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危機

  踏入黑暗之後，林柒就再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氣息，似乎這虛空之中，根本就毫無盡頭。


  這時候，他似乎也已經對空間和時間沒有了概念，既感受不到這間大殿的邊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黑暗中靜寂的可怕，就連腳步聲、呼吸聲甚至是心跳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以至於讓人都要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似的，想要開口，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就好像世間千百話語，也已經都被遺忘！

  驀然間一聲巨響，就好似寂靜無聲的夜晚中，空曠高絕的山頂人家，房間里空桌上擺放著的許久未動的長琴，所迸發出來的最強音一樣，驚心動魄，震撼神魂，轉身間似乎整個黑暗虛空，都開始震蕩起來。


  林柒颯然而笑，剎那間整個神識之中，都被他燃起的靈魂之光的徹底照亮，這時候，只見一人狠狠的摔在地上，臉上似乎結結實實挨了一拳，以至於變形，雖然看不清他的樣貌，但大抵也能猜測出他如今一定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怎……這麼可能，你是怎麼發現我的，這整個鎮魂殿里，都應該是在我的空間里才對，沒有人能夠逃脫我的掌控，沒有人！」


  這人大概換上了一副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此時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但仍然無法相信方才發生的一切，畢竟整個鎮魂殿都如他所說，已經完全被他的神識包裹，如此以來就相當於只有他才能掌控的世界一樣，在這裡，他如果想要掩藏自身的氣息，怕是大羅金仙降世都無法感知，所以此時，比之肉體上的打擊，信念上的衝擊才更加震撼。


  林柒微微一笑，表情間似乎慢慢都是挑釁之意，只看的對方咬牙切齒。


  「你身上臭烘烘的，誰聞不見啊，怕是從生下來就沒有洗過澡吧！」


  「我怎麼可能沒洗……」


  話剛說到一半，聲音就戛然而止，這人方才意識到，林柒之言，其實只是對他嘲諷的奚弄而已，一時間氣的面紅而赤，怒火中燒，恨不能直接將林柒生吞活剝了才好。


  「原來妖冥火在你的手裡！」


  黑影中人，看著有恃無恐，似乎十分輕鬆的林柒，這時候才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明明掩藏了所有的氣息，而對方卻已然能夠發現他的蹤跡，原來對方的手中，其實有著與自己真元同屬同源的東西，而這樣東西不是別的，只可能是自己交給屬下燈九的妖冥火！

  聞聽此言，林柒微微一笑，見對方發現了各種關竅，也不反駁，他之時伸出右手，張開手掌，只見手指縫隙間，還留存裊裊煙火，方才進門之前，妖冥火已被林柒徹底攥碎，這殘留的不過只是一點氣息而已，但已經足夠找到對方的位置了。


  眼見如此，黑影中人突然放聲狂笑，既然瘋癲，笑聲充斥整個房間，似乎整間大殿都在搖晃，這時候，不遠處突然亮起一排排的燈火，剎那間便將整個大殿都環繞起來，只見這燈火一團團都是黑色的，散發著幽幽火光，隨照亮了整間大殿，但反映出的幽藍光暈，卻讓人叫人覺得詭異無比！


  沒想到，這無數燈火，竟全是妖冥火生成的，散發幽光的同時，一股妖氣也在慢慢瀰漫開來，林柒眉頭一皺，默默運轉起金身護體真法，將妖氣隔絕。


  這時候，林柒才看清了黑影中人的相貌，只見他長著一張猙獰的臉，一雙眼睛彷彿毒蛇一般，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身上一身黑色的彷彿甲胄一般的衣衫，看不出是什麼材質製成，緊貼他瘦高的身形，卻又彷彿堅甲般強韌無比，看起來十分神奇。


  「林柒，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你今日能找上門來，還奪了我的妖冥火，看來我那些不中用的屬下，已經全都死在你的手上了吧！」


  聞聽此言，林柒淡然一笑，卻是不置可否。


  「你是何人，潛入這青陵城，究竟有什麼陰謀？」


  「陰謀，我天妖門欲成大事，與天齊道，還需要耍什麼陰謀？」聽到林柒的問話，這人卻是哈哈大笑，「我就不放告訴你，再過不久，不說眼下青陵城，便是雲佛山，武帝城，乃至整個揚州，都會盡歸我天妖門所有，只不過你是不會看到那一天了，因為你今天就會死在這裡！」


  聽到這番話，林柒的眉頭也是微微皺起，看來眼前之人，還真是一條大魚。


  「你是天妖門的妖主？」


  「妖主？哼！」一聲冷哼，似乎十分不屑，「我乃是天妖門四神差之首，冥神萬又一！」


  話音一落，無盡妖氣便鋪天蓋地壓將過來，萬又一突然間縱身而起，一抬手，周邊無數妖冥火便迅速聚集在他的手中，剎那間一道五尺長宛如長刀的炎鋒，便迅速出現在他的手中，萬又一手握五尺炎鋒，劈頭斬落，剎那間黑雲壓頂，無數冥炎爆發開來，速度之快，恍如奔雷，轉眼間林柒已是避無可避！

  這妖冥火，卻不是人間尋常火焰，他沒有溫度，不會烘烤，但所過之處，卻能吞噬萬物，兇狠無比，可要是想要練成如此凶焰，卻又必須以靈魂作為養料，看萬又一的手段如此恐怖，便可知死在他手上的無辜之人，恐怖絕非少數！

  「炎魔召來，怒焰激流卷！」


  一聲清嘯，剎那間便有一條炎龍盤旋怒起，剎那間龍吟之聲響徹，猛然間便撞在萬又一的妖冥火炎鋒之上，接著便是轟然一聲巨響！

  炎龍一聲哀嚎，頃刻間四分五裂，緊接著妖冥火突然暴起，轉而便將熾熱的烈焰盡數吞噬，這包含真氣的火焰似乎成了妖冥火的養料，這時候萬又一手中的炎鋒，竟是再長一尺！

  但是這個時候，原地卻不見了林柒的身影，但整個鎮魂殿中，其實都在萬又一的神識之中，只要他尚且清醒，不管對手是誰都無法遁逃！

  「哈哈，哪裡走！」


  萬又一一聲狂笑，轉身揚起六尺長的妖冥火炎鋒大劍，便向著虛空之中一劍斬落，只聽得破空風聲，剎那間林柒留下的屏障便瞬間劈碎，這時候，林柒的身形再次出現，卻是又一次直面妖冥火！


  只不過這時候，林柒卻是有足夠的時間來應對萬又一的炎鋒大劍！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劍意凌然升起，剎那間便充斥了整間大殿，空氣中瀰漫的妖氣，驀然發出一陣呼嘯聲音，就連周圍燃起的妖冥火燈也隨之搖曳起來！

  林柒眼神一凜，嘴角微翹，側身起兩指並處，恍惚中只見一道金色輝光的劍罡風刃驟然飛出，原本閉塞的大殿之中，此時驀然之間，竟是狂風大作，風聲之中，夾雜雷鳴之勢，隱約又有龍吟虎嘯之聲，剎那間一道金色輝光，彷彿洞徹天地，轉瞬間便是迎上了萬又一的六尺妖鋒！

  妖鋒轟然粉碎！


  萬又一臉色猙獰，狂笑不止，這一瞬間，卻是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時間就彷彿停在了這一刻一般，但就在下一瞬間，卻是不見了林柒的身影！

  萬又一的笑容開始收斂，眼神開始變得驚恐，這時候竟下意識的轉向自己的手中，無數妖冥火散落，卻是久久都未能落地，整個過程，都彷彿放慢了無數倍！

  一瞬，彷彿千年！


  一順，劍意通天！


  一道血光衝天而起，萬又一還沒反應過來，便只覺得脫力一般，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中妖冥火的炎鋒已經散去，只留些許青煙慢慢消散。


  這時候，萬又一卻根本沒覺得疼痛，只看到鮮血從他的胸前湧出，全身的力氣，都彷彿順著這些流失的鮮血一起消逝而去，奪走力氣的同時，也彷彿在奪走著他的靈魂。


  萬又一想說話，一張口，卻突然被喉腔間的鮮血嗆到，咳了好久這才有所好轉，只見他滿嘴血色，面色蒼白，臉上依舊猙獰，這時候卻是狂笑不止。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此時此刻，萬又一籠罩整個大殿的神識，已經全數散去，剎那間一道光亮突然照徹下來，萬又一又吃一驚，此時迴轉過頭，只見身後面的大殿，竟被人毀去大半，原本的牆面上此時早已成了一個莫名的大洞，陽光順著洞口照射進來，根本讓人無從躲藏。


  陽光之下，林柒沐浴其間，身上劍意早已散去，氣勢更是淡然，就彷彿要給周圍的一切慢慢融合到一起似的。


  見此情形，萬又一隻覺得一陣恍惚，此時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林柒一劍，不斷破去了萬又一不可一世的妖冥火炎鋒，更是破去了他的一身修為，修鍊妖冥火這樣兇險詭異的功法，這時候只能被自己的神通反噬，此時此刻，萬又一的靈魂，都已經被妖冥火腐蝕，如今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可即便如此，他卻仍然不敢相信方才發現的一切。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會輸，神門什麼可能失敗！」


  聽到他的話，林柒慢慢走到近前，冷冷的看著他，光影之間，彷彿巨人一樣。


  「事到如今，還是不能有所悔悟嗎？」林柒的聲音，很平淡，「很簡單，一個人壞事做絕，怎麼會有好下場，正所謂天道昭彰，邪不勝正，你們天妖門倒行逆施，無惡不作，終歸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僅此而已。」


  聽完林柒的話，萬又一怔立當場，久久都沒能說話，可就在林柒以為他幡然醒悟之時，他去突然縱聲狂笑，積弱瘋癲，臉上無比猙獰，一雙眸子彷彿就要吃人一樣，這時候又有兩道血淚，順著他的臉頰洶湧流淌。


  「哈哈哈，簡直胡說八道，都是放屁！什麼所謂的天道昭彰，什麼所謂的邪不勝正，都是放屁！真正的天道，是弱肉強食，只要老虎才能吃肉，而豬羊就只能被老虎吃掉！」說道這裡，萬又一突然轉頭看向林柒，眼神中驚現寒光，「林柒，不要把自己說的如此正義凜然，你也是一樣，充其量不過只是有更加強大的實力罷了，比較起來，你是老虎，我是豬羊，只是這樣而已，若你真的代表正義，代表天道，也不可能逆轉無盡的災難，也不能憑一己之力，拯救蒼生！在更強大的力量前面，你也只能面對失敗，面對死亡，甚至是逃避，逃開你口中的正義！」


  聽到萬又一的話，林柒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即便真的如此，我也會盡我所能，信念是不可能動搖的！」


  「真的是這樣嗎？」萬又一詭異的一笑，突然一口血噴出，然後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待我死後，被我吸收煉化的妖氣，就再也無法收到約束，到那個時候，失控的妖氣，將會在頃刻間就能瀰漫整個青陵城，沾染到妖氣的人，就會當場妖化，變成啖肉嗜血的厲鬼，到那時候，整個青陵城將會成為人間地獄，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拯救蒼生！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萬又一的聲音戛然而止，就此死去，但是他的話，卻叫林柒無比震驚。


  而就在此時，萬又一的身體突然間開始枯萎，無盡妖氣竟然從他的身下瘋狂湧出，林柒心神一凜，瞬間運氣金身護體真訣，這才避免被暴走的妖氣瞬間吞噬，而就在此時，林柒腳下這座鎮魂殿，也在頃刻間坍圮下來！

  這大殿之下，竟然也鎮壓著無盡的妖氣，隨著萬又一的死去，這妖氣再也按捺不住瘋狂的本性，剎那間傾瀉出來，簡直無法阻擋！


  沒想到萬又一說的竟然是真的，這麼濃重的妖氣若是散出，只怕整個青陵城都會遭殃，現如今想要將一城的居民都要轉移，也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不採取辦法，估計用不了盞茶功夫，青陵城及其周邊地方，就絕對會變成人間地獄，到那時要是再想清除妖氣，只怕也無比困難！


  眼看妖氣已經向宅院之外瀰漫開來，眼下已是刻不容緩，林柒也來不及多想，當即運起全身真法，瞬間將真氣釋放開來，剎那間星光涌動，一張巨大的星圖，頃刻間出現在林柒的腳下，轉眼之間，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四周罡風驟起，竟是席捲著無盡妖氣，一齊向林柒湧來！


  ……


  青陵城外，這時候來了一行僧人，三個中青年，兩個小和尚，看衣服上的徽記，似乎正是來自雲佛山千禪寺的高僧。


  眼見天地變色，烏雲壓頂，天空隱現雷鳴之聲，五人立即停住腳步。


  「師傅，天……天要塌了！」


  小和尚嚇得臉色蒼白，只不過卻是無人理他。


  而就在這時候，一股濃重的妖氣，卻是突然從青陵城中衝天而起，為首僧人看一眼，抬腳就走。


  「快，青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