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武俠仙俠>仙凡變> 第十六章 人世間蛇行草長,殺人,救命/三

第十六章 人世間蛇行草長,殺人,救命/三

  許落被岑溪兒用力拉著,腳步匆匆。


  稍稍走得遠了些。


  在他們身後,先前突然跳出來那個男人氣焰囂張的喊了一句:「岑溪兒,老子今個兒不怕告訴你,別以為老子當真怕了你娘家那幾個臭獵戶。敢打劉爺我?!過些天,爺就讓你知道,爺如今的靠山到底有多大。」


  岑溪兒沒回應,仍舊拉著許落快步前行,一直到家,而後匆忙把門關上。


  許落這才問了一句:「剛剛那人?」


  岑溪兒轉回身來,抬眼看了看許落,跟著,一下……就要跪倒在他面前的樣子。


  許落連忙一把扶住,慌張道:「怎麼了?什麼事這般嚴重?」


  「溪兒怕相公誤會,以為溪兒不守婦道」,岑溪兒泛著淚花,顫聲道,「這事,我原也沒想隱瞞,只是本想晚些再告訴相公。因為,因為,他本也不敢來了。誰知,誰知……」


  「他曾來過?來做什麼?」許落問道,「我沒別的意思,更相信溪兒。只是問問,具體是怎樣一件事。」


  「嗯」,岑溪兒勉強鎮定了一下,「那人,村裡都叫他劉癩子,是個無賴閑漢。去年,因為溪兒一個人住,大家又都說閑話,說相公不要我了,不會回來了,他就跑來,跑來……」


  「他跑來做什麼?」


  「他,跑來問溪兒要不要改嫁。我把他罵出去了,他就不時的,夜裡來敲門,還往屋裡丟石子。後來,溪兒沒辦法,只好回了趟娘家村子,叫來春枝家裡三個兄弟,還有幾位叔伯,將他拎去揍了一頓,警告他再不許擾我。」


  「做得很好啊。」師門裡年輕弟子打架,拉幫結夥,找修為高的師兄幫忙,都是再正確不過的道理,許落讚許了一聲,又道:「那這麼說來,溪兒前一晚聽見敲門,拎著柴刀出來,也是因為這個了?」


  岑溪兒點了點頭,「嗯。相公,你相信溪兒,溪兒後來真的就一句話都沒再和他說過。之前也只道他是村鄰,才沒有防備……對不起,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啊」,許落上前一步,將人往懷裡摟了摟,慚愧道,「若不是我丟你一個人在家裡,你又怎會受這樣的委屈。」


  「嗚……」被許落溫言軟語這麼一哄,岑溪兒反倒一下哭了出來。人忍著委屈久了,往往就是這樣。


  任憑懷裡人抽泣了一會兒,聽得她呼吸穩定了些,許落才又邊思索邊問道:「這麼說來,他後來應該怕了?」


  「嗯,那無賴其實好沒用的。春生說,他力氣小得很,膽子也小,被揍了以後,只敢哭著求饒,賭咒發誓,再也不敢擾我。後來這一年多,他也確實沒再來過……直到今日。」


  「今日,他好像尋著靠山了,對吧?」


  「嗯」,岑溪兒點頭,正色說,「我正想與相公說這件事呢。剛剛,我之所以著急,拉著相公就走,是因為,相公有沒有發現,他身後那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樣的?」


  許落回想了一下,點頭說:「嗯。好像確實是這樣。那衣服是?」


  「溪兒也不確定,但我覺得,他們很可能是前方軍伍里的逃兵。」


  「逃兵?」


  「嗯」,岑溪兒整理了一下,繼續向許落道,「我也是昨日在娘家村子,和嬸子們閑聊的時候才聽說的。昨個兒,有個娘家遠一些的嬸子曾說起,說咱們慶國不是正跟燕國打仗嘛,前方一路都是敗仗,就有許多潰兵和逃兵,不敢回去城邑,又無處可去,最後乾脆成群的做了強盜,和山賊結夥,到處作惡。嬸子娘家那邊,已經有好些個村子,被他們禍害了。」


  「這樣」,許落想了想,「這麼看來,那個劉癩子……或是給那些逃兵和山賊做了嚮導?」


  「溪兒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擔心,咱們村子……相公你說……」岑溪兒本想問許落打算怎麼辦,但話說一半,被許落打斷了。


  「這麼說來,這人,應該殺了呀……」許落自言自語,「嗯,我去殺了他。」


  「啊?殺……殺……」岑溪兒舌頭打結,目瞪口呆看著許落。


  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家文氣、面善的秀才相公,怎麼就能如此語氣平常的說出來,他去殺人。


  「不行,不行的……相公是讀書人,還有功名在身,怎可以去殺人?再說,他們足有五個人呢,那些又是逃兵,興許還帶著刀槍……」


  小娘子慌了,拉著許落衣襟,帶著哭腔連聲勸阻。


  陡然見她反應這麼大,許落稍稍錯愕了一下,隨即瞭然,改口道:「我與溪兒說笑呢。娘子放心,氣歸氣,我怎也不會去殺人的。」


  「相公真的不會去?」岑溪兒仍有些猶疑的看著他。


  許落笑著點頭,「你家相公可是讀書人。」


  「嗯。」俗世里對於讀書人的認識大概確實很好,岑溪兒聽到許落這麼說,單從面上神情便能看得出來,很是安心了不少。


  趁這工夫,許落趕緊換了話題,讓岑溪兒把那枚發簪找出來。


  「溪兒可知道,相公回來這些日子,對你哪一點最不滿意?」許落手拿著發簪,繞到了岑溪兒身後。


  「我……」這還是許落第一次提及對她的不滿,而且來得如此突然,岑溪兒聽著就有些慌了,急切說,「溪兒哪裡做得不好,相公說了,我一定改。」


  「別的其實都好。只是,不太聽我的話。所謂女子出嫁從夫,可是我這個當相公的說話,溪兒卻總是不聽……你說這如何是好?」


  「我,我……」岑溪兒百口莫辯,最後委屈道,「相公,我改。」


  「當真改得了?」


  「相公信我,溪兒一定改得了的。」


  「好,那我現在就說兩件事,從今以後,這兩件事,便是咱們家的家法了」,許落刻意嚴肅道,「第一件,日後,倘若再出現像今天面對怪蛇一般的情況,我說怎麼做,溪兒便怎麼做,不可執拗。」


  「可是,可是那樣,溪兒就要丟下相公一個人。」


  「哦,看來還是不肯聽。罷了,我這相公做的……」許落裝模做樣的嘆息一聲。


  岑溪兒一下便急了,「我聽。相公莫氣,我聽。」


  「當真?」


  「當真。」


  「好,那麼我繼續說第二件事」,許落說著話,一邊將手中發簪插在岑溪兒髮髻上,「這枚發簪,溪兒從今往後,不論何時何事,都必須帶在身邊,就算不便戴在頭上,也要隨身攜帶,哪怕睡覺,都必須放在枕邊。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


  「相公,你,你真好。」


  岑溪兒轉身,低頭扎進許落懷裡。到此,她怎還不明白?這哪裡是許落對她不滿?天下,又誰家有這樣的家法?所謂的兩條家法,不過都是許落對她的關心與呵護。


  破落小屋,溫情脈脈。


  一直到午飯時間,岑溪兒才戀戀不捨的從許落懷裡退開來,低著頭說:「相公,我去給你做飯。」


  「好,那我在門口走走。」


  岑溪兒進了廚房,許落出門,在門口轉了一圈……很快偷偷離開,他去殺人。


  沒有任何猶豫和絲毫顧慮,許落就是準備去殺人的。


  他過往的人生決定了,他所擁有的邏輯,不受俗世里觀念和律法的約束,修行世界里的規則只有一條:強與弱。


  那個世界是一個叢林,善惡其實並不那麼明確,諸如殺人奪寶之類的事,從來都只在於實力是否足夠,時機是否合適,而沒有正邪之分。


  按這個邏輯,許落要殺劉癩子一夥,有無數條理由。


  因他曾對岑溪兒無禮,騷擾,該殺。


  因他今日表現出的覬覦之心,該殺。


  因他可能造成威脅,所以,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該殺。


  弱者逞強,冒犯威脅強者——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取死之道,該殺。


  惡人為惡——本就該有死的覺悟,該殺。


  ……


  這個村子人家坐落十分零散,許落沿著剛剛劉癩子一伙人前行的方向走了一會兒,很快,就在山坡側面找到了一間小屋。


  他稍稍靠近,聽得幾個男人的聲音從裡頭傳出。


  劉癩子一伙人正一邊飲酒,一邊放肆談笑。


  「我們這村子,雖說沒什麼富戶,但是佔下之後,往周圍哪個村子行事都極方便。所以,趙哥還請回去跟大爺說,切不可錯過這裡……等大爺拿了這裡,我再引路,把周遭幾個村子也劫了,這冬,就好過了。」


  許落一下聽出這是劉癩子的聲音,這無賴,竟是在努力勸說對方劫了自己所在的村莊,一點也不念村鄰情義。


  「我看你是生怕大爺不來,沒機會嘗到那個俊俏小娘子吧?劉癩子,你這外號真沒取錯,就是個慫貨。她男人不過一個白面書生而已,你不會自己砍了去?」


  「就是,回頭大爺真帶人馬來了,小娘子還輪得到你?」


  另兩人說完,劉癩子似乎思考了一會兒,「這麼說來,不如幾位爺同我一起,我們五個,今日便先把事情做了?」


  「不會打草驚蛇?」另一人似乎也有此意,「可不要因這個走漏風聲,把周圍村子的人都嚇跑了。到時大爺怪罪下來,我們幾個可擔不起。」


  「不會,指定不會。」劉癩子急道。


  「為何?」


  「那家是外來戶。他家小娘子平日里連和村裡人說話都不多,男的,更是剛回來沒幾天。再加上他家屋子孤零零在村東頭,我們去了,砍死那男的,再把女人綁好……莫說三五天了,就是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覺察。到那時,大爺早該帶人來了。」


  劉癩子說完,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猶豫。


  「要做就趁現在。」劉癩子催促了一句。


  他們一伙人此時都喝了酒,本就是膽氣,色心都最重的時候,許落很快聽見有人拍桌子道:「那就做了。走。」


  餘下幾人紛紛附和。


  接著,就是幾人紛紛起身的聲響。


  許落側身貼在門邊。


  「吱呀」一聲,門開了,走出來第一個人。


  他伸了個懶腰……


  「噗……」


  一柄柴刀就這麼砍進了他的脖子。


  堂堂元嬰大修士,用柴刀殺人,許落來不及憋屈和尷尬,因為馬上,第二個人已經從身上抽出一柄短刀,向他胸口刺來……


  仗著身上青衫,許落直接挺胸迎上,在胸口挨上那一刀的同時,右手劈落,柴刀又斬一人。


  餘下還有三人。


  許落抬眼一看,除了劉癩子癱倒在門檻上不能動彈,另外兩人,竟是絲毫沒有猶豫和反抗的意思,一人一個方向,撒腿就跑。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