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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故事

  女人平時就有小酌的愛好,今天又和我正式分了家,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竟也自顧自喝了些,可是山西的老白汾酒不比我收藏的法國紅酒,度數又高勁頭又大,喝下去就像一團火,濃重的辛辣味從咽喉能直透鼻腔,不習慣的難免眼淚鼻涕齊流。女人卻也不顧忌那些,直喝得兩頰暈紅走路發飄,幸虧還沒有太多胡言亂語,小丁香和小王一左一右扶著,把她弄到了車上坐穩。


  燒火棍去駕駛位開車,水猴子換到了我旁邊的位子,不時轉頭看我那女人,也不知是趁機過過眼癮,還是真怕她吐在車上。汽車再次發動,女人側著頭靠在座椅上似睡非睡,水猴子又皺著眉回頭看去,還不知從哪找了個塑料袋,遞到小王手裡,又命令小王盯緊了點,如果女人吐出一星半點濺到車上,拿他是問。


  小王剛接過袋子,女人卻『嚶嚀』一聲醒了轉來,卻也不坐起,就那麼躺靠在後排座椅上,兩眼微微睜開一條縫,向水猴子嬌聲道:「水哥哥,你就給人家講個故事嘛,人家知道,就你最好了。」


  被她甜膩的話聲一撩,水猴子再次轉頭向她看去,之後竟無法移開視線。我那女人喝過酒,確實更添姿色,不僅是媚眼如絲,光滑的俏臉紅似蘋果,朱唇更是有如一顆櫻桃,令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最要命的是,她兩手交叉抱在胸前,兩隻玉兔擠在了一起,她身上連衣裙的領口並不高,將那一條充滿誘惑的夾縫傲然呈現。


  注意到水猴子那呆愣猥瑣的表情,女人也不知檢點,竟然又把兩臂緊了緊,水猴子更加轉不動腦袋,正巧汽車一個顛簸,差點把他從座位上顛下來。我趕緊扶了水猴子一把,趁機將手放在他后脖頸上,強行把他的腦袋扭到了前方。


  水猴子正值血氣方剛,看樣子還沒怎麼接觸過女性,再加上剛喝了幾兩酒,早已被女人引誘撩撥的面紅耳赤色授魂予,呼吸粗重得就像是發情的公牛。被我強行扭過頭后,他不領情的狠狠剜了我一眼,又深吸了幾口氣。


  我斜眼看著他,露出訕笑道:「想女人了?待會路上給你找一個,解決生理需要而已,不丟人。」


  聽了我的話,本已恢復如常的水猴子再次漲紅了臉,正想要回敬我兩句,後面卻傳來我那女人銀鈴般的嬌笑:「咯咯……現在人家又是未婚了,水哥哥你說,人家好看嗎?」


  水猴子渾身一個機靈,又下意識的扭頭,我一把捏住他的肥臉,用威脅的語氣說道:「別看了,看多了怕你把持不住。趕緊給咱們來幾段故事,大家一起學習祖輩的英雄事迹,既能凈化心靈,又能陶冶情操,免得你看多了不該看的,萬一精血逆行,爆體而亡,你們水家可就絕後了。」


  「你個乃求的劍龍,敢小看你水哥的定力?」水猴子的肥臉漲的越發通紅了,一把拍掉我的手,又揉了揉被捏疼的肥臉,卻也沒有再轉頭的意思。


  「水叔,你就講兩段把,這個姐姐太能胡鬧了!」小丁香也在後面央求,聲音有些急切,又夾帶著一絲害羞和靦腆。原來是我那女人喝多了不老實,一手去撫摸小丁香的嫩臉,另一手卻伸向小丁香胸口,嘴裡含糊不清道:「小妹妹,讓姐摸摸,看看咱倆,嗝,誰大……」


  女人這句話傳來,剛壓下心頭綺念的水猴子渾身一震,幾乎快要從汽車座椅上蹦起,我連忙把他按住,又瞪圓了眼,狠狠的搖了搖頭。


  再次被我制止,水猴子也無奈認了命,用手揉了揉扭疼的脖子,緊咬了后槽牙,語帶哭腔的擠出句話:「你們幾個,實在是太損了,不帶這麼翻著翻兒折騰水爺的!也罷也罷,哥這就來一段,但是咱先說好嘍,我講的時候,你們誰也不許再說話,還有,也不許亂動!」


  「好啊好啊!」我那女人在後面拍手笑道,「水哥哥,嗝,人家保證乖,保證聽話!」


  水猴子確實對我那女人的撩撥沒有絲毫抵抗力,只能咬牙切齒的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咧嘴一笑,他也拿我沒轍,無奈之下,只好換了種老氣橫秋的語調,極可能是學自他爺爺,然後緩慢說道:


  「那是半個多世紀前,中國的解放戰爭剛打響的時期。日本鬼子已經投降,鄉里山間的那些個炮樓沒有了人住,都變成了擺設,有的被推倒,大多數卻還半死不活的立著。


  按說那些侵略軍修建的東西,老百姓們看見就恨得牙痒痒,但是為何不盡數推倒呢?因為那時人們沒有太多東西可吃,個個都瘦的皮包骨頭,身上哪有多餘的力氣。


  唯獨咱那爺爺與眾不同,雖正值十五六的年紀,卻偏偏身寬體胖,村子里的人都管他叫做水葫蘆……」


  這個故事,水猴子在許多年前就給我們講過,我記心極好,他剛講了開頭,後邊的事情就在我腦海中浮現。


  水葫蘆就是水猴子的爺爺,他們居住的村子叫三水村,幾乎所有村民都姓水,據說他們的遠祖來自南方,且是某三條河的交匯處,后逃難到了山西,就此在深山中定居,這一住就是無數個世代。


  三水村即貧窮又偏僻,日本鬼子大掃蕩時都不惦記,僅在戰爭初期,有幾個遊手好閒的鬼子軍官遊玩打獵時路過。水葫蘆在三水村土生土長,也算是生逢亂世,雖說日本人魚肉鄉里時他年齡還小,卻很是聽了些侵略者干出的慘事,歲數稍大些后,便憋著一門心思去投軍。


  可要說起他投軍的本意,雖也有保家衛國的成份,但更重要的,是他不願意一輩子窩在這大山溝里。聽那些外面回來的人講著世間的紛亂和繁華,他那顆年輕而躁動的心早已按捺不住。


  就在水葫蘆十六歲的那年,終於橫下心,想辦法瞞了父母,偷偷套上了家裡的那匹大青騾子,拉著運送雜物的破爛板車,向最近的鄉里趕去。三水村到鄉里怕有一百多里的山路,水葫蘆隨父母去過不少幾次,早已熟識道路,騾車駝著他不緊不慢的前行,一日一夜后終於抵達,可四處一打聽,來徵兵的隊伍剛離開,下次再來可就不定什麼時候。


  水葫蘆家裡本就貧窮,溜出來時走得急,只顧得偷偷裝了幾塊麩皮乾糧,至於銀錢之類的財物卻是身無分文。他即不會旁的手藝賺錢,鄉里也沒有親友接濟,只能灰心喪氣的回村,誰知就在路上出了事。


  大青騾拉著他沿原路折返,顛來顛去的走了一夜,水葫蘆在騾車上也沒敢真睡著,半睡半醒的迷糊了整晚。眼看太陽又升到了頭頂,雖不再睏倦,卻感覺腹中飢餓難耐,水葫蘆本就體型胖大,食量更是遠超同齡人,帶出的乾糧早已吃光,幸而他口壯,什麼都吃得,正盼著找點山藥木薯、樹莓漿果之類的野食充饑,卻不想大青騾突然停住了腳步。


  水葫蘆正站在車板上四處張望,身體隨著騾車的走勢晃動保持平衡,這猛地一停,差點把他從車上摔下去。他罵罵咧咧的站直身體,卻發現任他如何施為,如何鞭打,那最聽話最任勞任怨的大青騾,再也不肯向前邁出一步。


  這種詭異的事情,他一個愣頭青可從未遇到過,很是感覺有些蹊蹺。時值六月天,騾車前方的山間小道蜿蜒崎嶇,被鬱鬱蔥蔥的林木掩映看不真切,左邊有道山樑,除了幾塊怪石便都是繁茂的林木,右邊流淌著一條小河溝,溪水清澈透亮,只要沿著小河走,就能往返於三水村和鄉里,而不怕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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