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拖累
「張筱，你難道就想讓劍閣，在你的手上終結嗎？」
陽帝的聲音並不是很激烈，但話音中卻充斥了濃厚的威脅之意，張筱雖然意外，但仔細想來，卻在情理之中。
或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撼動當下劍閣地位的人，就只有眼前這位，大華朝的帝王了！
劍閣建立的初衷，本就是為了服務於皇室的，若是皇室希望結算劍閣，那劍閣就算是沒有了自己存在的意義，而消失，自然也變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對於皇室而言，這算是一種自殘手足的方法，真正賢明的帝王，真的會選擇如此做嗎？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劍閣的地位才變得越來越特殊，甚至已經讓帝王覺得它已經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了？
張筱不知道這是劍閣的責任，還是自己的責任，但若讓劍閣葬送在自己的手中，怕是連他都不願意看到。
「你為什麼不回答朕？」
陽帝的話，再次把張筱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到現實之中，他抬起頭，重新望向陽帝，後者端正坐好，身上無處不顯示著身為帝王的威赫！
張筱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倒是很想洒脫一回，但身為劍閣之主的他卻不能。
天底下誰都可以棄劍閣於不顧，卻唯獨他不能。
「陛下，只有大華在，劍閣就永遠是大華最鋒利的寶劍。」
聽到張筱的回答，陽帝仔細端詳著對方的臉，卻發現張筱的臉上，平靜而且安定，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這個時候，陽帝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番笑意，張筱看在眼中，卻比之前的憤怒更令人擔憂。
「劍閣……是不會消失的，不是嗎？」
陽帝的問題，讓張筱為止一愣，他不明白陽帝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
陽帝點點頭，他看著張筱，眼神瞬間又變得凌厲起來。
「既然如此，張筱，那朕要問問你，你是如何想的？是繼續要跟朕頑固到底，還是選擇真心實意的站到朕的身邊來？」
聞聽此言，張筱的眉頭輕輕一抖，但神色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必須，屬性與劍閣，永遠都站在大華的身邊，自始至終都是如此，屬下不明白殿下為何有如此一問？」
「不明白嗎？」陽帝哈哈一笑，「你張筱，從來都是一個聰明人，這一點，當年你師傅也曾經親口與先帝說過，朕也覺得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問題。」
聽到陽帝提起自己的恩師，張筱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但很快就掩飾掉了。
「謝陛下讚譽。」
「哼！」陽帝一聲冷哼，似乎對張筱的態度有些不滿，「你先不用著急些，朕可沒覺得是在誇你！」
說完，陽帝竟然從軟榻上站了起來，然後徑直走到了張筱身邊，他圍著張筱轉了一圈，似乎全程都在打量著這個所謂的自己最強大的助力。
「張筱，你與殺神的事情，朕清楚，朕不說，甚至這個東島餘孽處處挑釁大華，朕都沒有對她趕盡殺絕，也是出於對你的考慮，你明白嗎？」
「還有林柒和螢梨兩人，當初一個遁走，一個被你收留，這裡面要沒有你的參與，他們如何還能活到現在，而這件事情，我也從來沒有對你問責，這件事情，想必你應該比我清楚。」
陽帝走到張筱的正面，看向他的表情，發現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之後，陽帝的眉眼間，也終於再一次透露出怒意來。
「現如今，一個你已經培養起來，甚至還打算讓她接替劍閣之主，一個雖然擋在城外，卻又是處處為他考慮，這些事情，難道都是在為了大華考慮？」
面對陽帝的質問，張筱的眼神依舊明亮，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愧意，而這也讓陽帝覺得更加憤怒。
「張筱，你知道嗎，當初你師傅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他說，『或許讓張筱成為劍閣的接班人，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劍閣不知道會走上一條什麼樣的道路，而劍閣也同樣會成為張筱的枷鎖』，如今看來，令師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劍閣，也逐漸開始與朕貌合神離了嗎？」
突然的一番話，實在有些叫張筱始料未及，他甚至都沒有聽過恩師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他本以為，自己就是恩師眼中最合適的接班人，即使這個過程異常艱辛，他也再一直努力讓劍閣變得更好。
這時候，張筱笑了起來，笑容有些苦澀，但同樣還包含著一種釋放！
陽帝不明白張筱為何發笑，因為在他的理解中，老閣主話中之意是說張筱會拖累劍閣，但張筱明白，恩師是怕劍閣拖累自己。
最了解自己的人，除了曲亦彤，就是自己的恩師了，沒想到他們都說過同樣的話，或許，現在還應該加上一個螢梨，這丫頭要挑戰自己的初衷，竟然也是想要解放自己！
或許，真的是自己錯了嗎？
「陛下，張筱可以死，但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讓劍閣蒙羞，或許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劍閣之主，但這個位置，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得起的！劍閣的事情，劍閣自己處理，這就是劍閣規矩，這是從劍閣建立之初就定下的規矩，不如更改，更不容踐踏！」
聞聽此言，陽帝卻是大怒。
「張筱，你什麼意思？」
面對陽帝的質問與怒火，張筱沉穩而鎮定，並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
「陛下，劍閣永遠站在大華身邊，但張筱，卻無法站在陛下的身邊，而這，就是現在的我，也是現在劍閣的決意！」
說完這番話，張筱便不再言語了，而陽帝盯著張筱的眼睛看了好久，卻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陽帝突然轉身走回，又坐回到軟榻之上，但更讓張筱覺得驚訝的是，似乎這一瞬間，陽帝周身的怒意，卻突然變得蕩然無存。
「張筱，你走吧……」
說完這番話，陽帝就閉上了眼睛，而張筱，甚至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嗎？
即使身負絕世神通，聰慧過人，可此時的張筱，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樣的情形，的確顯得有些詭異，他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陽帝卻竟然直接叫他回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張筱卻猜不到後面的事情。
看到陽帝這番模樣，張筱只能選擇離開，他欠身向陽帝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向寢風院外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帝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神之中，竟閃現著妖異的紅色。
「張筱此人，留不得……」
……
張筱走出寢風院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天空烏雲遮月，四周冷風習習，看起來不久將有暴雨。
走在石子路上，張筱還在回想剛才的事情，他想起邱海跟自己說過的話，但經過他的觀察，卻沒有發現陽帝身上，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或許異常的事情，就是讓自己離去了，但他依舊想不通陽帝的用意，或許也還只能回去之後，靜待事態的變化了。
就在這個時候，張筱耳邊，突然傳來水流的聲音，一抬頭，正看到前方，橫著一條湍急的河流。
河流之上，還有一座浮橋，即便河水湍急，浮橋也異常的平穩。
看到河流與浮橋，張筱先生一怔，因為他從來都不記得，皇宮裡還有這樣的地方，這時候一轉頭，正看到一個老媼走到近前。
老媼的手中，端著一隻白色的碗，碗中乘著湯水，此時熱氣騰騰的。
「年輕人，要不要來碗湯水暖暖身子？」
周圍寒氣凜然，還有些潮濕和陰冷。
看著老媼和白碗，張筱突然苦笑起來。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