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章二 夜曲(一)
入秋以後,日落的也早了。六點剛過,天空一片漆黑,大地上卻文明之光遍地,輝煌燦爛勝過天上的星光。
國子監校園。
文華大禮堂的晚會說是七點開始,但觀眾入場肯定要提早一些。
鄭善和張如真兩人早早吃完晚飯,然後就直接來到了禮堂外面。
此時,眾多和鄭善目的相同的人們向禮堂匯聚,人流變得密集,環境也喧鬧起來。
禮堂有好幾個入口,每個入口外面都有一群衣著整齊的學生在維護秩序,引導觀眾就位。
其中一個入口處,一台電視台的攝影機正對著通道取景拍攝。旁邊,一個容貌端莊的女記者拿著話筒在隨機採訪路過的學生。
根據入場券上的說明,鄭善和張如真來到的正是這個入口。也不知道南雪的票是從哪裡拿到的,運氣很好,兩人的位置很近,很容易就調到一起。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往入口走去,遠遠的看到攝影機后,張如真停下腳步,鄭善也就跟著停了下來。
張如真道:「晚會好像挺受關注的,居然還有電視台來拍!」
鄭善回說:「沒人來拍才奇怪呢!」
張如真疑惑的問:「為什麼呢?」
鄭善想了想,豎起食指,回答道:「第一,聖誕晚會一般會邀請許多知名人士和傑出校友出席,是除了校慶之外的一大宣傳自身實力的平台和機會。」
他頓了一下,讓少女消化完后才又豎起一根手指,說:「第二,別忘了,我們學校是當今天子的母校,電視台過來可不僅僅是為了記錄晚會的盛況的。」
張如真哦了一聲,問:「你是說,天子可能會來?」
「可能吧!」鄭善沒有下斷言,只是提醒道:「你沒發現最近一段時間,學校里多了很多體型壯碩的人出沒么?我猜他們是來排除安全隱患的禁衛!」
張如真瞪大雙眼,被這個流傳已久但曾經被校方闢謠、現在又被鄭善確認的信息嚇了一跳。雖然鄭善口頭上沒有百分百肯定,但了解他的張如真卻知道,那只是鄭善的習慣而已。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會習慣性的有所保留,加上對鄭善眼力的信任,張如真完全相信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她緊張兮兮的看看周圍,似乎想看看天子的車駕會不會出現。和大多數人一樣,對於近距離接觸天子的機會張如真也是很稀罕的。
隨後鄭善的話才讓她恢復正常:「別看了,入口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天子要來肯定走安全通道的啦!」
「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萬一人家提前出現了呢?」
張如真一想也是,重新邁開腳步往入口走去,邊走邊看著攝像機,嘴上問說:「我們現在過去會不會被抓包?」
鄭善反問:「你期待這一幕嗎?」
張如真點點頭,說:「丸子從來就不接採訪,我很期待再一次在電視上看到你的面孔呢!」
一邊說著,張如真前進的方向還故意偏向了記者的方位。
這可不行,雖然心理成熟了不少,當年的疙瘩也看輕了,但自己還沒到可以再一次站到聚光燈下的時候。
鄭善嘆了一口氣,不由分說的牽起她的葇荑,快步走到入口的檢票處。檢票時,鄭善不僅緊緊抓著少女不放,防範她出什麼幺蛾子,還用眼神無聲催促檢票的同學快點。查驗完后,提心弔膽的鄭善和不甘心的張如真消失在入口處。
另一個入口處,幾乎相同的對話同樣發生在風雨多和雷菌之間。和鄭善這邊不同的是,提問題和想上鏡的是風雨多,雷菌才是解答問題的那一個。
不得不說,雷菌不愧是風雷二人組中的行動武力擔當,即使是在放鬆遊玩的時候,對外界的感知敏感度一點也沒有降低。平時眼力很好的風雨多沒能發現那些加緊安全保衛的跡象,雷菌卻看在眼裡。
當然,這其中也有雷菌比風雨多更多機會出入國子監校園的原因。風雨多因為新辦公樓的瑣事,已經有好些天沒到過國子監的臨時駐地了。這次聖誕國子監之行也算是對前一段時間的辛苦勞頓的犒勞,給風雨多兩人要來晚會入場券的時遷是這麼說的。
過程相似,最後的結果也差不多,只是風雷二人組這邊的更為有趣和暴力一點——雷菌是提著風雨多的耳朵才把他從攝像機面前拉走的,走的時候,風雨多還發出了一聲慘叫。這個場景被一台攝像機忠實的記錄了下來,多年之後成為了風雨多在子女面前控訴雷菌『暴力』的證據之一。
走進禮堂內部,鄭善嘴裡念念有詞,眼睛盯著座椅邊上的標識,牽著少女的手在找著入場券上標示的座位的位置。張如真卻輕鬆愜意的多,雖然她的眼睛同樣沒有片刻放鬆,極力張望著靠近舞台位置的貴賓區,想要看看校方都請了哪些人來。
作為有著藝術系的國子監是不缺知名校友的。雖然自古以來,現今藝術系中除了樂、畫之外的專業,都是下里巴人、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尤其是表演、演唱,被稱為優伶而輕賤。然而,經過長達數百年的『四民平等』的思想改造之後,這種因從業而被看低的現象有所好轉,隨之而來的就是文藝娛樂界的百花齊放。在天朝立國的這些年裡,不知有多少種娛樂表演形式誕生又消失。直到近代有大學將諸如表演之類加入藝術系成為一個專門學科后,再加上近代技術的助推,這一行業才真正穩定下來。
張如真不追星,但認識的名人卻不少。眼力不錯的她看到了好些認識的人,像報菜名一樣一個一個在鄭善耳邊報了出來。
「章國關,房隆…」
「到了!」鄭善一個急停前提醒道。
「啊!」
全神貫注在報『菜名』,行走方向全靠鄭善牽引的張如真沒能停住腳步,在慣性的作用下撞向鄭善,嘴裡忍不住一聲低呼。
鄭善好像早有準備,牽著的手沒有放開,另一隻手張開,看起來就像等著少女投懷送抱一樣。
張如真穩住身形后,發現自己依偎在鄭善的胸膛,饒是兩人青梅竹馬,牽手之類的也不避諱,但也沒有過這種親密的時候,耳朵頓時燒灼起來。
過了一會兒,因為要給人讓路,兩人才像觸電一般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