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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胭脂(五)

  那漢子慌慌張張的朝家中奔去,還時不時回頭向後張望著,連落在醫館門口的柴伙都忘了挑。其舉止鬼鬼祟祟,想不讓人起疑都難。


  只見他迅速的進了門,「梆——」的一聲大力合了門扇。在關門瞬間瞥見了門口的東方琉璃,一張臉更是嚇得煞白,比大白天活脫脫的見了鬼的還要誇張上幾分。


  「嘖嘖——」若說方才他只是一時興起略有懷疑的話,此刻他便有十之八九的把握敢確定,這個劉樵夫,必然與那死去的婦人有所關聯。


  為了避免自己有偏見冤枉了好人,東方琉璃攔住好幾個路人向他們打聽有關這胭脂匠的婆娘和劉樵夫的事。


  「花大姐——」東方琉璃看見一個身穿藏藍簡單布衫的大嬸恰巧從窄巷外路過,笑嘻嘻的湊上去,「我能向你打聽些事嗎?」


  「東方大夫啊?」那婦人三四十歲的模樣,包著頭巾,見東方琉璃這樣稱呼她,一張長滿皺紋的臉笑嘻嘻的,那皺紋比菊花上的褶子還要多上一倍,「有什麼事可要問小婦人的?」


  東方琉璃強忍住內心的憋笑,看來犯花痴不止是小姑娘的專利啊!


  隨即露出一個風流倜儻又不失和煦的笑容來,暖暖的如同這春日裡的朝陽,直達人心底。


  「是這樣的,劉樵夫他昨日里來我的醫館看病,一不讓把脈,二不讓觀脊背,只說是身上長了些毒瘡要我開些葯來給他喝。我拗不過他,只得給他開了。結果他今日里再來我的醫館,說是我的葯不管用,要我再開。這可不是難為我嗎?我又不是獸醫,光憑瞧就能給畜生們斷了病。三言兩語間和他吵了起來,把他給氣惱了一下子摔門回了家。在醫館中我思來想去頗有愧疚,瞧他走路不大爽快,還時不時的搔撓一下襠部。就想找人問問他到底得了什麼病,這麼難以啟齒,都不願與大夫說了。」


  「你是說劉樵夫啊?」挎著籃子剛從集市上採買回來的花大嬸思索著他所說的話,想著怎麼答話才能說到點子上去。


  要說這東方大夫可真是俊吶!要不是自己都到了這把年紀,一定也像那些沒羞的小姑娘,時不時去他門前丟幾朵花來表示愛意。


  「要說他這些日子也沒什麼同往常不一樣的,害了病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除非是得了花柳病了——」


  「大姐你說什麼?」東方琉璃挑了挑他好看的桃花眼,再湊近一步問道。


  「哎呀小婦人亂講的,東方大夫你別多心。」無怪那婦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東方琉璃的這一番話,可不就是引著人多想嘛!心直口快的婦人也沒多想,就說出這麼一番臊人的話來,出了口才覺得不妥,想要收回去卻是來不及了。


  「花大姐,作為一名大夫,關心病人是我的分內事,要是你知道些什麼,說與我聽呢,我一定會對你感激不盡的。」東方琉璃見她眼神躲躲閃閃,自知她一定是比羞愧的內容更多的知曉些什麼,一看四下里無人,便伏在她耳邊輕聲說到。


  濃郁的男子氣息鋪面而來,那婦人的心止不住在胸腔里狂跳,天吶!她不是在做夢吧!東方大夫竟然離的她這麼近!

  飄飄然間紅著臉瞧向身側英俊的男子,扭捏到,「那小婦人講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放心吧!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東方琉璃同她保證道,還不忘故作神秘的眨眨眼。


  那婦人只覺得自己快要暈厥了,此刻別說就只是回答他幾個問題,就算是讓她去死,也不見得她會拒絕。


  「劉樵夫他染了什麼病小婦人的確不知,可瞧見前些日子他與胭脂匠的婆娘來往密切,不似是正常人家向打柴的買柴伙的小生意往來。有好幾次小婦人都撞見那婆娘穿的如同一隻花蝴蝶般的向著劉樵夫院子里去了,雖然她蒙著頭巾,可這整條巷子里,走起路來恨不得把腰肢扭斷的女人可沒幾個,小婦人能認得出來,那必定是她。」


  花大嬸談起胭脂匠家的媳婦,端的是咬牙切齒。那個不要臉的娼婦,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一把年紀還不忘勾引男人。要不是她有著一顆七巧玲瓏心,連自家那個死鬼怕也要讓她把魂給勾去了!

  聽得花大嬸一席話,東方琉璃心中更是肯定了,他絕對沒有冤枉人!

  那邊大嬸還在喋喋不休的說道,「後來聽聞胭脂匠的婆娘死了,這人家門口才閑下來。小婦人想著都是街里街坊的,也沒好聲張,瞧他那下作樣,染了病也是活該!」


  她就是看不慣那個小浪蹄子的浪騷樣,死了好,死了妙!那些被她勾引的男人,也是些個沒把門的,要是出了事,也是該!娼婦的床哪有那麼好上?


  「那就多謝大姐了,你快快回家去給家人生火做飯去吧,莫叫他們擔心了。」


  大嬸聽得東方大夫關心她,心裡的氣立馬消了。這心窩窩裡,就像是一朵花怒放的盛,喜滋滋的挎著籃子走遠了,兩三步外還不忘回過頭來叮囑他一番——


  「東方大夫可不要將這些說與旁人聽啊!」


  「那是自然。」


  一上午東方琉璃站在東街口攔了不少人,十有八九都與花大嬸的說法保持一致,當下他就不由得同情起那胭脂匠了。老婆紅杏出牆全街道的人都知道了,見他老實本分不忍說與他聽,哎!這事——


  心中有了把握,他還是決定親自進去查看一番才能安心,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捏了個隱身決,這就大搖大擺跨進了劉樵夫的小院里。


  院子里安安靜靜的,想必劉樵夫在屋子裡,他抬了腳正要走,卻見小院一角自己蓋出來的廚房裡冒著陣陣青煙。


  這會兒錯過清晨,又未到晌午,他做的哪門子的飯?

  好奇心催使著東方琉璃進了廚房,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了不得了,原來這劉樵夫哪是在生火做飯,而是架了火在灶倉里燒衣服。


  這可是有趣極了,劉樵夫貧苦,是整個杭州城人皆知的事情,他哪有什麼閑衣服拿來燒了?若是真有閑衣服,也定是拿來縫縫補補,好好利用。要真到了非燒不可的境地,就只能是為著掩蓋些什麼了。


  倚在門口的東方琉璃湊近去看了,果然,那劉樵夫正在燒的,是女子的一件貼身肚兜。


  這下好了,無需思想,至少這樵夫是死者的姦夫是逃不掉了。待晚上他叫兩個無常來商量過後,就看他倆用什麼法子來向這個樵夫問話了。


  東方琉璃冷笑了一聲,迅速離開了做賊心虛的劉樵夫家的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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