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青團（2）

  「又來了，心狂跳的聲音……」趙千秋捂著胸口，開始有點喘不過起來。剛才清和他確實親了自己一下，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有點不切實際。這一下，千秋她是真的睡不著了。在盯著天花板上的頂燈足足有一個小時以後，她終於翻了一個身。隔了十分鐘左右，她伸手到枕頭下面探了探，把那張用塑封膜燙好的四葉草又拿了出來，看了一會兒之後又塞了回去。


  「清和也真是的……」她有點憤憤不平地抱怨道，「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在趙千秋的意識裡面，如果遇見了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大多數人都會避之不及，況且現在的她臉上冒了很多黑斑，既沒血色，皮膚又差，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很多，再加上平時沒打扮，又是個光頭，衣品還差，在這樣的臉上，到底用了怎樣的勇氣才下得了嘴。


  「真是的，真是的……」趙千秋又翻了一個身，整個人鑽到被窩裡面，又因為太熱很快鑽了出來。


  「趙千秋，你真是個笨蛋，或許只是因為習慣對萬宇這麼做，千萬不要想太多……太認真就輸了。」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後，趙千秋終於編了一個理由來解釋這個事件，也只有這樣，她的心裡才稍稍好過了一點。


  清明回家的那幾天，清和本身就不怎麼暢快，他那個人即便真的有什麼事情也不會表現在臉上，當然也不會讓趙千秋知道。回到這個家，他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安穩了許多，也不像之前那麼煩躁了。並不是那種自我滿足，而是救贖感。


  正當他準備要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趙千秋髮過來的消息，上面只有兩個字，寫著：笨蛋。下面還有一張配圖，是個豬頭。


  「怎麼了，還沒睡么？」他皺了下眉頭，拿起手機回了一條，雖然就在隔壁房間，但偶爾這樣純聊天，他覺得很不賴。


  「睡不著……」某人可憐兮兮地回了一條，你撩了人家就跑，還好意思問人家還沒睡。你難道不知道這位小姐都快精神分裂了？

  「那要不要吃點東西？」清和手速地回了一句。趙千秋很少會像現在這樣睡不著，偶爾幾次是因為晚飯沒怎麼吃，餓得受不了，想起床找點什麼吃，被你發現個正著。


  「不要，肚子不餓……」千秋翻了一下白眼，嘴裡不知道碎碎念什麼，很快又回了一條過去。


  「哪裡不舒服嗎？」清和猶豫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完全忽視了千秋最開始發過來的是『笨蛋』這兩個字。清和剛搬過來的時候千秋即便身體不舒服也都是自己忍著，被他罵了幾次之後，她倒是變乖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她也會直接說，不藏著掖著，按現在這情景，不是肚子餓了，那一定是身體不舒服了。


  「沒有，挺好的。」千秋搖了搖頭，今天她跟清和獨處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都怪萬宇這個電燈泡，實在是太亮了。她還想再跟清和聊一下天，隨便瞎扯幾句她也覺得很開心。


  千秋給清和回的那一條他壓根就沒看，以為趙千秋身體不舒服，他隨便披了件外套立馬走了過來。正當千秋納悶他怎麼還不給自己回消息的時候，清和已經推門進來了。


  「哪裡不舒服嗎？」他探了半個頭進來，順便把她房間的燈給開了起來。


  「沒有啊，我不是跟你說沒有不舒服……」這一瞬間，趙千秋是有點驚恐的，就像做了什麼壞事被發現了一樣。眼睛一下子難以適應現在這樣的強光，不過好在緩了過來。看清和一臉驚愕，她連忙搖了搖頭。清和是個既纖細又敏感的人，他剛才一定是誤以為自己哪裡不舒服才會急急忙忙過來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很開心，之前一直浮躁的心在見到了清和之後竟然安靜了下來。


  「哈……還以為你是哪裡不舒服……」清和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他剛才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這傢伙竟然還這麼有精神，明明之前一直犯困，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趙千秋突然有些後悔，清和平時已經很辛苦，明天還要上班，自己竟然這個矯情地打擾他休息，真的是不應該。


  「怎麼，是做噩夢了嗎？」清和徑直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用手背碰了碰千秋的臉，好像有點燙。


  「額……嗯……」因為一直糾結著之前額頭的那個吻所以才睡不著，這種原因，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睡吧……我在這裡陪你，等你睡著了我再走……」清和搖了搖頭，把千秋手裡面的手機拿開，再把她的被子掖好。


  「……哦……」趙千秋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清和有他的溫柔，這也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我小時候總是會睡不著，又不敢吱聲，做了噩夢總是會睜著眼睛干瞪著天花板。老哥他就像是跟我有心靈感應一樣，知道我沒睡之後，總是先扔一個枕頭到我床上，之後整個人鑽到我的被窩裡面。他給我講故事，各種各樣的童話故事，各種各樣的小說裡面的情節。」清和回過頭看了千秋一眼，發現她正瞪著眼睛希望他多講一些關於他自己的事情。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挺討厭的，那樣子的小床上睡兩個人實在有些太擠，一轉身就會碰到他，他的體溫很高，總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清和忍不住搖了搖頭，若不是當初陳鈺的堅持，他都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後來，我開始期待聽他給我講的故事，那些故事很長，一個晚上總是講不完，有時要講一個星期，他雖然年紀小，但在講故事方面卻很出色，我總是為他故事裡面的角色深深著迷，有時候甚至會把自己替代成他故事裡面的主人公。」


  「他開始講故事的那一段時間，我幾乎沒有做過噩夢，每一晚睡得都特別好……有時候想著一轉身他就在我身邊，我就覺得特別安心。」清和頓了頓，趙千秋剛才明明是興趣足足，怎麼才一會兒工夫竟然睡得這麼香，虧他還打算把老哥小時候講給他聽的故事也分享給她聽。


  「睡得還真香……」清和輕笑了下，繼續保持這個姿勢坐在她的床邊。關於她的治療，在化療結束之後還有為期一個月左右的放療，那將會是她噩夢的開始，這些，她現在還不知道，還以為只要六個療程結束了就可以解放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代替你受這份罪……」清和內心的痛，現在又有誰知道呢？他有時候在想，人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要有生老病死，好不容易相遇了，卻又要離別，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會沒事的，那些副作用經過一段時間調理都會恢復過來的，我也不需要瞎操心……」他搖了搖頭，關於那些放療后的副反應，他是知道一些的，食之無味，難以下咽，這是最基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