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用小王的鎢鋼龍牙
蕭肅來到杜若琴暫住的秦軒閣,遠遠便見兩位白衣飄飄的少女等在門外了。
見到九王爺,她們只是淡淡地請了個安:「參見王爺,公子吩咐落白落桃在此恭候,盡聽王爺吩咐。」
蕭肅早就聽陸子白提起過這兩個丫鬟,她們除了是陸子白的貼身丫鬟,也是他母親的師侄,納月門弟子。所以氣質舉止都並非尋常女子可比。今日一見,確實不俗。
蕭肅剛才來的時候留意過,秦軒閣里裡外外竟不見下人走動。應該是陸子白一早安排妥當了。
雖然他還不清楚那個藍眼矮丫頭為什麼說,在這個世界,手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但既然此事有危險,這危險又涉及到杜府三小姐,他就不得不謹慎行事。
畢竟杜金尊、朱錄廣、譚玄初,加上一位鎮北將軍,這樣的勢力別說他一個王爺,就是當今皇上也要對其忌憚幾分。
所以手術之事要避人耳目悄悄地進行。他低聲詢問落白落桃:「屋裡除了杜若琴可還有旁人?」
「只留了她的陪嫁丫鬟,其餘隨從都讓公子遣去宴會幫忙了。」
「譚玄初呢?」
「始終未見。」
「好。女人家的房間,小王不便進入,你們去把杜若琴帶到暖閣。」
「陪嫁丫鬟要一同前往嗎?」
「不必。想辦法打法了她,實在不行,小王再出面。」
「是。」落白落桃轉身進屋,不消多時便抱著杜若琴從屋裡返了回來。
蕭肅輕輕將門推開道縫。杜若琴陪嫁的丫鬟正躺在床上昏睡著。他沒想到落白落桃辦事如此利落,沒有半點廢話,就把人帶出來了。
「沒把人打死吧?」他打趣道。
蕭肅最喜性格不拘的人,他雖是王爺,但身邊的朋友卻多是江湖人士。
他這個人平時對人特別冷酷,讓人生畏,只有遇到對脾氣的才會顯露出一些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少年氣。
落白落桃對著九王爺還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會睡幾個時辰。」
「小王非向子白兄討了你們不可。」
落白落桃並不理他,多一刻也沒耽擱,抱著杜若琴施展輕功,往暖閣而去。
蕭肅沒騎馬,看著兩位姑娘轉眼便出了幾丈開外,腳下發力,也跟了上去。
她們最是擅長輕功,大概從未想過堂堂九王爺居然能輕鬆地跟上,面上略過詫異的神色,第一次正眼看他。
蕭肅雙手背在身後,與她們並肩而行,察覺到投向他的視線,無所謂地說:「何來驚訝之有?小王又並非酒肉聲色的蠢貨。」
暖閣的流金樓充斥著濃重的酒味。落白落桃一進去就蹙起眉頭。
蕭肅倒覺得甚好,他貪婪地吸著這百年老酒的醇香,一歪頭看見正在洗手的杜若。
他這十數年的所經所歷,早已成就了他的自控力,自認凡事都可以做到處變不驚,可也不知怎的,第一眼看見杜若,他就忍不住想要欺負她。
就是這個長相古靈精怪、病苦纏身、脾氣又臭的女孩子,卻總是能令他出乎意料,不知不覺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朝杜若走過去,剛一靠近,杜若便用那雙藍得像夜空像深海的眸子瞪著他。
杜若此刻以面紗遮住口鼻,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倒更突顯了目光里的凌厲,看得蕭肅嘴又痒痒了。
「喂,藍眼矮丫頭,你當真有把握嗎?可別白白辜負了這般好酒。」
「我叫杜若!你個白臉黑魔王。」
「杜若?聽著像酒的名字,比什麼杜若瑤好聽。至於白臉黑魔王,」蕭肅冷笑著,「你不覺得跟藍眼矮丫頭很般配,像一家人嗎?」
「誰跟你一家人?!」
廣燕姑姑見這二人又要吵鬧起來,忙上前勸阻:「小姐,你怎麼又同王爺吵?王爺想說的大概是,請小姐不要辜負了王爺和陸公子為這場手術而做的苦心經營。」
杜若朝蕭肅扮了個鬼臉,只不過面孔被遮住大半,看在蕭肅眼裡更覺得好笑。
廣燕姑姑按照杜若的指示,將整棟流金樓能拿來的燈全部拿來放置在床榻四周布圍之內,將床上的杜若琴照得清清楚楚。
落白點了杜若琴的穴位,落桃把葯給她灌進去。
「小姐,這究竟是何葯?」
「華佗的麻沸散。」杜若按照記憶里的方子,羊躑躅9克、榮莉花根3克、當歸30克、菖蒲0.9克、加入曼陀羅,用水煎煮出這葯。「古籍中有記載,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現在沒有麻醉劑,也只能用它代替。」
「可有把握?」蕭肅問。
「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應該有作用。」
「應該?若是無用,若何?」
「噓。」杜若發出不耐煩的聲音,同時給了蕭肅一個大白眼。
這個藍眼矮丫頭,等下要不好好教訓她,她是不會將小王放在眼裡了。蕭肅正按捺著不發脾氣,卻看見杜若琴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呼吸也平穩了。
他轉頭看向杜若。
杜若神情專註,不過能看出來她也鬆了口氣。
「麻沸散的藥力生效了,此葯的麻醉時效有多久,我也不清楚,所以即可就要進行手術。姑姑,我讓您準備的刀帶過來了嗎?」
廣燕姑姑拿刀的手直顫,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做手術」要用刀剖開肚子,更想不到即將持刀的人會是她家體弱多病、性情寡獨的小姐。
「我已經準備好了,」杜若說話的神色異常嚴肅,跟之前與蕭肅鬥嘴時判若兩人。
這還是昨晚發病好似中邪般的那人嗎?蕭肅默默地看著杜若,眼神越來越深沉。
「小祖宗,你可想好了,姑姑活這麼大,可從沒見過將活人開膛破肚后還能讓人活著的事情。」
杜若接過刀,舉到燭火下,顧左右而言他:「這刀的鋼怎麼樣?夠快嗎?」
廣燕姑姑從杜若手裡奪過刀:「不行,我還是覺得不妥。你就讓姑姑先去回稟了老爺和大學士吧。」
「姑姑,鑒於我在家裡的地位,我實在沒信心說服他們相信我,再說也沒功夫跟他們解釋什麼叫手術了,三姐的病情經不住拖延。」
床圍內的緊張氣氛頓時瀰漫開來,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手術無法繼續進行下去的時候,蕭肅拔出自己隨身的匕首,噴了酒又在火上灼烤一番后遞給杜若:「用小王的鎢鋼龍牙。」
火光跳躍在杜若眼中,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蕭肅。
蕭肅只覺得杜若眼裡好一場冰與火的糾葛,讓他無法將視線從她眼中移開。
直到杜若將他手裡的龍牙接過去,他才回過神。
「萬事有小王在,你大膽地放手去做。」說完,他轉身出了床圍,搬把椅子坐在外面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