更進一層！
只見崖壁之上亂石紛飛，轉瞬見便出現了第二個字，「柒」！
劍意襲來，彷彿充滿了情緒一般，竟然隱隱要奪人之勢，彷彿海納百川，似要將一切都要包容，見此情形，張參露立刻運起真元，將自己和身後弟子護住，這才不至於迷失心智，而凌昔雨和司徒賀，只覺得心神一震恍惚，待到神台清明過來，更是駭然變色！
「當得生死是非過！」
再下一層，劍意中的情緒，卻是突然散去，但是卻又跟第一劍至簡至朴不盡相同，劍意繁複，卻也透露著清明，看似紛亂，卻又回歸本源，竟是至繁至簡卻又完全沒有自相矛盾的一劍，自然而然，彷彿世間的一切，根本就是這麼一回事似的！
劍意撲面而來，透露出無盡真意，卻叫張參露無比震撼，一時間怔立當場！
這三劍，無一不是脫胎於他方才使出的驚天三劍，但卻都經過了全新的詮釋，融匯了林柒本來的劍意，一下子成為了新的劍訣，也難怪讓天師道劍痴都有些恍惚。
而就在此時，寫完第三個字的林柒，卻是一頭栽下，竟是毫無依仗，垂直著自然摔落下來。
眾人大吃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見林柒並無任何擔憂之意，此時竟提起酒壺，倒轉舉起，讓酒水潑灑而出，徑直灌入自己的嘴裡！
灑出的酒水浸濕了林柒的衣衫，但是他卻彷彿渾然不覺一般！
「乾坤浪蕩……醉自由！」
剎那間一張巨大的星圖，突然在林柒的身背後張開，只見群星熠耀，道不盡無上天道，而林柒的身影，也在此刻瞬間止住了去勢！
劍出，熾光轉瞬即逝，看到這道光的無論是張參露也好，凌昔雨司徒賀也罷，一瞬間彷彿置身於寰宇之中，沉浮蕩漾，瀰漫而自由。
劍未盡，卻是包含無盡劍訣，紛繁而出，轉而經由林柒之手，到最後卻似乎轉而化為相同的一劍，只聽絕壁之上鏗鏘之聲生生震耳，不多時便顯現一個「乾」字！
劍收，一劍劃開天際，徜徉九州，一股凝神劍意，此時終於釋放出來，赫然間便是通天徹地，白日里竟是有一道奪目神光，突然沖向雲端，衝破天際，遁入寰宇！
林柒的劍意，展露胸襟，氣度非凡，颯然而自在，奪天地之精魄，耀萬世之輝光，看似波瀾壯闊，琳琅滿目，轉眼間卻又全數化為一道清風，沁人心脾，就只剩下洒脫的自由！
張參露抬頭看，只見高絕的立劍崖峭壁之上，赫然留下了四個大字，字裡行間，充斥林柒無上劍意，揮之不去，只怕要永久留存在這天道山上了！
「一柒當乾？呵，好大的口氣！」
話雖如此，可是此時的張參露，卻是沒有任何的不滿，看著四個打字中暗藏的流轉劍意，突然間竟是放聲大笑！
林柒看看酒壺，卻是已經空了，不禁稍感失望，於是一揮手，便又將酒壺收了起來，這才重新起步，往張參露這裡走來。
「謝前輩借劍，此劍果然是一柄絕世神兵！」
說話間，林柒已經將回峰劍重新遞迴給張參露，面色上毫無留戀之意，而張參露接過之後，看著林柒，卻是久久都沒有言語。
「要說謝，應該是我要謝謝你才對!」說著話，張參露又抬頭望向絕壁上的四個大字，「這四個字留在這裡，怕是會使我天師道後代子孫獲益匪淺，就連我都沒想到，你竟然能做成這樣的事來，要知道一個人身懷異寶，通常的做法都是想方設法的藏起來，不叫他人覬覦，而你卻能將無上劍意如此無私的分享出來，這怕這是連那張筱都做不出來的事情，或許，千百年來也就出了你這麼一個人而已！」
聽到張參露的評價，林柒只是洒脫一笑。
「前輩這是哪裡的話，本來這劍意，就是我從前輩的劍訣中有感而發，才讓我自己的劍意有所圓滿，如今這四劍，不過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林柒說的簡單，但張參露卻知道根本就不是如此，若非有非凡的手段，是不可能創下如此超然的四道劍訣的，林柒如此說，的確是個性使然，現如今張參露也大概明白對方的性格，要是再客氣，反而倒落了俗套。
張參露點點頭，這時候才想起身後兩個弟子，一回身，卻發現兩個人此時都是一臉肅然，眼中緊緊盯著崖壁上四個大字，似乎已然出神！
見此情形，張參露卻是一喜，一時間竟然還有些心酸。
「能有此等機緣，也算是你們的造化了。」
言罷，卻見凌昔雨與司徒賀兩人的身體陡然一震，卻是瞬間坐落下來，兩人雙目緊閉，盤膝而坐，一時間身上的氣勢都在暗自發生著改變。
林柒留下的絕頂劍意，若非有著足夠的境界，根本就無法看懂，但對於凌昔雨司徒賀這些已經到達九品巔峰的劍修來說，只要能夠窺破其中真意，便猶如世界最好的養分一般，現如今他們很明顯已經進入狀態，只要能夠突破最後的瓶頸，怕是就要超凡入聖，進入宗師境界了。
「天佑我天師道啊！」
一聲嘆息，道出張參露心底最深的眷戀，說完這句話，老劍痴再次望向林柒。
「林小子，我要怎麼謝你好呢？」
林柒倒是顯得很淡然。
「請我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