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傳言（4）
葉老師一時詞窮，她教書育人這麼多年，厲害的家長見過，但從來沒有遇到過年紀輕輕就這麼咄咄逼人的。雖說讓千黛叫家長是自己一時衝動，但對方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這讓她有點難堪。
「我教書這麼多年，有些事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但是作為老師，我不可能只顧及你們家一個孩子。」她這麼多年書並不是白教的，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
「葉老師說得對，剛才是我太衝動了，現在想想你們當老師的也不容易，班級里有那麼多學生要管，我只是擔心校園欺凌會對千黛造成影響，還有兩個月就中考了，我們也不希望她在這最後關頭受到影響。」清和一改之前強勢的語氣，這讓葉老師有點不適應，看他現在這樣的表情，大概是不希望老師特意為難千黛，所以才有所退讓。
「那件事情學校方面會進行調查的，如果真的是校園欺凌，我們會嚴肅處理的。但也有可能只是小孩間的小打小鬧，到時候校方會聯絡你們的。」葉老師點了點頭，和千黛姐夫聊的時間有點長，好像快要耽誤她正常上課了，所以她必須早點結束這方面的談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最好不過了。」清和笑了笑，「剛才千黛是用您手機打的電話吧，那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有事的話，請直接聯繫我！」
「恩……」葉蓉點了點頭，拿著備課書往外走，她現在很明顯地在趕人家走，雖然對方現在態度好轉，但她可是個記仇的人，可不能白白被人家欺負了去，至少，在學校裡面，她還是擁有絕對的主動權。
「那就這樣……」清和看了她一眼，轉身往樓道口走去，這幢樓還算比較古老，他已經多少年沒有走進校園裡面了，竟然開始懷念了起來，雖然學生時代並沒有多美好的記憶。
「上課……」葉老師走進教室的前一刻，教室里還是鬧哄哄的，看到她人進來之後，大家立馬安靜了下來，「今天公告欄這件事，有誰可以給我解釋一下，那到底是誰貼的？」她那不慍的神色很難讓人猜出此刻的心情，更何況是下面那群不諳世事的孩子。
「……」沒有人回答，一旦公開詢問總是會有這樣的結果。
「很好，沒有人回答是嗎？公告欄上的字我看了，很漂亮，但我不希望你們把這種才能浪費在這無聊的事情上面。」她倒是沒有直接點名道姓，只是當她目光停留在某個人的身上的時候，那人頓時有點無地自容。
「你們要知道，語言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在你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要考慮清楚，說出之後會有怎樣的後果。你們現在還年輕，還不諳世事，但這並不代表你們無知，我不想我的學生以後還會做出這種不經大腦的蠢事。我承認，我是個失敗的老師，在教你們知識的同時，沒有先教會你們如何做人。校園是個充滿回憶的地方，我希望不管三年還是十年還是三十年，當你們回憶起這裡的時候都是美好的記憶，而不是像今天這樣，以欺凌同學為樂。」當然，葉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事先並沒有打過草稿，那些全是肺腑之言，班上的每一個學生，對於她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我們沒有權利站在道德的至高點去評判別人，如果有，那這社會就不需要法律了。流言和誹謗會對他人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在說出每句話的時候，我們都要好好思考，這件事是否真實，我們到底有沒有在盲目跟風，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在傷害他人，如果有，如果做了，你們要學會承認錯誤，學會道歉……只有這樣，你們才能重新為人。」葉蓉聲情並茂，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感動了，台下的孩子們很安靜，個個低著頭，大概都認識到自己錯了，頓時倍感欣慰。
那一節課，她並沒有上課，而是給孩子們講了一些關於那些言語會傷人也會救人的故事，一節課的時間很短，如果可以，她還希望自己能給孩子們講更多，不過時間有限，她也只能講到那裡。對於這件事的幕後主使，她沒有指名道姓，只是在下課的時候，希望對方能夠主動承認錯誤，跟同學重新和好如初。
「趙千黛，對不起，我事先沒有調查清楚就隨便傳播你的壞話……」為首的那個女生在趙千黛的桌前停了下來，面露難色。
「之前也是我態度不好，如果你好好問我，或許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趙千黛停頓了一會兒，她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有人故意用大頭釘扎她自行車的輪胎，所以她才會這麼氣急敗壞。那種流言對於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從小到大，她很喜歡吳霖戈這個哥哥，即便被傳這樣的緋聞，她也是絲毫不會在意的。
晚自習下課後，吳霖戈凶神惡煞地站在校門口，瞪著從學校裡面出來的每個女生，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聽說千黛在學校裡面被欺負的事情，竟然不打招呼就跑學校裡面來了。
「啊，這個人好恐怖啊，光是被瞪一眼，半條命就沒有了，該不會是黑社會吧？」某女生被吳霖戈瞪了之後頓時心有餘悸，走了很遠之後才跟身邊的女生吐槽道。
「吳霖戈，你在這裡等誰啊？」千黛的自行車難得沒有被扎破，她推著自行車老遠就看到校門口的這尊大神。
「除了等你還能等誰……」見到千黛之後，他又恢復成往日的表情。
「等我？這大晚上的？」千黛有些吃驚，吳霖戈是個大忙人，一向見不到人，像今天這樣主動過來，想必是有什麼要緊事。
「恩，聽說你被欺負了，告訴我是誰幹的，看我不好好教訓一下……」他瞪著周邊來來往往的學生，像極了一頭尋找獵物的野狼。
「才沒有呢……」千黛搖了搖頭，「話說你一個大個子站在中學生的校門口，是想欺負人家小孩子嗎？」
「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哭鼻子……」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點生氣，竟然對著千黛吼了一句。吼完之後立馬後悔，竟然轉身離去。
「喂喂……生氣了？」千黛騎著自行車追了上去，在他身邊減緩了速度。
「沒有！」吳霖戈看都不看她一眼，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你再這樣，我可真的要哭鼻子了……」千黛停了下來，吳霖戈那雙太長腿，要追上他還真是有點辛苦，這個時候只能使苦肉計了。
「真的沒受欺負？」吳霖戈聽了她剛才的話，把頭轉了過來，眯著眼睛，並不怎麼相信她剛才說的話。
「真的沒有，你看你這麼凶，別人怎麼敢欺負我……」千黛朝他吐了下舌頭，「我不是聽你說要出差一個月，怎麼才一個星期就回來了啊？」
「只是中途回來一次罷了……你沒事就好……」他眼眸一轉，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他從小就將千黛保護得很好，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要是有那樣的人存在，他一定會讓對方死得很慘。
「哦哦……我們學校下個星期要組織郊遊，跟家長一起去的，你那個時候回得來嗎？」千黛眨了眨眼睛，學校每年都會組織初三學生進行郊遊，當天來回，自帶乾糧，千秋和清和那個時候還在醫院裡面，陪不了她，她現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吳霖戈了。
「什麼時候？」吳霖戈先是一驚，之後裝做毫不在意地問了一句。
「下個星期一，也就是大後天……」千黛算了下時間，看吳霖戈這麼忙的樣子，估計又要落空了。
「那個時候我剛好有空，幾點？在哪裡集合？」吳霖戈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心裡還有點小高興，當然並沒有在他那張冷漠的臉上表現出來。
「七點鐘，在校門口集合，六點半的時候我到你家門口來找你好了……」說實話，千黛有些小高興，之前因為家裡面沒人，她還想著自己要不不去算了。現在吳霖戈這麼容易就答應了自己，自己是不是得打個鞭炮慶祝一下？
「不用這麼麻煩，到時候我來接你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回去了吧？」吳霖戈看了下時間，要是再跟千黛這樣閑聊下去，她回家估計會很晚。考慮到她的安全問題，他覺得自己也不能繼續說下去了。
「恩，好，那就這麼決定了，你可不能耍賴皮啊……」千黛好像特別高興，朝著吳霖戈打了下招呼，蹬著自行車就往家那邊的方向騎去。
「老大，走不走？」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吳霖戈身後停了下來，司機搖下窗戶問道。
「先跟在她後面，等她安全到家了我們再回去……」吳霖戈坐進了車子後座，對著開車的小弟說道，從千黛開始晚自習開始，得空的時候，他就會在校門口等她，開著車跟在她自行車後面，看她到家了之後再自行離開。這種行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像極了變態跟蹤狂。
「知道了。」開車的小弟也沒敢多問，他是第一次見自家老大對某個人這麼上心，看年紀又不像私生女，總覺得很奇怪。
「通知下去，把下周一的事情全部提前，把我那一天的行程空出來……」吳霖戈目光微轉，作為千黛家長同行，這是第一次，雖說是因為沒有人陪所以才會叫自己，不過機會這麼難得，他一定得好好打扮一下才行。至於要帶去吃的東西，他也不知道要準備些什麼，看來只能讓老媽幫忙準備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